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克拉克肯特笑道:“也许吧。我自己选的话,我也希望如此。” 正直、善良、从不吝啬爱的父母,年轻的布鲁斯心中是否有过一丝失落与羡慕?应该吧。本该坐在这里的布莱雷利又是怎么想的?他会羡慕吗?他会难过吗?还是在他的人生中,父母从来就是一个渺茫的概念,他不好去鉴别? 布莱雷利的来历一直是个谜,能查到的就是他作为万事屋活跃的那几年,此前的记录清白得像一场伪证,还因为当事人的漫不经心而乏善可陈。布鲁斯记得布莱雷利和家里人的关系都不错,但他也从没因为这份“还不错”而随意掏出自己的过去。 年轻的心脏还在跳动,还会流泪,也还满是热忱,但不代表他会就此心安理得。 每一个不曾被他拯救的部分,迪克和提姆的双亲,杰森和史蒂芬妮的死亡,芭芭拉在轮椅上垂首的时光,卡珊德拉和达米安伴随着焦灼黄沙和血腥的童年,他都从未——心安理得过。 “阿莱。” ——布鲁斯。 他听到戴安娜叫他,他抬起头,平静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曾走神。 她碰了碰他的肩,用属于阿尔塔蒙的、勿忘我颜色的蓝眼看着他,她握了握他的手,而后放开。 据夔父夔母说,夔娥的祖父母目前在她的大伯家住,家里没什么人,他们可以先住西卧。 布鲁斯在旅游杂志上看过这种基于地理环境衍生出来的独特取暖方式,在房中砌一个能在腹里烧火的高台,多见于北方乡村。他年轻的时候在中国游历过,不过当时没机会体验太多风土人情,尽忙着拜师去了。 火需要提前烧,现在就只能先凑合一下了。对于他们来说,哪怕现在出门去山上住一晚也不是不行。 次日一早,调整好时差的布鲁斯顶着一头乱翘的黑发从房间里出来时,正巧看到戴安娜在帮克拉克绑长辫。 “嗨?”克拉克正嚼着一块面饼:“你要来一点吗?厨房还有。” “……你们在干什么?” “他不太会打理长卷发。”戴安娜说:“还老喜欢随便梳梳就不管了。” “我以前没留过那么长的头发。”克拉克无奈道:“嘶,轻一点……” “很快就好了。” 布鲁斯去厨房拿了自己的那份早餐——现在已经快接近中午了。夔娥父母似乎有事出门,只留下一份丰盛的早餐,他还注意到原本停在院子里的代步工具不见了。 他四处逛了逛,乡村的庭院相对更宽,方便谷物的晾晒,一旁有个杂物间,他去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些梨耙、铁锹、镰刀、钢叉之类的工具,还有磙子、磨盘和一架金属梯。杂物间弥漫着谷物粉尘的味道,一律阳光从脏兮兮的玻璃中穿过来,尘埃在光柱中旋转,陈旧的寂静一丝不苟地延续了多年前的传统——依旧保持着被人遗忘前的模样。 他合上门扉,从院子的这头走到那头,一条黑犬正趴在阳光下,皮毛被晒得发红,它似乎是认识布莱雷利的,所以在他过去后,欢快地凑了过来,用犬类特有的呜咽讨好这不常来的客人。布鲁斯翻了翻口袋,他没什么能给这只狗的,只好摸摸它的脑袋。阳光落到它身上,就成了毛茸茸的阳光。 天空低垂而广袤,阔叶林背后的群山像怀抱婴儿一样怀抱着这处山坳,色彩饱满的簇叶层层晕染,像一处海岸线,千万年来,林海始终神秘而壮阔,从很久以前起,祖祖辈辈都活在这儿的人就知晓了,人应当敬畏百兽、深山和神灵。 …… 克拉克在试图生火。 以往,生火对他来说不过是眨眨眼的事情,热视线还能用来加热咖啡,不过他的父亲没有因为他的特殊而放弃教授他一切作为一名农人应该知道的知识,所以他学会了不用双手高速摩擦和不用热视线也能生火的方式——当然,一般来说一个打火机就能解决,但烧火也是各有讲究的,特别是他真的没烧过这种火炕。 他按照经验找了些好引燃的麦秸,在点火过程中,布鲁斯过来问他中午吃什么。 “冰箱里有饺子好像。”他回忆了一下夔母出门前的交代:“还有一些肉?” “……也许,这东西应该叫冰柜。”布鲁斯去看了一眼所谓的“冰箱”后,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的是,其实这里再过一阵子,屋子外的所有地方就都是冰柜了。 总的来说,除了比其他地方稍微——冷了那么一点,夔娥老家还是很不错的。 布鲁斯还在夔娥的小房间里看到了一箱理论上属于布莱雷利的东西——当时他被支着去翻WIFI密码的时候看见的。那箱子被保存的很好,也没有上锁,打开后,是满满一箱的扑克牌。 …… 布莱雷利曾经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收集花切扑克牌,这大概算得上他在赚钱之外的、为数不多的爱好。其他两个人对此没什么意见,不过考虑到三个人全世界乱跑,不方便带太多东西,就把这些都寄回了夔娥的老家,让她的父母代为保管。 包括阿尔塔蒙的书也是。 …… 布鲁斯随手打开了一副,那是一副世界神话主题的牌,配色亮眼又大胆,设计也新奇。 布鲁斯下意识地洗了牌,开扇、切牌、弹牌。纸牌在他手中成为了一只只银色的飞鸟,灵动、缭乱、变幻莫测,如流水般倾泻—— “阿莱!你找到密码了——” 一个黑色脑袋冒出来的瞬间,本来就有些滑的卡面被他捏了一下,接着哗啦掉了一地。 布鲁斯:“……” 克拉克:“……” 最后他们在翻车现场捡了好半天的牌。 吃饭的时候,布鲁斯想,他或许可以去问问那些知名的艺术卡牌制造商和收藏家,尽管他以前没关注过这个领域……他是说,如果那孩子喜欢这个的话,倒也可以找一找……更好的。 ……也不知道布莱雷利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他只知道他的年龄,还不曾问过他的生日……他如此想到。
第76章 在犯罪自成一条产业的哥谭,安吉莉亚不算是其中顶有名的那个,至少在家世清白的人人们口中,她的名字被掩盖在了双面人、谜语人、企鹅人、小丑还有黑面具之流底下,只有你长年累月地生活在下城区,才会认为她也算是小有名气。 关于安吉莉亚,她今年四十八岁,却因保养得当而和年老色衰这个词语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她只有这么一个名字,没有姓氏。有人声称在秘鲁见过她,还有人言之凿凿,她受益于马列尔事件(注),因为她早年也曾在迈阿密活动过,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个十足的妓/女。她的经历已经难以考证,不过,这确实是位黑白混血儿,大概带点印第安人的血统,她在哥谭摸爬滚打了快二十年,总算是建立起了一套欲望之网,包装成温柔乡的模样,从流连忘返,到万劫不复。 杰森大概从没想过这个,他冷着一张脸,好像不是去寻欢作乐,而是去砸别人场子。 他咂了杂舌,路边的金属杆子里扭曲地照映出他的脸,不怎么好看;身边还跟着两个喋喋不休的、看上去没见过啥世面的倒霉兄弟—— “正常来说,她应该把生意做在赌场边上。”布莱雷利说:“这样流动客源更大,也许赌场也能被一并端走。” “哥谭的赌场被牢牢把握在其他几家头领手中,”提姆摇了摇头,给布莱雷利普及道:“我记得你之前是不是去搞过一个唐人街的……二把手?他们家也是做这个的。安吉莉亚估计不是不想干,就是她自己很难凭一些贵人的扶持去捋其他人的老虎须,” 他话锋一转,把这个问题戳到了带路的杰森身上:“就连杰都不好插手这方面的大头,要么根基深厚,要么背靠一些更大的势力,除非安吉莉亚去找人合并——单干总是更舒心的,没惹到什么人之前,保持现状也不错。” “……所以她是有贵客咯?”布莱雷利若有所思:“有些生意是用来赚钱的,有些是提供享受的,一般权贵很少愿意沾染毒与赌,但是放纵一下这方面的欲望还是可以的……” “你们俩讲完了吗?”杰森问,他的语气有点生硬:“马上就到了,没讲完也请闭嘴,谢谢。” 提姆和布莱雷利对视了一眼,听话地把嘴闭上了。 关于为什么最后他会连提姆也一块带上,杰森愿意解释为他当时在忙,一不小心着了提姆德雷克的道。 鬼晓得这人不去研究他的小组作业非要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他不是一直在抱怨那几个队友成天划水,害得自己都没空休息吗? 其实想参与的人不止他一个,只是迪克身上的条子味太重了,所以申请被驳回,达米安还未成年,他们敢带这小子,等蝙蝠侠回来后保不齐会直接把红头罩连同他的手下一块流放去月亮上。 他们走进一家店面,并通过一套暗门,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后,到达了那个大厅,这里和普通的酒吧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喧闹,交织灯光下一阵阵的窃窃私语,还有没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的舞女,她抽着一支女士香烟,雾气混合在紫色的灯光,闪亮的迷醉,引人遐想。 杰森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倒影,他已经夸奖过了,所以不会在明面上说第二遍:布莱雷利的化妆手艺确实很出色。他将杰森易容成了红头罩某位手下的样子,高大健壮,有着凶神恶煞的痞气,手臂上是大片大片的纹身;提姆的角色是一位小眼睛,高颧骨的跟班,他自己没再用火柴马龙的角色,而是一个饶舌的混血儿,没几天就会死在哪个巷子里的那种。 杰森觉得这样也不错,横竖不是他丢人,再说他也不喜欢那个手下很久了,这边闹完事那边还能找借口把人打一顿,两全其美。不过他还是模仿着杰克的声音,开始和酒保搭话。 布莱雷利特意和提姆对过词儿,他从提姆那儿学了不少地下俚语,还纠正了不少口音上的误区。他们俩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时候,杰森总觉得下一秒这两人得去电影节捧个什么金奖回来——太敬业了。 侦探和骗子们打交道,所以必然会逐渐悉知一些骗术的把戏,反之亦然,骗子也会染上侦探过分把握细节的习性。 如果提姆是前者,那布莱雷利就更像后者,而他妈的蝙蝠侠——那叫集大成者,不怪其他人总觉得望尘莫及。 杰森和酒保搭话,提姆遵循人设,东张西望,尽心尽力地扮演快把眼睛黏到人家姑娘大腿上的好色之徒——杰森只不过多看了他两秒就开始觉得好笑了,为了避免自己真的爆笑出声,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挪回酒杯。布莱雷利跑去和舞女搭讪。 正经地来说,家里抽烟的大概只有杰森,其他想碰这玩意的人多半都会被迪克制裁(但据史蒂芬妮的自曝,她早年试过一次,而迪克不知道),布莱雷利从烟盒里抖出一支,想,嗨,现在抽烟的是布鲁斯,又不是他布莱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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