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麦的部落在河流上游,算不上太远,也不是太近。等安轻夏见着木头房子的影子时,四周已然被‘族长回来了’的呼喊包围,他定睛一看,竟发现古麦正是他们口中喊着的族长。 一拥而上的族人们很快就发现安轻夏他们两个不速之客,七嘴八舌地问起他们的身份。 “是我在捕猎的时候遇到的旅人。” 这是经过鸿蒙翻译美化过的说法,但看族人由谨慎转为惊讶的神情,大概原话也是八九不离十。 “这是他们给我的礼物。” 古麦从盒子里取出那块半月形玉佩,在族人面前晃了晃,族人哪里见过这种精美的东西,不住说这或许就是神迹罢。 安轻夏咬了咬嘴唇,一看就很昂贵的玉石,就这么白白送给你们族长,能不是神迹吗?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拥有另外半块月亮玉佩的人会降落到这里,将月亮完璧。 * 古麦的部落比安轻夏的部落简陋不少,原住民也不多。 安轻夏估算了下,人口约摸只有他部落的三分之一,又或许更少。不过,人口少归少,各个本事倒是不小,无论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还是必须借助拐杖走路的耄耋老人,所有人都会打猎,而且做饭手艺都不差。 饶是从头到尾都警戒心满满的阿暮,在面对扑面而来的饭菜香气时也只能选择妥协,更不提早就饿得眼冒金星的安轻夏。 古麦部落提供的主食有点像麦子,但口感又没有麦子好,分粥和饼两种。安轻夏对之前干巴巴的烤饼有阴影,毫不犹豫选择喝粥。 这里的菜不多,安轻夏一闻到野菜的味道就有点想吐,转去吃水煮蘑菇,他们煮的蘑菇一点味道都没有,再配上烤得干巴巴的野猪肉,充其量不过是在果腹以维持生命。 阿暮是跟着安轻夏吃过好东西的,如今又回归比曾经还要粗枝大叶的饮食,一时也无法接受。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咽下,还要争取吃饱,以防接下来可能会到来的意外,虽然他一点都不希望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部落里住房紧俏,住民好不容易收拾出一间房供他们居住。安轻夏对着只有儿童床大小的睡床欲言又止,阿暮却宽慰他出门在外不要太计较,他们连山洞都睡过了,难得有张床不容易。 安轻夏睨他,“你现在倒是挺豁达。” “毕竟我们现在是客人,不好再跟主人提更多的要求。” “倒是这个理。” 可他自记事起就没跟别人睡过一张床,更何况是个快要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将要成年的同性,是怎么想怎么奇怪。只是就像阿暮说的那样,他们两个现在算是寄人篱下,的确不能再提更多的要求了。 古麦的部落日落即息,安轻夏他们只好客随主便,也在同一时间回屋睡觉。儿童床看着小,睡着更是挤,好在现在是冬天,两人睡前又简单洗过一回澡,挨着不会太过不适。 阿暮这两天有些心力交瘁,躺下来没多久就睡着了,安轻夏手脚伸展不开,别说睡觉,连躺着都觉得费劲,更不提腰上还搭着一只手,咫尺间还不住有热气喷在脸上。 简直令人发疯。 安轻夏自认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在那些事上没什么经验,到这里之后接二连三地遇上不少事,没什么心思顾及到生理需求。现在有个温热身躯贴得死紧,就算他再怎么学习柳下惠,都没法阻止生理上的变化。 他的脸红得快要爆炸,盘算着阿暮应当完全睡熟,小心翼翼搬走对方的胳膊,绕过他出门去了。 冬日的河水冻到刺骨,安轻夏伸手触碰的瞬间,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做了好半天心理准备,他还是舀走一瓢水,躲到树后飞快冲了一把身子,穿回衣服的时候,连打了几个喷嚏。 “谁?谁在哪里?” 安轻夏迎着越来越近的火光,在人影愈发清晰时,猛然举起手中的木瓢,手腕一下子被对方抓住。 “安?你大晚上在这里干什么?” 是巡夜的古麦。 古麦记不住安轻夏全名,就跟之前那些人一样只喊安轻夏的姓氏。 “你在这里洗澡?之前不是洗过了吗?还是煮好的水。” 安轻夏心虚地冲他笑了笑,“事出有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古麦叫住他,“天太黑了,我们一起走。” 安轻夏点头,跟在他身边。 “你今天对着我喊霖,那个霖跟我长得很像吗?” “有五六分。” “你们关系很好吗?” “他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安轻夏陷入回忆,“是个很好的人。” 古麦轻笑,左耳上的羽毛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动,“有机会的话,想认识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 “但你的同伴好像不太喜欢他。” “你说阿暮么?他谁都不喜欢。” “但他喜欢你。”
第56章 安轻夏一怔,差点顺拐。 “你在瞎说什么?” “我是不是瞎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罢?” “我……” 古麦又是一声笑,不再深究,转问起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先前一心想着快点回部落,好躲过将要落下的大雨,就把这事忘了,现在想起来自然是要问个清楚明白。 “如果我说,我们就只是在路途迷路了,你信不信?” 古麦笑道,“不信。” “但事实就是这样。” 安轻夏没法将原委告诉这个才第一天见面的人,更何况鸿蒙已经重启,有些事能少谈就尽量少谈。 于是,接下来一路无话。 古麦送人送到屋门口,等安轻夏进去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安轻夏没回床上,反倒是借助外头火光走到桌边,靠着手臂睡。刚靠了一小会儿,就听到不远处的床上传出点动静。 “你们熟悉得真快。” 安轻夏迷迷糊糊听到这么一句,没精力细想,随口哼哼两声,头一歪,沉入梦乡。不多时,黑暗中一个身影靠近,轻手轻脚将他抱回床上。 * 安轻夏两人在古麦这儿休息了两天。这个部落的作息与安轻夏他们的很像,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过安轻夏向来是夜猫子作息,在这里也没得到多大改善,更不提成天要跟阿暮挤一块睡觉。 古麦对于他们的来意仍是十分好奇,隔三差五打听,师徒俩早就通过气,不管古麦及其族人如何直面相对或是旁敲侧击,他们都保持最初的回答,咬死两人是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游人。 这天晚上,阿暮从外头回来,见安轻夏冲着墙壁自言自语。他习以为常,带着古麦族人塞来的野果子挨安轻夏坐下。 他一坐下,原本空无一物的土墙上投射出影像,是地图。 “这是我们当前的所在之处?”阿暮往嘴里丢进一颗红果子,“周围还是树林。” 安轻夏从他那儿拿过一串果子,这果子就比石榴籽大一点,味道也与石榴很像,略胜一筹的是它没有核。 “鸿蒙的地图还没更新完,”他往嘴里塞进一小把,如同过去吃石榴那般,“它睡太久了,很多信息都还是旧的。” “我始终觉得,那只小麂的出现不是偶然。” 安轻夏抬眼,“不管是不是偶然,我们都已经离开那儿了。” “真的离开了吗?” 安轻夏没回答。 沉默片刻,阿暮再度开口,“你研究了这么久,有得到线索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阿暮不解。 安轻夏又咽下两颗果子,伸出两只手指放大眼前的地图,指着其中一处道,“你觉得这像什么?” “贝壳。” “我倒是觉得像个洞窟。”安轻夏伸手刮了刮下巴,“可我白天的时候问过古麦,他说这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洞窟。” “你又去找他了?” 安轻夏点头,“他长年在附近打猎,最熟悉这里的地形,堪称活地图。我不问他,难道还要问鸿蒙么?” 阿暮提了一口气,又松了下去。安轻夏顾自吃果子,继续琢磨着那个洞窟的细节。 研究大半天,还是不得其法,安轻夏悄然打了个哈欠,预备着起身回床上休息。倏然肩头一重,低头一看,阿暮不知何时睡着了。 人这么一靠,安轻夏自然是不能起身走动,索性保持原样,继续关注眼前的地图,时间一长,他也不知不觉挨上阿暮的头,入梦去见周公。 又过去些时候,阿暮睁开眼,余光扫了扫边上,又感觉到头上的重量,轻轻弯了下嘴角,稍稍蹭一蹭安轻夏的头,重新入睡。 安轻夏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吃火锅,进锅的菜越煮越多,就像是在无限增殖一般,吃到后来,他感到恐惧,脑子不断喊停,嘴巴和手却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 “不吃了!不吃了!不吃了!啊!” 安轻夏尖叫着醒来,与阿暮的头磕在一处,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了这是?”阿暮帮着揉磕疼的地方,柔声问他。 安轻夏无意识扁了下嘴,“做了个怪梦。” 他坐直身子,让阿暮收手,又揉了揉眼睛,说道,“你知道的,我很喜欢吃火锅。” “我不知道,你没跟我说过。” “哪里没有?先前不是还拜托竹西阿妈做过么?架一口大锅,锅里是鸡汤,等鸡汤煮沸了,把菜放进去烫熟了吃,再配上蘸料。我还记得你那天吃了大半只鸡,你还说不记得吗?” 阿暮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就是火锅,那我确实记得。” “那只是其中一种口味,还有咖喱、麻辣、冬阴功等口味。只可惜这里的食材实在匮乏,不然各种口味都能尝试,不说还好,一说我就馋了。” 阿暮稍抻起点身子,看一眼外头的天,“再等一会儿就天亮了,到时去吃早饭。” “我想吃葱油饼和水煎包,还有豆腐脑。”安轻夏仰天叹气,嘴里嘟嘟囔囔,“我好想回杭城,想吃牛肉粉丝汤,想吃灌汤包。你知道吗?我们小区附近有家小吃店,他家的虾肉小笼包真的特别好吃,我每次都能吃一笼。” “一笼有多少个?” “十二个,但他家小笼包很小,大概就大拇指跟食指贴合的这个圈大。唔,不说了,更想吃了。” 阿暮似在沉思,过去好半晌才道,“找个时间我们去钓鱼罢?” “你这突然的在说什么呢?” “你不是想吃虾肉小笼包吗?我不会做包子,但是会做饼,或许我能试试做个虾肉饼?” 安轻夏双眼一下子就亮了,想到什么,垂了垂眼,“比起做什么虾肉饼还是鱼肉饼的,更重要的还是先去找那个洞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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