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二哥他对我好。” 胤禛抚摸着百福的脑袋,默默在心里说道:所以不论皇贵额涅你是不是真的更喜欢二哥,我都不会怨恨二哥。 “对了小四,本宫看你好像又长高了,闲来无事,就给你做了身里衣,本宫的刺绣不怎么好,穿在外头的衣裳就吩咐绣娘们给你做,你要不要现在进来试一试?若有不合身的地方,本宫也好替你改一改。” 她怀孕生产,再加上女儿早夭,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确实对胤禛的关心少了些。 还有半年时间,他就满六岁了,也到了该开蒙读书的年纪,到时候就得从承乾宫挪到东三所去住,这段时间,她想尽可能地多补偿他。 定定地望着眼神中有些愧疚的皇贵妃,胤禛明白了什么,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眼睛也酸酸的。 “……好。” 皇贵妃松了一口气,还好胤禛这孩子没有拒绝她,跟她生分。 “来,快进来呀。” 胤禛缓缓朝她走去,皇贵妃主动牵着他,他的另一只手牵着百福狗。 她并未像德妃那样,嫌弃百福是狗,觉得它脏,不许它入寝殿里面。 她把百福视作他的伙伴,并不排斥,他去换衣裳的时候,她还主动替他牵着百福。 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胤禛看见她正抚摸它的脑袋,百福也喜欢她,乖乖地伏在她的脚边,冲她欢快地摇着尾巴。 “倒还挺合身的,你自己伸一伸胳膊,看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告诉本宫。” 胤禛动了动,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衣裳正好合适,也很舒服,谢谢皇贵额涅。” “嗐,跟我还这么客气,你叫我一声额涅,我给你做一辈子的衣裳也是应当的。” 胤禛不禁扬起了嘴角,察觉之后,又迅速低下头去扯衣裳的下摆,掩饰着自己脸上的欣喜。 这时候,百福狗舔了一下她的手,皇贵妃笑着低下头看它。 “百福的衣裳我看着倒比你的衣裳好做一些,赶明儿,你把百福穿着的这身衣裳拿过来,我好仔细瞧瞧,到时候也给小百福做一身。” 胤禛脸上的笑淡了些,他没想到,竟有一日,他最好的小伙伴会跟他争抢皇贵额涅的母爱。 “……好。” “对了,还有半年你就满六岁了,听说师傅们都比较严厉,从明日起,本宫教你先识字可好?” “好!”这一声答应得倒是比前一声迅速。
第67章 近来北方边境不太平,康熙深知今后与俄国必有一战,又担心官兵贪图享乐,骑射懈怠,便开始亲自巡视八旗官员演练情况。 长达半月之久,演练表现最差的,遭到严厉斥责,惹得其他七旗的嘲笑。 “你们也都别得意,往后每年都得像今年这样演练,表现不好的,朕一样当众斥责。” 有了康熙的这个新谕令,几位旗主都不敢过于懒散,回去之后,就命令自己所管的旗人赶紧都操练起来,更是许诺,若来年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众的,会单独分发奖赏,如此一来,不少人都认真重视起来。 白天观看骑射,康熙回宫之后,晚上还得加班加点批折子。 也不知是不是加班的人都容易上火的缘故,短短几日,御书房连着砸了两套茶具了。 太子过来请安的时候,正巧瞧见宫人捧着收拾好碎瓷片出来。 “宜昌阿他怎么敢!竟贪污白银足足八十九万两!户部年年跟朕哭穷,其他五部都来管朕要钱,朝廷的钱都到哪儿去了?原是被这样的蛀虫贪污,悄悄地昧下,藏到他们各自的家里去了!该杀!通通都该杀!” “宜昌阿?这不是刑部侍郎么?”太子对自己幼年时的六部官员不熟,所以特意找了名单,记下了大多数的人名。 方才进去替太子通传的梁九功,这时候擦着汗出来了。 “太子殿下,皇上请您进去,不过皇上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您可得多劝着点儿,别叫皇上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当然这也就是表面说得好听点儿,实际也是替自己减一减风险,皇上心情不好,他们这些在御前伺候的也讨不了好。 “梁总管放心,孤会劝说皇阿玛的。” “欸!有劳太子殿下了。”要不梁九功也乐意给太子方便呢,瞧瞧人家,会体谅人。 进入御书房中,康熙正捧着一杯才沏好的茶,喝了一口。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嗯,起来吧,坐着说话。”康熙虽然生气,但太子在,他还是心情好转了一些。 “方才在外头听见皇阿玛生了好大的气,动怒伤肝,皇阿玛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 “朕若告诉你,只怕你也会动怒。” 在太子面前,康熙从不隐瞒朝中之事。 “宜昌阿侵吞兵饷,还有从原平南王尚之信府中,抄没出来的大量赃物,他也一并贪污了。不仅如此,他还接受尚之信的属下——商人沈上达的贿赂,大言不惭地许诺要保下尚之信这个罪臣,后来朕亲自下旨赐死了尚之信,他事情没办成,又畏惧那商人告发他,便派属下前去杀人灭口,实在歹毒至极,不思悔改。” “那这宜昌阿辜负皇阿玛对他的信任,确实该死,便将他抓了,交由刑部审理即可,皇阿玛何须如此动怒?” “你不知,朕将此案交由新任刑部侍郎禅塔海负责审理,他竟上奏告诉朕,沈上达是自缢而亡!还以自己的性命担保。” “朕叫人私下去查,结果那宜昌阿贪污数额竟足足有八十九万两白银,前些年,整个大清收上来的税赋也不过才二百万两!他贪去了大清整整半年的税赋!” “如此官官相护,联合起来蒙蔽朕,将朕当做眼瞎耳聋的傻子糊弄,朕如何能不生气。” 一连说了这样多的话,康熙又口渴了,方才那杯茶已经见底,刚想发怒,呵斥伺候的奴才不懂事,就见太子端着原本给他的那杯茶走了过来。 “皇阿玛先用儿臣这杯吧。” 太子的孝心和机敏,让康熙的怒火还没来得及燃烧起来,就彻底熄灭了。 康熙接过那杯茶,饮下之后,整个人顿时就舒服多了。 “还不快去再沏一杯新的给太子?都是怎么当的差。” 专门负责伺候茶水的两位宫女见状纷纷跪下了,她们二人这几日也是被吓着了,所以有些不如以往反应及时。 “儿臣倒并不十分口渴,皇阿玛别着急责怪她们。” “既然太子替你们说话,今日便饶过你们,往后当差多上点心。” “多谢皇上,多谢太子殿下!” 两位宫女谢恩之后,赶紧又端了两杯新的上来。 “宜昌阿与禅塔海罪行昭昭,皇阿玛将这二人定罪严惩便是,不过我朝财政制度上确实多有不足,是该重新制订一份新的法则了,皇阿玛功绩昭卓,我大清即将迎来盛世,盛世最易滋生贪腐,与其等到他们彻底腐烂才开始整治,倒不如从一开始便多加约束。” 这方面太子前世是吃过大亏的,他的奶公凌普原本看着也是十分忠厚老实之人,谁知竟瞒着他收受巨额贿赂,贪赃枉法,欺上瞒下,还把罪名都栽赃到他的头上,说是一切都受他指使。 事情的真相如何已没有人在意,彼时,他已经被废,唯一替他说话的老十三,被皇阿玛厌弃,还关了起来,最后安在他头上的罪行多到数不清。 可那些真的是他做的吗?皇阿玛他真的看不清吗? 都不是。 罢了,这些都先暂且不提。 太子今日提及税务改制,也是为了大清的百姓着想,少一些贪腐,国库里就能多一些积攒,发生天灾时,可以用于赈灾济民,少些死伤,边境战乱时,可以充作军饷,多些胜算,也让大清的百姓不必受战乱之苦。 “是该修订了。”康熙很认同太子的观点。 “既然修订制度的想法是保成你提出来的,到时候大臣们商议此事,你便过来坐在旁边一起听一听。” 太子正愁不知该如何提点大臣,从哪些合适的角度着手,这正是瞌睡碰巧有人递枕头。 “儿臣定虚心学习。” 制度改革非一两日的功夫就能商定下来的,从六月一直讨论到九月,初稿也就才刚刚成型,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慢慢调整,急不得。 康熙倒是觉得已经大差不差了,在这件事情上,太子表现极好,提出了不少针对性的观点,启发了户部官员更深入的思考,他十分放心。 于是又把朝廷扔给太子,自己南下逍遥去了。 当着太子的面时,美其名曰:“朕此次南巡,是为体察民情,详知吏治。” 太子心里再了解不过他的这位皇阿玛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得了,宜昌阿贪污的那八十九万两白银,这一趟下去,怕是剩不下了。 这是这一世,他是坚决不许官员管朝廷借银子了,若想撑场面接待圣驾,那就自己想办法去筹银子吧。 倒也不是说康熙就一味地顾着自己畅快和享乐,紧要的折子到了,他立马就批,不拘什么时辰,即便是深更半夜,也会从榻上起来点灯批复,尽快地发送出去。 有时候批完折子,也睡不着了,便起来看舆图,今晚到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县城,叫桃源县,确实是世外桃源一般,风景秀美。 白日里他已经见到了黄河,只是还来不及去岸边细看。 “黄河年年修,年年决堤,不过自从朕的这位河道总督上任之后,情况倒是好上许多了,明日一早让靳辅陪同朕,一起去巡视黄河。” “嗻,奴才这就让人去请靳大人。” 御驾南下,江南的官员都得到消息了,但皇上行踪隐匿,到底行至何处了,谁也不知。 天刚破晓,靳辅就听见管家来禀报说:“老爷,您醒了吗?” “什么事?” “门口有位通身气派的,说是要见您,老奴瞧他面白无须,嗓音尖细,像是——宫里出来的。” 靳辅进宫面圣过,自然知道太监的特征,传旨升他为河道总督的那位公公,他的管家也跟人家当面打过交道,主仆俩立即猜到了什么。 他撩开床帏,拿起床下脚踏上放着的靴子,就开始着急地往脚上套。 “快!把人请进来,不可怠慢,本官稍微收拾一下就去见他。” 搞不好今日过来敲门的,就是御前伺候的内侍,这种人可得罪不得,否则人家到皇上面前告他一状,说上一句他不敬之类的话,那这仕途说不定可就断了。 “诶!您放心,老奴知道轻重,已经请了进来,叫人上了茶,好生招待着了。” 管家从旁边的衣架上把衣裳拿下来,送到自家老爷面前,帮着他穿上身。 他刚一见到那位公公,本想寒暄几句,打听点消息,没想到那位公公急得很,直接拽着他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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