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大惊:“哎呀,鹤山书院院长是家父世交挚友,下月家父寿辰,他已早早送了贺礼,这实在太失礼了!” 他忙整束衣冠,要去向院长赔礼,陆小凤倚在窗前笑道:“下个月,花伯父大寿,是你还是那位顾公子出席呢?” 花满楼的脚步顿住,绝望地转向陆小凤:“好友,救命啊!” 无情坐在房间里,看见顾惜朝跟在戚少商后面,向他冷冷地一剔眉,走了进来。 他心头恍如着了一根顺逆神针,刺痛难忍。 原来,他竟已如此习惯了这副面容上的温柔笑意。 昨日,那双修长的手还端了晚饭给他,又替他试过浴桶的水温,然后掩上门出去,悄悄为他买来式样素净的新衫。 今日,面容熟悉依旧,却是冷漠的,甚至带些敌意,属于一个叫做顾惜朝的人。 顾惜朝在无情面前站住,似笑非笑道:“无情总捕,在下这厢有礼了!” 说罢,一揖到地。 戚少商拱手笑道:“无情兄,他已经向我表明立场,不再助纣为虐了!” 无情邀请二人坐下,意有所指道:“咱们此行非同小可,戚寨主还是谨慎些好!” 顾惜朝挑眉看他,朗声道:“我已决定追随大哥,荡平这混乱世道,重振朗朗乾坤!” 戚少商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斥道:“休要胡说!” 有人敲门,店内伙计的声音道:“公子,夫人!早饭送上来了!” 顾惜朝看了眼无情,见他散着头发,衣衫似男似女,不由得笑道:“谁如此有荣幸?能得大捕头为妻?” 桌子底下的脚又挨了一下,戚少商冷道:“就是你了,快去应门端饭!” 顾惜朝叹道:“大哥,你现在对我也太粗鲁了!” 他起身开门,不一会儿端了托盘回来,坐到无情身边道:“我还是和夫人坐一起的好!” 无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顾公子若还想自由活动,就谨言慎行些罢!” 戚少商也冷声道:“今日子夜之前,你不许离开我三步之内!” “那还不如咱俩扮夫妻,”顾惜朝嘟哝一句,拈起桌上的笼饼,道:“这东西里没加料吧?” 无情拿出银针一一验过,低声道:“没事儿!” 顾惜朝这才拿起来,没滋没味地咬了一口。 店里的一个小伙计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件物事:“客官,这是您昨个儿交代的,我一早跑了三家店,才买了来的。” 顾惜朝看了眼:“什么东西?” 小伙计奇道:“冪篱啊,您不是说天气热,夫人路上带着防晒吗?” 顾惜朝低笑一声,还未开口,无情轻声道:“给我吧!” 他伸手接过去,轻轻打理整齐,小心地带在头上。 小伙计又道:“马车也给诸位准备好了,还有干粮、清水,这是剩的钱。” 他从袖中摸出几块碎银,还给顾惜朝。 顾惜朝一摸自己袖中,果然金叶子少了两片,怒道:“这姓花的,竟然花我的钱给人献殷勤!” 想到自己稀里糊涂在小楼呆着,花满楼却借自己的壳兴风作雨,顾惜朝气得一阵牙痒,对无情愈发不顺眼了。 三人吃完早饭,戚少商走过去对无情道:“能行吗?不如我背你?” 无情摇摇头,扶着桌子吃力地站起来:“我可以借轻功假装走路。” “不妥,有心人会看出来,还是让顾惜朝背你吧!”戚少商推顾惜朝:“去!” 顾惜朝走过去,伸手就将无情抱了起来,口中温柔至极:“夫人,我带你上马车!” 无情只觉得与他接触之处仿佛长了刺一般,正要推拒,顾惜朝已经踢开门走了出去。 三人下了楼,店内食客见他们这般亲密,有好事的浪荡子立时起哄起来:“好甜蜜的小两口!” 一上马车,无情立即推开顾惜朝,自己飘进马车里坐着。 车内甚是宽敞,堆着衣服、食物,甚至还有一摞书。 无情只觉得今日漫长的可怕,仿佛有一百年那么久,夕阳才慢慢沉下。 为了躲避追捕,他们一路都在拣小路走,如此就无法估算路程,天色黑尽时,马车还在山沟里打转。 顾惜朝坐在车内,闭着双眼道:“若是骑马,现在至少也赶到德州了!” 无情看着窗外,不发一语。 戚少商在车外驾车,闻声道:“咱们最好别往人多的地方去,以免殃及池鱼!” 顾惜朝还要与他斗嘴,无情忽道:“有人!” 只听戚少商“吁”一声,勒住马疆,低声道:“荒山野岭,哪来的小姑娘?” 他似乎跳下了马车。 顾惜朝面色一变,急道:“戚少商!” 他与无情一起跳出车外,却见戚少商陷身于一个极大的泡泡之中。 一个娇小、甜美的女孩子站在大泡泡之下,天真无邪地歪着头。 顾惜朝大惊失色道:“泡泡!” 九幽神君最小的弟子就叫做泡泡,看来他已经出手了。 黑暗中影影绰绰出现数道身影,顾惜朝喃喃低语:“出师未捷,岂能身先死?” 他走出几步,大声道:“你们是哪一道上的?” 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道:“咱们是阳关道上的,这位俊俏的公子要同行吗?” 顾惜朝大声道:“我是傅相义子顾惜朝,奉命押解嫌犯戚少商入京!诸位义士若能相助,进京之后在下必当禀明相爷,为诸位请功!” 静默半晌,暗夜中,传出嘿嘿、哈哈、呵呵、桀桀数种怪笑。 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道:“原来是相爷义子,失敬失敬啊!只是请问顾公子,嫌犯的手脚看起来似乎很自由啊?” 顾惜朝静听一阵,拱手笑道:“小四大名捕中的’咽喉断’舒自绣既然在此,想来文张大人也在附近了!” 那慢条斯理的声音继续道:“顾公子,文大人确实已经来了,只是一时难以确定敌我,文大人暂时不便与公子多言,还请见谅啊!” “好说,好说!”顾惜朝哈哈大笑,“即便是我,猛然见到诸位与嫌犯走在一起,也要多问几句,人之常情嘛!” 他指着泡泡里的戚少商道:“实不相瞒,这戚少商吃了我的独门毒药,若不听我号令,必将生不如死!他一心要留着性命复仇,自然不会在驾车这种小事上违拗我。” 那娇媚的女声道:“那这位白衣服的姑娘呢!难道是戚少商的相好息红泪?” 顾惜朝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坐在车辕上的无情道:“这是我的相好,深闺寂寞,千里寻夫。偏偏身娇体软,一个不慎摔断了双腿,我只好坐着马车慢慢陪她。否则,早带着戚少商赶到京城领功了!” “唉,”他深情款款地低叹道,“谁叫我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他在无情发间轻吻一口,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却趁势对无情低声道:“莫轻举妄动!” 无情心念疾转:戚少商受制,九幽神君的弟子已到,其本人想来也不远;文张和舒自绣也在此,顾惜朝立场不明,自己一个人双掌难敌数手,恐怕难以救戚少商逃离…… 只是,顾惜朝当真靠得住吗?
第53章 群敌环绕 花满楼醒来时,先看到一个背影,细白的颈子,乌黑的发丝,瘦削的肩膀。 莫不是还在梦中?花满楼试探着伸出手去。 一柄秀气的柳叶飞刀瞬间抵在他喉间:“顾公子,自重!” 无情的眼神清醒而锐利,眼眸里晕染着彻夜未睡的红丝。 花满楼急道:“是我!” 无情紧绷的双肩瞬间放松了,颓然躺在床上,低声道:“咱们现在与文张、黄金麟等人住在一起,戚少商正被九幽的四名弟子看守着。” “怎么会?”花满楼惊道,“难道是顾惜朝泄露了行踪?” 无情缓缓摇头:“这个不好说,但我现在安然无事,还全赖顾惜朝周旋庇护呢!” 他将昨日情形细细说了一遍,又道:“其实在那个瞬间,我曾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先脱身另行求援,可又不能放任戚少商独自陷于敌手。” “而且,”他双眸中泛出光辉,“我想,等熬过一夜,你就能来了。” 无情只穿着中衣,乌发披散,愈发显得伶仃纤弱,清绝眉眼间满是信赖。 花满楼一颗心早已酥软,柔声道:“我来了,咱们一起想办法。” 无情点点头,将此处人员位置细细告诉花满楼,这是他与顾惜朝配合打探而来,具体真假还需再核实。 这里是思恩镇最富财主的别院,被黄金麟临时征用而来,前后三进院落,花园、花厅一应俱全。 黄金麟、冷鲜二人住在前院,顾惜朝、文张住在中院,九幽的弟子龙涉虚、铁蒺藜、英绿荷、泡泡住在后院,戚少商就关在后院小楼上。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交谈声音低,人离得很近,花满楼甚至能看清无情玉白耳廓上的细绒。 他水色的唇,黑白分明的眸子,秀直的鼻近在咫尺之间,花满楼忙躺平身体,双眼瞪着天蓝色的绣花帐顶,仅敢留下一只耳朵倾听。 门外忽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笃笃”两声轻响,一个娇媚的声音道:“顾公子,起来了吗?” “是九幽的弟子英绿荷!”无情低声道。 花满楼坐起身道:“什么事?” 英绿荷娇声道:“我来给二位送洗脸水,可是打扰了什么好事吗?” 无情道:“去开门,莫多说!” 花满楼点点头,无情躺在外侧,两人被子下还隔着一条分界,似是书桌上的镇纸。 无情撑着坐起身,花满楼从床尾过去,穿上衣服。 待无情又躺下,裹上被子,花满楼才拉开房门。 一个绿衣女子,香肩半露,浓妆艳抹地站在门外,手中托着一个银色铜盆。 看见门开了,她银铃般笑道:“顾公子,早啊!” 花满楼接过水盆,英绿荷趁势探身看了眼门内,低笑道:“夫人还没起吧?必是公子太过勇猛,把夫人累着了!” 她一根春葱般的手指,在花满楼衣襟上划了一下,语气娇媚:“公子可需要找个人,替夫人分劳吗?” 说罢,飞了个媚眼。 花满楼摸不准顾惜朝的语气,只得简短道:“姑娘慎言!” “欸,”英绿荷斜倚在门框上,轻薄衣衫下,玲珑身段凹凸有致。 她将自己一双长腿交缠在一起,意有所指地道:“听说夫人腿不好,怕是有些不太方便。” “一双好腿,在床上也会很有用的,”英绿荷慢慢拉起裙摆,轻声道,“公子要不要试试?” 花满楼转开目光,低声道:“英姑娘,请不要这样,他会伤心的。” “谁?”英绿荷靠了上来,吐气如兰,“屋内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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