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摊主将笼子递给了他道, “五枚铜币。” 笼子是竹编的,里面的窝则是草编的, 可这样的窝, 小小的幼鸟窝进去却很合适。 提着笼子, 也不至于一人一鸟都是热乎乎的几乎要泌出汗来。 【真是可爱的小鸟!】猫猫扒在宿主的手臂上, 翘着尾巴朝它伸爪,【哦,它飞了,它飞了!】 幼鸟拍打着翅膀跳出鸟窝,足以让小巧的猫兴奋起来。 【看来再隔一段时间,它就能真的飞起来了。】许愿将那小小的幼鸟重新放回了窝中道。 他买下的商铺位于集市的主街,而今日主要是去交付骆驼的货款的。 待到一切齐备,哈迪也该过来了。 里斯城繁华,庆典虽然已经濒临尾声,热闹的氛围却始终没有消散。 人们热闹着,也在称颂着带来庆典的人。 “简狄王子将来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很出色的国王。” “他恢复了康健,再也没有人能够比他更出色了。” “殿下受到了神灵的钟爱。” “不知道他未来会娶一位什么样的王后?” “一定是像法图娜王后那么漂亮的。” “真期盼能够快点看到他执政。” “我已经迫切的希望那一天的到来了。” “哦,你说出这样的话,不担心国王震怒吗?”有外来者惊讶道。 “不必担心,国王陛下才不会介怀这种事。”议论者摆了摆手道,“陛下可是亲口承认殿下是唯一的继承人。” “原来如此。” “陛下对王子真是宠爱。” “你们说加里卜国王会让位给殿下吗?他实在不是一位出色的国王……” “他统治的时候可是有很多海盗,还是简狄殿下将他们全部灭掉了,保护着这里的安危。” 许愿的步伐停下,猫猫警觉抬头:【宿主,他们说的好像有些过了。】 连猫猫都察觉了。 【幕后的人出手了。】许愿看过那几个正压低声音激烈探讨的人,朝着前路走了过去。 【不抓住他们吗?】猫猫疑惑。 【他们只是被散播者。】许愿回答道。 人心是容易被煽动和利用的,尤其是当散播的事情真实的成分更高时,一些言论就会极易传递出去。 卓绝的能力,出色的样貌,干脆的执政手段,难以望其项背的战绩,令人仰望敬畏的风姿,以及国王毫不避讳的宠爱,这些事实叠加在一处,会令简狄极其容易得到民心民意,只是凡事过犹不及。 身处王位者固然会对满意至极的儿子报以厚望,但这不能危及他本身,甚至在他还没有许可时就夺位。 这绝对是君臣父子之间的大忌,而幕后者显然就在利用这一点。 以事实为推手,让本就澎湃的人心中的想法生根发芽,恨不得明日就看到梦想中繁盛至极的帝国。 一件事情一旦由心而出,即便试图澄清,也会趋于无力。 【宿主,那我们现在去哪里?】猫猫竖起耳朵问道。 【去看骆驼啊。】许愿回答道。 【嗯?!您不管美人了吗?!】猫猫震惊。 【他会处理好这一切的。】许愿笑着摸了摸它的头道。 【嗯?】猫猫歪头疑惑。 …… 监牢之中有些沉默,即使是亲卫也绷紧了气息,在那静立的身影转身时才敢开口:“殿下……” 可他的话语却在看到那寒冰一样的眸时戛然而止了,心脏和气息一并悬在了最高处。 不仅是因为紧张,还有气愤。 两瓶药剂饮下,解除了魔法,即将抓到勾结者,这是所有人都为之振奋的事,可那样的药剂实在太厉害了,不论问什么,那些受尽酷刑者都会毫不犹豫的吐露。 而事实却实在令人心惊,一个个名字吐出,无数想得到想不到的人都被记录在了名册上。 他们以利益勾连,配合着魔法与合作的海盗,计划盘剥和瓜分着这个国家。 从种下诅咒开始,再到控制大臣,明面上做着于国有利的事,可私下却无从查询,魔法的力量太过于可怕,能够不露丝毫痕迹的达成一些目的。 而待唯一的继承人死亡,加里卜国王必然大受打击,到时候吞并整个王国指日可待,一旦拥有了国王的位置,他们将不再对其他的国王心存忌惮,娶了别国的公主再杀了国王,一切吞并都会变得顺遂而理所当然。 这是一场筹谋已久的计划,就像是藏在太阳暗影里的巨兽一样,凶恶却无人察觉。 只是海盗被屠戮干净,殿下身上的诅咒解除,让他们的羽翼被剪除,大半希望自此落空。 可曾经的一切都令人太过惊心了,即使剪除了海盗,他们藏匿于阴影之中,也能够再度卷土重来。 只要简狄死了。 “殿下,有没有可能是赫伊里先生的药剂有什么问题?”亲卫看着那矗立于黑暗之中的身影谨慎说道。 他们吐露的实在太过顺利了,就像是牵线木偶一样,顺利的令人害怕。 “一切不是无迹可寻。”简狄沉下气息回答道。 朝堂内外风云涌动,明面听从,底下暗潮,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没有证据,牵一发而动全身。 “殿下,那现在怎么办?”亲卫提着心神问道。 “抓!”他的声音凛冽而充斥着杀意,“凡抵抗者,格杀勿论!” “是!”亲卫虽心神颤动,却直接听从而行礼。 士兵出动本是寻常,可庆典落入尾声时,整个里斯城却似乎变得风声鹤唳了起来。 出城的道路封锁,百姓乘着黄昏归家,各处的府邸外却布满了披着盔甲的士兵。 “尤努斯,你这是什么意思?!”穿着华贵的大臣脸上愤怒至极,“我要面见国王!” “跟海盗勾结之事,您即使到了国王面前,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呢?”尤努斯极冷的看着他。 那位大臣脸色骤变,试图解释,可围堵上去的士兵却不会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各处都有镣铐作响,偶有刀剑博弈,血液飞溅。 “殿下,即使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也应该让国王来下决断。”祖海尔看着那被披着血光而来的青年,面上仍然十分镇定,“而不是还没有问罪,您就闯入我的府邸之中大肆杀戮。” “那个魔法师呢?”简狄没有理会他的话语,提着滴血的剑直视问道。 “什么魔法师?我可不知道那种力量的存在。”祖海尔看着毫不犹豫靠近的人沉下气息说道,“您不会是想要嫁祸于我吧?” “看来他望风而逃,舍弃你了。”简狄垂眸直视着那双难掩恶意与惊慌的眼睛道。 “你不要得意,别以为有赫伊里在就高枕无忧了……”祖海尔的心里颤动着,他始终畏惧着这个比加里卜国王强硬百倍的青年,他的行事就像是他手中的剑一样,一出即是斩草除根。 可他的话没能说完,就看到了那挥动扬起的剑,颈间微凉,似乎有血液流淌飞溅了出来,粘腻的映在那双冰冷的眸中,似乎从他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竟然如此大胆,他一直都是如此大胆的,杀掉那个被人畏惧的魔法师时是这样,受到了生死诅咒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祖海尔的嘴里吐出了血沫,十分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 他从未想过,他会如此轻易的死亡。 他的华屋,他的权力,随着视线的黑暗,顷刻间烟消云散,只有如来时一样的脚步声从容的离去。 流淌的血液仿佛染红了天边的晚霞。 “殿下。”士兵们纷纷行礼。 “抓捕者全部带走。”简狄收回了剑,毫不犹豫的离开。 里斯城的风声鹤唳却并未因为那一日傍晚而终止,反而由此蔓延了开来,各处似乎都在整备着,驶向了巴塞尔的其他城池。 简狄王子似乎也带领着他们离开了这座王城,而一批又一批的人被送入了监牢之中。 “到底出什么事了?” “难道要打仗了吗?” “很多府邸都被抓空了。” “天呐,难道他们都做错了事吗?” “殿下难道真的要让国王陛下退位吗?” 不仅是城里,王宫中也因此沉默了起来,人们匆匆而行,不敢多说一句话,以往会在休沐时响起的曲调也停了下来,只有那小小的鸟儿站在窝的边缘,随着竹棍的轻拨张开嘴巴,被送进一些米粒,果泥或是昆虫。 它的羽毛比之前几天更加密了许多,简狄王子出行,同时带走了他的鹰,正在成长的鸟儿暂时没有遇到任何的天敌。 “啾,啾啾……”偶尔还会轻声细语的叫上几声,并不在意人类的变化。 乌云倾轧,一切风雨如所有人都在揣测般的到来了。 那一日,几乎可以被称之为杀戮之日,无数的罪状贴出,也有无数的人因此而丧失了生命。 人们来不及去看所有的罪状,所能够看到的,是曾经的达官贵人涕泪双流的哭泣求饶,却一一丧失了生命的场面。 血液流淌着,监刑之人无一丝一毫的犹豫,只看着那血液流淌蜿蜒,如血河般染红了那一片的地方。 堆尸如山,无论是哭泣还是求饶声,都不足以让他的目光有丝毫的动摇。 观看者早已承受不住的呕吐或是远离,连行刑者都没办法再继续下去,甚至换了数位,仍然浑身虚脱。 “殿下,求您饶了我!我保证!我再也不……” 下令行刑的动作却从未终止。 他非是杀戮者,却是执刀者,处于那片血海地狱之中,却像传说中的杀神魔鬼一样的冷酷和美丽。 “殿下,所有抓捕审问的犯人行刑完毕。”亲卫禀报时气息仍在浮动着。 “嗯,全部处理掉。”简狄起身道。 “是,殿下。” 那一晚的夕阳遍布了整个天空,似是鲜血蔓延到了其上,整个里斯城,不,整个巴塞尔似乎都被笼罩在了其中。 马匹踏过尘土而归,分明是近白色的披风,却似乎染着浓浓的鲜血气息,在夕阳中猩红一片。 许愿是在夕阳将被地平线彻底吞噬时见到他的,那身上未沾血液,却裹挟着浓郁血腥气的人载着星空残影而归,似与海边初见,美的凛冽而刺骨,杀机未伏,连垂落的红发都似乎沾着丝丝粘稠的血腥。 “找我有事?”绿眸的主人在看到点中静坐的人影时脚步微顿,开口询问道。 十几日未见,彼此似乎生疏了一些。 “听说殿下办事回来,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一看。”许愿看着那一身凛冽的人笑道。 他的笑容在夜色渐起的殿中温柔至极,像极了驱逐黑暗的火光一样暖融,可于简狄而言,却莫名有泾渭分明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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