首领虽然年纪大了,但也还没有昏庸到脑子都转不动了的地步。在异能者的存在如此稀少的组织里,我还不至于因为任务失误就被他扣上背叛组织的罪名然后处死。 只是我不知道,是谁泄露了红发男人的消息。 我无比确信,当时剿灭樱和会的时候,在樱和会的总部,只有我看到了红发男人的真容。连间先生都不曾知道他的存在。 干脆利落的去刑讯处领罚。刑讯处目前是红叶大姐在管理,由她一手训练出来的拷问官自然也是和我认识的。 受罚这种事情自然就不会讲究什么情面了。但是负责给我施罚的拷问官也着实受到了几分考验。因为在施罚结束的时候,需要达到既定的受伤程度。可是在我的异能力的作用下,他不得不多付出了几分力气。 在刑罚结束的时候,他甚至还喘着粗气拍了拍我的肩膀:“风间啊,以后少犯点错吧。你不好受,我也难做。” “我尽量吧。”我敷衍完他,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刑讯处。 就在我重新回到港口黑手党事务所的大厅,准备乘电梯回到办公室的那一刻,我在走廊拐角处看到了他——瘦削高挑的身材,浓郁如血的艳丽红发,还有苍白的皮肤。 他就看似随意的斜倚在墙上,双臂交叉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在和他的金色眼瞳对上的那一刻,他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向我走了过来。 排除掉他是樱和会的遗漏成员,根据他大摇大摆的态度,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就是在这里等我的。 “这是港口黑手党的总部。”我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对他冷声说道,“你就不怕遭到港口黑手党成员的追杀吗?” “我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了,自然是不怕的。”他无所谓的摊手耸肩,在看到我已经准备按下警呼铃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为什么不可以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呢?” 在他摊开双臂的那一刻,我就在他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个墨色的刺青。刺青的图案是一条曲行的蛇,缠绕在他手腕上的同时,又隐约组成了一个弯曲的英文字母。 [S] 和他艳丽年轻的长相一样,他的声线是同样的华丽。大概是欧洲血脉的原因,在说起日语的时候是一种奇怪却又不失美感的咬字,就像是在卡针下不停旋转的老式黑胶唱片,华丽而神秘。 我的疑惑立刻被解答了:“所以是你主动告诉首领的。”不然我想不到其他的解答了。 “聪明的孩子。”他愉悦轻笑。 “你到底是谁?”我问他,“想要做什么?” 操控樱和会做出那么多挑衅的恐怖事件,现在又加入了港口黑手党。我无所谓他想要做什么,可如果他的存在如果会影响到森先生夺取港口黑手党的计划的话,那我想……我不能容下他。 他太危险了。 “如你所见,我是一名异能者。我加入港口黑手党,自然是想要为港口黑手党效力。”他愉悦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多拿尚·阿勒冯瑟·冯索瓦·德·萨德,我的名字。” 但是看着我不耐皱眉,他又加了一句:“当然了,你可以称呼我为萨德先生,或者萨德侯爵。” 我斜眼看他,并没有说话。谁要在意他叫什么,又在意他的爵位是什么? “开玩笑的,我只是一个丧家之犬罢了。”嘴里说着之前的话是开玩笑,但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丧家之犬]才是他开的玩笑。 “其实你不用对我有这么大敌意。”他无所谓的说道,“在此之前,我曾供职于一个名叫做[索多玛]的国际组织。只不过因为索多玛基地过于倒霉的选址,它不幸被解散了,所以我就流离失所了。” “仅此而已。” 我无意与他过多纠缠,转身想走进电梯。可是却又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顿住了脚步,仿若不经意的一句话。 “乖孩子,好久不见。” 我怀疑是我听错了,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他,可是我只看到了他戏弄得逞的恶意笑容。他无辜摊手:“风间……狩,按照日本的习惯是这么叫吧?” 看来他是真的有毛病,这一通戏弄甚至冲淡了我的内心对他的恐惧。但是我还是没有忍住撞进了他那双灿金色的眼瞳中。明明只是一双普通的眼睛,此刻却好像一双漩涡,将我的灵魂拉扯出身体,再溺毙其中。 他笑:“狩,初次见面,送你一个礼物吧。” 那个叫做萨德的男人实在恶劣。 恶劣到我甚至因为他的戏弄而忽略了受罚后受伤的疼痛。 但他总归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能和我说起他曾经的组织,就意味着他也曾向高层甚至是首领说起过这些。而且这些经历十有八九是真实的,不然首领不会只为了贪心异能而把潜在的危险收入囊中。 我自信于我和他不会有过多交集。毕竟我主要还是在武斗组,而他一看就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让我感到苦恼和烦躁的另有其事。 自从森先生也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后,我确实开心于和森先生在同一家事务所工作。但是与此相对的是,森先生就再也不会准时下班了。 我的工作相对来说还算轻松。只要没有额外的任务,我基本可以做到正常上下班。但是森先生就不一样了,身为首领的私人医生,他基本上二十四小时都要照看首领的身体。 除了只有休息的时候会在自己的办公室,剩余时间他都是在首领办公室侯着。 所以不出意外,晚上医馆里又会是只有我一个人。 现在的医馆也不能算是医馆了。森先生不在了之后,医馆也基本上就关门了,也就充当一个歇脚睡觉的地方。 熟练的从便利店买了面包充当一顿简单的晚餐,我往医馆走去。就在接近医馆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嘈杂的踢打声,伴随着叫骂声。 这种事情很常发生。 尤其是在擂钵街的附近。 我本打算从一旁路过,但是那个斗殴的团体正好堵住了我回医馆的路。准确来说那应该也不算斗殴,只是单纯的一群人欺负一个人,被欺负的人蜷缩在地上,看不清面容。至于施暴者,是一群半大不大的孩子。 我掏出手枪,随便照着旁边的墙上打了一枪。伴随着一声震耳的枪响,那些孩子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动作,在反复对视之后,识趣的跑开了。甚至有一个人在跑之前还不忘又踹了躺在地上的人一脚。 这些半大孩子虽然已经被擂钵街同化了,但是他们在搞不到枪支武器的情况下,对比起那些组织也就是底层的存在。他们害怕枪,害怕这种能重创他们的武器。 “你在,多管什么闲事吗?”我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如果让他们就这么打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恹恹的语气,没有被打之后的愤怒,也没有对施暴者的恐惧,平静中甚至带着一点遗憾。 “我无意救你,只是因为你们挡了我的路。” 我这么说着,但还是向他走了过去。从他的声音中能听出来,那大概也只是一个半大孩子。我蹲到他的面前,在借着暗淡的月光勉强看清他的长相的那一刻,我知道了巧合的存在。 糟乱的毛茸茸头发呈现出小小的卷曲状,虽然脸上有着灰一块黑一块的脏污,但是却并不能掩盖住他看起来软乎乎的婴儿肥。他身形偏瘦,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精神却并不算萎靡。 我见过他——就在第一次去擂钵街的时候,把易拉罐砸到了他的头上。 他平静到厌世的眸子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也顿了一下:“哦,原来是你。” 只是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咕叫。甚至于他肚子叫的声音已经超过了他半死不活的说话声。 我突然就感觉,他有点……像十三岁的我,无论是破破烂烂的狼狈样子,还是身处的糟糕环境。只是当时有森先生对我伸出手,而我现在蹲在了他的面前。 我对他感兴趣了。 虽然这种兴趣并非针对他本人。 我突发奇想,想站在森先生的角度,体验一下充当拯救者是什么感觉。如果我救了这个孩子,是不是就知道当时森先生对我伸出手时候的所思所感了呢? “你要吃东西吗?”我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把面包递给他。他虽然很饿,但在接过面包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我把他带回了医馆。他没有力气挣扎,也无所谓想不想和我走。于是我就像间先生拎着我那样,把他拎回了家。 太宰治,十三岁,此前曾以流浪者的身份游荡在擂钵街。 “他们为什么打你?”我问他。 “因为我比较聪明。”他回答道。 “团会里有个副首领忌惮我,故意苛待我,唆使其他人排挤我。”太宰说着说着,语气中倒是多了几分得意,“所以我就随口编了个理由,让他们去攻击樱和会。然后他们就踢到铁板了。” 然后太宰就被那个副首领打了。 不用猜就能得出来的结论。 在带太宰来到医馆二楼的时候,我只是有着片刻的迟疑,就让他住进了我的卧室。 这个孩子大概是没有什么警惕心,或者说他对于一切事物都比较无所谓。我将面包给他,他就吃了起来。给他水,他就喝。在吃饱喝足之后就在我的单人床上蜷缩着睡觉。 他没有任何面对陌生环境的局促感,或者说他什么都不在意,医馆和垃圾桶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 在看着他已经睡过去之后,我想了一下还是给森先生打去了电话。医馆毕竟是森先生的私产,把太宰带回家也还是要征求森先生的同意——即使我这么做已经算是很不礼貌的先斩后奏了。 电话没有响两声就接通了。 “喂,狩君。” 从听筒传到我耳边的声音有几分失真,但是自然平和的语气在我听来又多了几分温柔。我把电话更近的凑到耳边,组织着语言。 “森先生,抱歉。我晚上在回来的路上捡到了一个孩子,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他带回医馆了。” 森先生无所谓于这种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好。” 我又得寸进尺:“其实我想,能不能先让他在医馆住一段时间。” “这个……”我听到森先生那边语气有点勉强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孩子也许是个异能力者。” “异能力者?” “嗯。我在带他回医馆的时候,我发现当我接触到他的皮肤的时候,我的身体就自动停止了修复。而当我截断与他的皮肤接触的时候,我的异能力就会又开始继续修复工作。” 我加重了试图留下太宰的砝码。如果普通的孩子,森先生可能就不会同意了。可如果是一个拥有异能力的孩子,森先生应该就不会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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