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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汹涌，络绎不绝的市区。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群笑闹着走上青石板铺就的古老路面。它从江户时期开始，就存在于这里，历经风吹雨淋，见证一代又一代不同的人怀着同样喜悦期待的心情走过自己，参加祭典。 松垮木屐凉拖同路面碰撞产生发出清脆叩击声。踢踢踏踏，远远近近。 今夜在这条路上，时光仿佛又倒拨流转回百年以前，人人都是江户时期的居民。 路灯暖黄色的光晕如水银般漾向远处，一盏接一盏，映亮一条如金箔铺就的康庄大道。一切都看起来明亮美好。不会有人想在这时走入几米开外，晦暝阴暗，错综复杂，不知通向何处的小巷。 偶有路过的小孩子多跑几步，想要钻进那里探险，也会被大人一声呵斥唤回来，揪着耳朵再三叮嘱，不许进去，那里是飞蛾，老鼠，以及腐烂垃圾的聚集地。 因此，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小巷尽头的黑暗之中，静静伫立着一道修长人影，清浅月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 姬野凌倚在身后凹凸不平的矮墙上，凭借并不怎么结实的土砖墙体支撑住身体，左手按住身上还在不断渗出血迹的伤口，掌心一片粘腻湿滑的触感。 听到柯南的问题，他怔愣一秒，随即弯起眼眸，轻笑着掩饰道。 “别担心，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很好。” 他说这话时，湿热的血渐渐浸透衣衫，从苍白指骨间渗了出来，像是绽开的花一样一朵一朵滴落在肮脏路面上。 姬野凌现在的样子说不上好。单薄支起的右肩弧度诡异，他低垂下额头，柔顺的发丝滑落下来，遮蔽住脸上的所有神情，只露出一小片尖削的下巴，与紧紧抿起的唇角。他却佯装若无其事，竭力欺骗电话对面的小侦探。 系统已经麻了。它看的分明，刚才是这个家伙自己用掌心重重按压，硬生生将已经形成凝血块，凝固的伤口表面强行挤破，让它再次渗出血迹。 姬野凌弯起唇角。他很清楚柯南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也就是说，现在自己和他打电话这个镜头会出现在电影里，不会被当做没用的垃圾素材剪掉。 那这个惨现在不卖，什么时候卖！ 自己现在可是战损疯批诶，超香的！ “姬野哥哥！” 柯南加重语气，示意对方不要试图隐瞒糊弄过去。 姬野凌无奈重重叹了口气，直起身子，眯眼仰头看向一墙之隔的繁华街景，人声喧沸。 “我这边确实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但是别担心，已经解决了。” 眼看电话对面的姬野凌还是一副试图隐瞒，想一个人抗下所有事情的样子。 柯南废话不多说一句的啪嗒啪嗒迈开腿，径直走到赤井秀一身旁，手机向他耳边一递。 用口型无声示意，“姬野警官”。 “所以，替我保密，别告诉冲矢先生好吗？” 电话对面的姬野凌仿佛对此浑然不觉的说道。 赤井秀一递了个赞扬的眼神，示意他干得漂亮，在柯南身侧蹲下身。 “好哒。” 柯南用小奶音坚定的向姬野凌保证。 ——“我见到了我的哥哥，和他去叙了个旧。” 电话里的声音遥遥传来，因为信号问题，听起来断断续续，有些失真。 下一秒，柯南手中的手机被赤井秀一猛地抽出，拿到手中。 “你现在在哪？我现在过去，“他”……呢？” 如他所料，Julep果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事件结束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对姬野凌出手了。赤井秀一甚至充分怀疑，京都市郊的那场爆炸不是周密谋划，而是紧急状态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姬野凌之前并没有向他们提起过这个计划。但在失联的那几个小时里，他却做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 “诶？”姬野凌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电话对面的人怎么转瞬之间换成了冲矢昴。 可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他闭上了眼，向后重重靠在墙上。 “不知道，大概已经死了。” 阴暗逼仄的小巷，姬野凌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自暴自弃，宣判自己罪行一样缓缓说道，话语中听起来竟有一丝解脱之意。 他似乎不愿再多说，又或者现在的心情很是糟糕。 “剩下的事情不是你们应该知道的，你们也不需要知道，我现在要起程回警视厅汇报。冲矢先生，我们东京再见，来日方长。” 这句话的语气属实称不上客气。 下一秒耳畔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通话被人从另一边直接挂断。 赤井秀一诧异的看向手机，他能明显感觉到，他和姬野凌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这几个小时之中断掉了。 已经愿意接受他靠近的野兽，又重新竖起浑身戒心与警惕，呲牙低吼着重新退远到安全距离。 “赤井先生，发生什么了。” 听完全部通话的柯南拉了一下赤井秀一的衣角。 姬野警官的哥哥又是谁，为什么提起他，他们两个人的反应都那么不对劲。 这个问题，柯南的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只是他想从赤井先生那里得到最后确认。 赤井秀一站起身，低头扫了一眼柯南现在的神情，确认他已经猜到真相后，才开口说道。 “他的哥哥就是你口中的薄荷朱莉普。” 柯南脑海中嗡地一声，像是一口巨钟撞于其上，钟声萦绕耳畔，嗡嗡作响，经久不散。 所有曾经忽略过地线索，都在此刻汇聚，指向通往真相的道路。 “我没有家人了。” 姬野凌曾经说过的，这句斩钉截铁的话语又一次回荡在柯南脑海中。 黑天鹅事件中，薄荷朱莉普这个名字最先出现于鹿岛秋生前与姬野警官的最后一场对话， 仔细想想，从那时起，姬野警官的反应就不太对劲。 之后在医院里，松田警官去挂号时，姬野警官请求自己隐瞒他正在被人追杀这件事情。 大阪游乐园，姬野警官提起他的哥哥时，黯淡怀念的眼神。 所以姬野警官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的意思并不是他没有家人了。而是， ——他抛弃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家人，将薄荷朱丽普当作一个已死之人。 想明白这点的同时，一个新的疑问在柯南脑海中徘徊不散， ——如果姬野哥哥和Julep是兄弟，为什么一个成为了警察，另一个却身处黑衣组织。 姬野凌挂断电话，脸上浮现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神情。 他已经把提示送到他们面前，只等赤井秀一亲手揭开这层迷题的答案，他就可以让动漫剧情快进到玫瑰三选一篇。 【我有个问题。】 请讲。 因为推动剧情，他现在的心情分外美妙，就连对着憨憨电子羊，用语都礼貌许多。 【为什么你那么着急催促服部平次告白。】 系统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在它的记忆里，姬野凌在初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在剧情开始发展的那一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服部平次提出告白建议。 也是在那时，系统以为他真的是个好人。谁知道相处久了，这个家伙干脆直接摊牌，装都懒得装了。 姬野凌被问的怔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只是我总有一种预感。再不快点的话，就有什么东西要来不及了。 最终，他遵从内心的想法，轻声说道。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大概是梦境。 姬野凌很少做梦，但从有记忆起，又总是在作同一个梦。 梦中，一切值得铭记的事物都不复存在，世界与灰飞烟灭中崩塌，他的身体渐渐腐烂凋零，灵魂缓缓走入一场不再醒来的死亡长眠。 醒来时，他会全然忘记梦中的内容，只剩下这种感觉始终挥之不散。 愉悦的心情，霎时间降至谷底，顷刻间，姬野凌失去了所有兴致。 伤口再一次凝固止血。姬野凌仿佛全然感受不到疼痛，低咳一声，扭身走向狭长黝黑小巷尽头，唯一一点光亮所在的出口。 该走了。 还剩最后一个目标等待他去解决。
第78章 【19：00】 响水山庄，位于京都近郊小山上的高级别墅区。郁郁苍苍的青翠间，青瓦白砖的独栋小楼如打翻的棋子，散落分布于整片山头。邻里之间，相隔甚远，互不打扰。 京都有头有脸的富人政客大多在此拥有一栋资产，用以周末假期时，招待朋友聚会。更多日子里，它们被闲置起来，落灰发霉。向西开车20分钟，就是离开京都的高速入口。 公安当初正是因为它独特优越的地理位置，才会在别墅区开发之时，购置下一栋充当安全屋与武器库。 此刻整座别墅区如死去一般空空荡荡，万籁俱静。 如蛇一般冰冷细长的狙击枪稳稳架在屋顶，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公安的安全屋。 苍白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金属枪管，奏出叮叮当当的叩击声。姬野凌似乎把这当做一个好玩的游戏，兴致正浓。 * 伊织无我有条不紊的在空旷房屋中处理销毁所有“证据”。 衣服，墨镜，鸭舌帽…… 它们在跳动橘红火光中化为碎片与粉末。又伴随抽水声被卷挟冲入下水道，不久之后，就会随着入海口管道排出的废水一起消失于茫茫大海。 伊织无我穿戴整齐制服，将M37警用转轮「手」「枪」插入侧腰枪套，披上外套。 走出别墅正厅大门时，他周身锐利的气息已经敛去，重新变回大冈家族一丝不苟的精英管家。 院中车库卷帘门自动上升，一辆早已备好的毫不起眼黑色丰田SUV静静停在那里。 京都案件结束，威胁解除。 现在几乎整座城市中的人都聚集在市区内等待八点开幕的盛大祭典，正是不引人注目离开的好时机。 不出意外的话，6个小时后，他就会出现在东京黑田理事官的办公室，详细汇报这次行动的前因后果。在第一缕晨光亮起之前，踏上回程的高速。 是一趟时间紧张的行程。伊织无我心不在焉的在脑内计算时间。 手指触碰到SUV车门的刹那，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倏地传遍全身，仿佛炎炎夏日里被劈头盖脸浇下一桶冰水，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细微的寒颤。 直觉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逼近的危机，向他发出高危警报。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暗中埋伏的大型野兽所窥视的猎物。冷汗一瞬间浸透了后背。 姬野凌望着高倍瞄准镜下伊织无我凝固在脸上的表情，挑了挑眉梢，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弯。 【你杀不了他。】系统幽幽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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