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复又问道。 “结构不同,那里的宫殿像是一座小型的城池。”许愿看出了他眸中的向往之意,同他说道,“各处宫殿划分,四角方正,可驻扎士兵数千人,若有急令,可策马而行。” 晚餐被端了上来,简狄虽在进食,心思却并不在食物上。 那样的盛景比起巴塞尔不知繁盛多少倍,若要征伐,必可成摧枯拉朽之势。 “你也曾在那位皇帝的身边侍奉过吗?”简狄询问道。 唯有如此,大概才能够在那座王宫中行走。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只是听说过很多关于那座宫殿的故事。”许愿笑着回答道。 “那位皇帝的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吗?”简狄若有所思的询问道。 “没有。”许愿笑道。 “只有我有?”简狄问道。 许愿颔首。 简狄倒不想自己会如此特殊,只有他有的东西? 晚餐进食完,简狄一时也没能够得到任何的头绪,夜色已深,他轻嗅了一下身上难掩的血腥味,起身道:“要一起沐浴吗?” 许愿眸光微顿,看着那正解着腰带的人道:“殿下经常邀请别人一起沐浴吗?” “只有你而已。”简狄取下了束发的发冠,任发丝散落道。 即使是亲卫,待他也有敬畏之意,唯有这个人,看起来温和有礼,实则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气。 可非敬畏者,又能在言谈间能够通晓彼此心意的人,大约才能成为朋友。 “感谢殿下的邀请,只是……”许愿本要拒绝,却又对上了那好整以暇瞧着他的眸。 那双眸的视线中分明含着“你继续编”这样明晃晃的含义。 “涉及不能说的秘密。”许愿笑道。 “随你。”简狄将腰带放下,只身进入了浴池的帘帐之后。 自有仆从将他脱下的衣物带去清洗,水声轻慢,如拨心间。 许愿踏出殿门,在看到漫天的星空时停下了脚步。 他并不觉得寂寥,爱一个人本就是很愉悦的事,能够在万千世界,无数人海之中寻觅到那样一个人,何其有幸。 看到他便会觉得喜悦,喜欢又心甘情愿的克制。 只是单恋者的心境,大约只有亲自体会之后才能懂。 那个时候的他,也会有一份这样的心情吗? “赫伊里先生,请这边来。”仆从在他收回视线重新起行时说道。 “抱歉,让你久等了。”许愿说道。 “哦,您千万不要这样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仆从说道。 侧殿离主殿并不远,不过转角的距离,屋内自有油灯透出的光,而在屋外,竟有小巧的鸟儿在笼中跳跃鸣叫之声。 “你们把它也带过来了?”许愿停在鸟笼前笑道。 “您的东西我们没敢擅动,只是带过来了一些衣物和这只鸟。”仆从说道。 “多谢,请回去吧。”许愿将鸟笼取下,带进了屋里,避开了主殿前猛禽盯住的视线。 “殿下,赫伊里先生已经安顿好了,士兵们也守在暗处,有什么消息会立刻报给您。”仆从站在帘帐外说道。 “知道了。”简狄睁开眸回应道。 仆从退去,他垂眸看着池中散落的发丝,仍在思索着赫伊里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他的身体上有什么不能示人的事,可即便是伤痕一类,也不是需要隐藏的事。 又或者是跟魔鬼一类的做过交易,导致隐藏在衣服下的身体有着异于常人的变故。 可以那个人的心性,那种事情他既然面上不在意,心里也不会介怀那种东西的存在。 简狄轻沉了一口气,选择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既然对方不打算告知,一味的探究只会让彼此难受。 有本事他就将秘密藏个一辈子。 “阿嚏!”许愿小小打了个喷嚏,看着笼中受惊跳跃的鸟儿笑道,“看来有人在念叨我啊。” …… 虽然换了个地方,却也是一夜好眠,只是这座宫殿的苏醒比之乐师馆要早上一些。 天还未亮起时,已经能够听到些许脚步声以及长剑破空的声音,猎鹰偶尔配合鸣叫几声,似是划过天际,又随着长长的哨声而归。 许愿梦中似醒,在柔软厚实的床上浅眠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已是晨光乍亮。 他从侧殿出去时,明显看到了那赶来的亲卫脸上惊讶的神情。 “早上好,尤努斯大人。”许愿笑着打招呼。 “早上好。”尤努斯下意识回应,“赫伊里先生。” 随后带着些疑惑,进入了主殿之中。 “赫伊里先生,您需要现在用早餐吗?”仆从恭敬的询问道。 “好,劳烦。”许愿呼吸着晨间清凉的气息,随即再度进了屋。 帘帐收束,窗户开启,晨光透进了屋中,虽没有出去,也能够从窗户处看到匆匆往来的护卫或是仆从。 这座宫殿苏醒的很早,也跟它的主人一样,十分的忙碌。 “殿下,赫伊里先生怎么会住在您这里?”亲卫看着正在翻看着公务的王子,还是没忍住问道。 “我有事需要他帮忙,他得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简狄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亲卫轻轻松了一口气。 简狄抬眸看向了他道:“你担心我直接将他收拢在麾下?” “外界的一些夺位的传闻对殿下您并不利。”亲卫郑重道。 传闻最初只是敬重和支持,那无疑是有利于殿下这位继承者的,国王陛下也乐见其成。 只是殿下同时掌握着军队和几乎一半的政务,赫伊里先生虽无实际的力量,但他的号召力很强,涉及神灵之事,公然争夺,只会令事情愈演愈烈。 “没关系,这样的传闻不必理会。”简狄回答道。 “殿下?”亲卫有些疑惑。 “我昨日回来时,便已与父王开诚布公谈过了。”简狄看向他道,“他直接问我想不想现在就接手王位。” 亲卫提起了心神:“陛下这是?” “不是试探,他十分想退位跟母后一起享清福。”简狄闭目轻沉了一口气道,“我让他放下了这份妄想。” 亲卫喉咙中哽了一下。 “王位已经板上钉钉是我的,我又何必抢。”简狄说道,“这样的传言,昨日过后渐渐就会消失。” 或许还会有人提及,但它已经失去了操纵者的源头。 如果是其他国度的王位之争,或许的确可以奏效,使父子离心和猜忌,然后争夺。 可他与父母不同,他在他们的陪伴和爱中长大,从他识字时起,他的父王就在说着他将来要做一位出色的国王,并随着年岁渐长,逐渐交接一些公务,掌控军队。 他的父亲的每一步都在为他铺平着道路,那样浅薄的离心之计,在他们之间并不会奏效,只是这样的事,很多人反而难以理解。 “是。”尤努斯应道,“里斯城已经开放进出,但出入口布防的人手已经加到了往常的三倍,一旦那个魔法师出现,立刻就能拿获。” “你亲自去盯这件事。”简狄说道,“如有不敌,立刻撤退。” “是!”尤努斯应道。 他领了命令匆匆转身,出去主殿时人人都在忙碌,只有那只鹰,那只兔子,以及那停在侧殿花丛旁正在逗鸟的人格外的悠闲,令人有一点小小的不爽。 尤努斯确定自己只是瞟了一眼,可那正在撩拨着麻雀的人却似有所觉的看了过来,朝他颔首笑了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努斯同样颔首,匆匆离去。 其实赫伊里先生看起来确实不像个坏人。 尤努斯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对他敌意太大了。 但他日日来此,第一天来的时候对方刚醒,第二天也是如此,第一天走的时候对方在逗鸟,第二天则悠闲的坐在花丛旁翻看着什么,第三天则是在吹着笛子,又以类似鸟鸣的声音逗着那欢快跳动的鸟儿。 十分的悠闲,跟这里的忙碌和肃静格格不入。 “殿下,您让赫伊里先生帮什么忙?”尤努斯没忍住问道。 简狄抬眸看了这满脸肃色的亲卫一眼道:“最近没睡好?” “这几日一直在盯着,精神会有些紧绷。”尤努斯如实回答道。 “等到这件事情了结,我多给你几日假期。”简狄说道。 “殿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尤努斯试图辩解道。 “要不要?”简狄问道。 “要的。”尤努斯说道。 尤努斯呈上了公务,并带着命令再度离开,简狄则放下了正在看着的公务,起身跨出殿外,略松了松筋骨,走向了那侧殿外十分随遇而安的人。 他在这里居住了三日,虽然往来不算多,但一日之内却能够见到很多次。 明明是饵,他却总是很闲适,明明每个人见他都有战兢谨慎之感,他却安逸从容,反而时时令人受到他的影响。 “你倒是悠闲。”简狄走到近处时开口道。 “看来尤努斯大人心里不太平衡。”许愿停下了逗鸟的动作笑道。 “最近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简狄看了他一眼,松下了心神,拿起了他放在一旁像鸟一样的哨子端详着。 “那下次他出现的时候我先藏起来。”许愿沉吟笑道。 “不用,这是什么?”简狄拿着那个装了水的瓷鸟询问道。 “哨子,能够发出鸟鸣……”许愿解释的话戛然而止,看着被青年含在唇边吹出鸟鸣声的哨子和微亮的眼睛,指尖略微刺入了掌心。 悠闲固然心之所向,可心中有了欲望,也难以时时悠闲自如了。 连串的鸟鸣声随着水泡的跳动从那哨中发出,引得笼中的鸟雀也跳动鸣叫了起来。 “什么原理?”简狄取下哨子,上下打量着。 “跟笛子的原理其实是一样的。”许愿凑近了些解释道,“笛子是以气流发出声音,它也是,注入水改变了空腔的体积,就能够发出特定频率的声音。” “我从未见过。”简狄将其中的水倒入了花丛中,仍然觉得十分的神奇,“这也是东方的乐器吗?” “是,也是孩童们喜欢的玩具之一。”许愿笑道。 “成人不喜欢吗?”简狄拿过了一旁的水壶,重新往其中注入了水。 “成人也喜欢,比如我。”许愿笑着叮嘱道,“水不能倒的太满。” “倒的太满会怎么样?”简狄有些兴致的尝试,然后发现它似乎变成了一个盛水杯,一点儿声音不能发出,还灌了一嘴的水。 而倒的太少,又只是毫无气力的空气声,只有恰好时,会发出一连串的鸟鸣声,即使无法掌控乐器的人,也能够用发出快乐美妙的声音。 “殿下喜欢的话拿去玩吧。”许愿看着他爱不释手的举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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