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郭琇的原配发妻千里迢迢入京,为夫伸冤,最是让人感动,由此及彼,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发妻,既然他们夫妻二人相濡以沫,情深至此,那他必得保他们能够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江宁巡抚洪之杰严刑逼供,妄图屈打成招,诬陷朝中官员,其心思实在恶劣,着降为正四品知府。郭琇蒙冤,无罪放还,其原配妻子不远千里泣血草疏,加封屈氏为淑人。” 圣旨一下,郭朝中官员就都明白了,郭琇非但无事,还马上就要官复原职了,淑人可是正三品官员的妻子才能得到的封诰。 “恭喜呀。”明珠扯着嘴角阴阳怪气。 “又不是老夫的夫人得了封诰,你恭喜老夫作甚?”索额图只觉得明珠这个老家伙莫名其妙。 “索额图,你可真是好手段,故意放出消息,让咱们都以为太子失宠,趁机诱出对郭琇下手的人,一网打尽,难怪我跟徐乾学都败给了你。” “不是!这跟老夫有什么关系?郭琇是皇——”他紧急闭嘴,左右瞧了瞧。 这才压低嗓子说:“郭琇是皇上的人!是皇上要保他,你们自己傻,非要撞上去的,别怨错了人!” 幸好太子之前提醒了他,所以这次他一点都没有参与。 “呵!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还装?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说明珠,你是非要把这屎盆子往老夫的脑袋上扣是吧?都跟你说了,这事跟老夫没有半点关系。” “真不是你?”明珠皱着眉上下打量他。 “真的不是老夫!你自己方才也说了,老夫没有必要这个时候还骗你。” 明珠到底信没信,索额图是不得而知了,不过朝中的绝大多数人,是认定了这件事就是他在背后策划的。 对于传闻,康熙也多少听到了一些。 “事情确实巧合,细想看看,似乎确实有人在背后帮助郭琇,保成,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真如大家所说的那样,跟索额图脱不了干系?” 太子沉思片刻,公正回答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索额图素来与明珠不合,佛伦又与明珠走的颇近,至于徐乾学,虽然后来徐乾学与索额图联手针对明珠,可明珠与徐乾学闹翻之前,二人可没少对付索额图。” 康熙见他丝毫没有替索额图说话,想来自己才是他最亲近的依靠,于是满意地笑了。
第91章 康熙在畅春园里休养了几个月,直到年底,才回到宫中。 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数落大臣们在乌兰布通之战中的种种过失。 裕亲王福全首当其冲,康熙责其贻误军机,将两路大军的主帅裕亲王福全与恭亲王常宁回家反省,撸了二人议政大臣的职衔,还每人罚俸三年。 另外,佟国维、索额图和明珠等人也都没落着好,全都被打发回家自省去了。 只有负伤躺在床上休养的佟国纲,得了康熙仅剩的那一点点宽和,不但没有遭到训斥,还被亲赐了御医到他府上给他治伤,并得了好些赏赐。 “阿玛!” 匆忙赶回家的正是佟国纲的次子法海,佟法海是他家三兄弟中,不学问最好的,已经是举人了,正在备考,打算成为进士,走正经科举的路子入朝为官。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天塌了?”正躺在床上看兵书的佟国纲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佟法海快步走到他阿玛床前,在他耳边悄悄说:“皇上今儿大清算,撸了裕亲王、恭亲王、索额图、明珠还有我的亲叔叔,您的亲弟弟,这一大批人议政大臣的职衔,可不是天塌了么。” “好家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幸好我一直缩在府里,你瞧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祸福什么玩意儿?” 法海无奈地替他补全:“阿玛,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战场上被鸟枪击中,他自然是没有性命之忧的,那伤口看着皮肉炸裂,十分严重,其实并未伤及要害,只是擦了过去。 不过他也不傻,知道此战只是惨胜,皇上并不满意,所以一直装作奄奄一息,就是不出门。 果不其然,过了两个月,皇上开始算总账了,唯独他平安无事。 “且不管他们,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马上便是你娘的忌日,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都备好了,阿玛,今年我自己去祭拜我娘就行了,您的伤还未好。” “也好,渊若,你放心,我会寻个恰当的时机,让你娘葬入祖坟,享受香火供奉,不会叫她一辈子在外孤苦飘零。” “阿玛,您跟大哥已经因为我跟我娘的事,闹到这地步了,就不必再费心,我会考中进士,凭借自己的努力,让我娘得封诰命,堂堂正正入祖坟。” 佟国纲拍了拍次子的肩,“好孩子,你娘若是知道你的心思,必定会十分欣慰。” 法海的生母原是佟国纲救回来的,留在身边做了他的一名侍女,佟国纲慢慢喜欢上了她,后来就有了法海,可惜她是汉人,因着出身卑微,她死后,佟国纲的长子鄂伦岱极力阻止她葬入佟佳氏一族的祖坟,对外也不承认法海是他的弟弟。 为着这件事,父子关系极其紧张,佟国纲还曾上奏过康熙,请他诛杀这个儿子,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康熙为了平息舆论,从中劝和,两年前,把他的长子鄂伦岱调去广东,当驻防副都统去了。 “对了,救了我一命的赫舍里家那小子现下如何了?” “他受伤比阿玛严重些,不过胜在年轻,恢复的还不错,已经可以下地了。” 虽然佟国纲还有个嫡出的儿子,排行老三,叫夸岱,但一些比较重要的私事,他只交给自己最怜爱的次子法海去操办。 正说着,宫里的赏赐就送到了。 “夸岱,代我好生招待,稍后亲自送传旨的公公出府。” 夸岱瞥了一眼法海,暗自得意,即便他年长又如何,阿玛不认他这个儿子,大哥也不认他这个弟弟,自己也不当他是兄长,瞧瞧,这样体面的活儿,阿玛连想都想不起他这么个人,还得是自己来。 “都交给我了,阿玛安心休养便是。” “公公请。” 待人走后,佟国纲面露愧疚,叮嘱了次子几句。 “你且再忍一忍,待你考中进士,一切就都好了。” 他这些年在人前,会故意假装不重视次子,这也是无奈之举,为了防止府中人暗害法海,后院毕竟是掌握在他的福晋手里,他也不能时时刻刻守着法海,只能装作嫌弃他无视他,才让他平安活了下来,长大至今。 “阿玛,我都明白,不觉得委屈。” “我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单独去办,这批赏赐有不少好药,你分一半出来,再支上五百两银子,一道送去赫舍里那头,就说是我的谢礼。” 所有人都知道是赫舍里族中旁支的小伙子救了他,今日皇上赐下这么多东西,若是他一点表示都没有,恐怕赫舍里一族会对他有意见。 尤其是索额图那老家伙,他才坑了徐乾学和佛伦一手,万一记恨上自己了,可是个大麻烦。 但毕竟救他的只是赫舍里偏支,这件事让次子去办,也不会引起府中其他人的警惕和猜疑。 “儿子知道了,阿玛放心,必定把这事办妥。” “去吧。” 佟国纲又悠哉悠哉地躺了回去,重新从枕头底下掏出自己方才看的兵书,继续埋头琢磨着。 他可没有亲弟弟那样的好福气,有那么多可以送进宫的女儿,要想在皇上面前保住他这一脉的荣耀,只有靠军功这一条路。 东宫 张良敬快步走到太子身后,俯身在他耳边说道:“佟国纲派他的次子送了些药和银子过去。” “知道了。” “法海还没有定亲吧?”太子突然又问。 “还未曾,他的生母出身低微,在家中也不受重视,所以亲事一直拖着。” 在太子身边待的越久,张良敬越是谨慎,每次禀报,都会提前把准备做足,免得再像从前那般,回答不上太子的问题。 “嗯。”太子没再说什么。 张良敬极有眼色,悄然退了下去,太子平日不喜有人近身伺候。 “不、不好了!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太子蹙眉,抬头一看,闯进来的是胤祾身边的贴身太监听风。 “保宁出什么事了?” “四阿哥养的百福狗把咱们二阿哥给咬了!殿下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 太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立刻吩咐道:“张良敬!快去把御医叫来。” 自己则快步往胞弟所在的方向赶去。 他到的时候,现场乱作一团,都围着一个地方,估计最里边躺着的就是受伤的胤祾。 “都给孤闪开!”太子难得疾言厉色。 众阿哥纷纷往两边站,给他腾出一条道来。 太子用最快的速度走到胞弟跟前,才发现人已经双眼紧闭,气息微弱,今日胤祾穿的还是一身浅色的衣裳,那腿上的血渍格外显眼,太子脑中那根理智的弦,一下就断了。 不顾仪态单膝跪在地上,下意识伸手去试探胞弟的鼻息。 幸好人还活着,他下意识用双手去捂住胞弟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 嘴里念叨着:“保宁别怕,哥哥不会让你有事的,乖,你不会有事的,别怕,哥哥来了,哥哥在这儿,保宁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在场的阿哥们也好,臣子侍卫也好,头一次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还以为只是二阿哥格外喜欢太子这个亲兄长,原来,太子也同样爱重他的同胞弟弟。 “御医来了!都让一让,都让一让!”没有人比张良敬更清楚,二阿哥对太子来说有多重要。 御医一把年纪了,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却丝毫不敢耽误,赶紧上前,想要替二阿哥先止血包扎伤口。 可他还没碰到二阿哥的裤脚,就被太子殿下冷厉的眼神给吓得不敢动弹了。 “太子殿下,请放心把二阿哥交给微臣,微臣得赶紧替二阿哥处理,二阿哥本就体弱,这血若是一直流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太子一听这话,迟疑着松了手。 御医赶紧上前接手,伤处在小腿后面,他手脚麻利,剪开裤腿,露出患处,两个深深的牙印印在上面,还在不停地流血。 亲眼看见此状的太子攥紧了双手。 清创还有抹药的时候,定是疼的,胤祾虽然昏迷着,可眉头微蹙,下意识想要缩腿,御医的动作受阻,只能求助于太子。 “殿下,需要让人按住二阿哥的双腿,微臣才好继续。” “孤来。” 太子双手禁锢住胤祾的双腿,示意御医尽快,御医手脚麻利,最后缠上纱布,动作一气呵成,一点都没有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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