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点效果,但不论什么天衣无缝的说辞,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露馅,只能祈祷他们早日换回来。 提姆没回自己那儿去,而是跟着布莱雷利挤了了他的卧室,他有话要讲。 至于为什么不去他的卧室,如果有谁有幸去提姆的卧室走一圈后还能神色自若,那此人可不得了——也就阿福愿意进去给他收拾他的狗窝,家里的狗都住得比他干净。 布莱雷利的房间和杰森常住的那间相邻。那原本是一间空客房。推门进去后,给人第一感觉居然是——琳琅满目。落地窗边是郁郁葱葱的绿植,木柜边打了几盏暖色调的光,大大小小的钟表和画框占据了房间的一角,房间里没有书柜或者书墙,所有书都堆在一旁,像一座小山,只有走近才能发现,这是一个类似多层蛋糕式的旋转书架,书籍统统侧压在了框架中,随时可以抽取。整个房间色彩明艳,颇有一种田园复古的明亮格调。 房间的设计大体是布莱雷利自己定的,但其中少不了阿福的帮助。管家在美学方面一直有一套独到的造诣,这才有了如此一间视觉上挨挨挤挤,却杂而不乱的卧室。 而这恰恰也割裂了布莱雷利本身给人的印象,他本人一直是极其简约的……布鲁斯和达米安给人的感觉也如此,提姆还以为,他们得在这种方面一脉相承到底呢—— 大抵,这还是他的朋友们给他带来的影响。尤其是那位夜兔小姐,她才是他们中间最活跃的、甚至在一些场合担当中心轴的那个人。 他坐到躺椅上,开门见山地——哑着嗓子问,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声音真的有点鸭子化了:“这个案子本身的侦破难度不高,寻找证据说到底也就是——时间的问题。是奥斯蒙德下手,是安吉莉亚下手,又或者两方互有借刀杀人的嫌疑,这件事很难再有欧亨利式反转结尾了。” “嗯哼?” “那,你有什么看法?或者说,你想好怎么——解决这件事了吗?” 提姆问完后,不出所料地把气氛推向了凝滞。
第81章 在去找那位姓杜的老人之前,他们先坐高铁去了一趟江南。一来是先溜溜躲藏在暗中、不安好心的家伙,二来就是为了夔娥那把黑伞。 她所拥有的那柄通体漆黑的伞,单外形看来,几乎和油纸伞一模一样,但从伞骨到伞面,几乎都是由精铁打造,伞柄里能抽出匕首,伞冒处藏着枪口。 据说,这把伞是随着她的襁褓一起来到地球,又和她一并被现在的父母捡了回去。后来经查证,夜兔一族在迁入太阳系后,为了方便,就干脆把伞改作了武器。这柄黑伞,是她身生父母留给她的。 黑伞伞面主要由为由一种地球上没有的稀有金属所构成,这种金属看上去光滑油亮,沾雨不湿,却韧性十足,刀枪火箭皆不能破开半分。不过,再好的武器,久用下来也需要保养,更何况,地球虽大,可要上哪找夜兔一族的修伞匠? 最后,经过多方探寻,他们勉强还是找到了解决方法。 他们在江浙一代村镇,寻到了一位以古法制伞而闻名伞匠。 夜兔的黑伞形式上与油纸伞极其相似,连部件都相差无几,只是,寻常人家的伞是用来挡雨,夜兔的伞是用来杀敌。 那位老人是祖传的伞匠,在工业化制伞的今天,他已经闲赋许久,这样的手工业者散落在整个东方大地上,有人尚且能开班授课,让手艺一代接一代地传,有人就只能与夕阳相对,默然无言地坐在老宅,任凭人与技的生机就此流逝。 这么多的迟暮的匠人中,选中他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不光会制伞,还是一位铁匠。 一位能够铸剑的铁匠。 “能够铸剑的人其实是他的妻子,但她走得很早,家里的做饭的锅炉和烧铁的锅炉,就统统归他管了。”布莱雷利对布鲁斯说:“我们找上门的那天,唔,好像是个雨天……” 他突然顿了顿,改口道:“我们拜托他修伞,他也答应了。因为伞面珍贵,所以我们商量下来的意见是,把整个伞面全部拆除,作为修补材料,他再重新起一锅铁水,加入一部分原伞面的金属,弄成新的合金。” “效果嘛……只能说还不错,除了可能更重一点。” “不过你们去找他修伞的时候记得把伞冒部分的枪拆了,别吓到老人家,他那么大把年纪了,极限也就是搞搞冷兵器,热武器这东西就别叫他看见了。” 他们到的那天,正巧碰上了一场缱绻的秋雨,他们在风景中走过一座石桥,影影绰绰的人像在青绿的水中被涟漪模糊,又在平静后重聚起来,北国的山旷远,南境的山多愁。他们最后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克拉克对着地址看了又看,有点不确定地问:“是这里没错吧……?” 一早就被叮嘱过的布鲁斯叹了口气:“对,是这里。” 克拉克肯特已经被中国南北方这比过山车还高低起伏的经济发展深深震撼了——如果说,夔娥的老家还有点避世和古朴的意味,那这一排三层起步的欧式建筑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真的是乡镇吗? “农村和山村还是不一样的。”布鲁斯说:“这里已经是附近相对繁华的镇落了,不能一概而论,也有的地方更普通。听说这位现在和他的……孙子住在一块。而他的孙子在干茶叶生意,赚到了不少钱……” 想看白墙黛瓦要么右转景区要么去找浙派居民区,乡镇自建房嘛,大家还是更喜欢按自己的风格来装修,整齐就行。 老爷子一早就候了,见他们来了,就喜笑颜开地把人迎进了屋。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位匠人,更像一个文人教授,穿着浅色的衬衫,举止斯文,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交涉还是交给布鲁斯,克拉克只需要把伞拿出来,然后当个合格地接茬人就好。 到现在他还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破灭之中,好在内部装修还是比较中式——他捧着茶,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在做西式洋楼的同时内部搞偏中式的装修? “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反正我一天天地也是闲着,被儿子管完又被孙子管。”老爷子打开被布包着的伞,眷恋地摸了摸伞面,“日子好啦,子孙也比我只会做伞和打铁的强……但想来想去,我的命就系在伞上了,这我也认……” 他哼了几句词曲儿,拿起伞起身往工作的隔间里走,“西子湖仍旧是当时一样,看断桥桥未断却寸断了柔肠……” 但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回过头,一脸疑惑:“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啊。” “……呃,我……?”克拉克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你坐着看电视就行。你们俩,过来。”他抬手就把另外两个人点走:“不是要和我学做伞吗?” 布鲁斯和戴安娜闻言立刻跟了过去,徒留克拉克一个人坐在客厅,他战战兢兢地放下茶,有点不知所措。但很快,一只猫突然从旁边的枕头里冒了出来,还半点不见外地冲他喵喵叫,重点是这只猫……相当胖,胖到他一瞬间都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在纠结什么了!他伸手掂量了这只橘猫——估计得有二十来斤重!“卧槽,你咋那么重呢?” 猫愤怒地又冲他喵了一声。 “好吧你不胖,你只是可爱。”超人说:“真的。” …… …… 布鲁斯早年游历时,曾经也学过打铁。 相比起一项技艺,那更接近于一种……磨练,滚烫的铁水,发红的铁块,炙热的炉火不时洒出红雨,火光舐上他的眼眸,大海被煮沸,在他眼中翻滚成了亿万年来在地下流动的火山岩浆。他敲打铁,是把铁当做心去敲打,他敲打心,是为了让其坚韧,最好如钢铁,这样才不会轻易化作齑粉。 戴安娜看着那些挂在墙上的、穿着带有花纹剑鞘的剑,没有一柄是开刃的,却让人觉得,那一定是好剑。不断升温的屋子稍微赶走了湿润的寒冷,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铁与火上。 耄耋之年的老人一心一意地看着他的造物,他修伞的手艺,他铸剑的手艺,统统被融进了这一柄本不属于此间的黑伞中。等到捶打的部分,他就让位给了两位年轻人——他尚能抡起锤子,但已经没办法如壮年时期那样,一下又一下地、无休止似的去捶打铁。布鲁斯挽起袖子,沉默地抡起锤子,砸出第一下。 红雨簌簌,在略显灰暗的房间里,戴安娜第二下的击打在他抬手之际落下,他们之间一向不乏不言自喻的默契…… …… …… 逗留在老人家的这些天,布鲁斯顺带学了一些关于做油纸伞的方法,不过他学的是如何以钢铁来做伞骨,合金来做伞面。据说黑伞原本的伞面金属要轻巧很多,重木就能承载,不过,既然原材料稀少,那就将就着过吧。 克拉克要了一点材料,他准备回头去问问万能的绿灯侠们,这种宇宙金属的名字和产地,如果可以,他下次去宇宙还能带一点回来。 布鲁斯和戴安娜则得到了老人的多次夸奖,进步神速云云。他准备回去之后把这部分再转手一道给布莱雷利,避免下次让老爷子再重教一道。戴安娜提出想买剑。 她随口就挑到了最好的那一把,后来才知道,那一墙的剑里,仅有那一把是老人妻子的作品。他倒是很痛快地买了——比起在墙上吃灰,不如让它出去吧,他说,眼里满是不舍。 不然这样,克拉克说,让它陪您走到最后吧……之后如果有缘分,我们再来取。 话就这么说定了——虽然,大家都希望他长命百岁,布鲁斯坚持付定金,伞匠也坚持不收。 “哎呀,都那么久的交情啦。”伞匠乐呵呵地挥挥手:“定金这东西,不用付!或者你要付也行,之前不是说要学曲儿?唱两句当定金也行,你一外国人学这个不容易!” 布鲁斯:“……什么?” 什么曲?这都哪跟哪? 布莱雷利,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 …… 布莱雷利打了个喷嚏。 他总觉得他那生理上的爹大概又在背后槽他……难道是修伞的老爷子难为他?老爷子哪都好,不缺钱也不缺时间,平生就爱听曲和打铁,每次去修伞也不要钱,他们为了讨老人家高兴集体背了很久的词呢……不要钱就能做到的事都不算事,这哪是布鲁斯这种阔佬能懂的。 祝他一切安好吧,布莱雷利想,他很快就把老爹的死活放到了一旁,提姆刚刚讲到哪了来着? …… …… 戴安娜最后重新选了一把,这下布鲁斯终于有钱可付了。 他们前脚出老爷子家,后脚就找了个旅店检查装备并确定无人跟踪后,掐着时间赶去了高铁站。 在经历过往身上揣一些以防不备之需的小玩意又被全部搜走后,布鲁斯这次什么都没带——他明明也没带什么!但还是被安检员面色凝重地盘问了半天:你真的不是来搞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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