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之后,门自动关闭,宫殿里大得吓人,跟安轻夏朋友买的江边大平层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殿里没有点灯,但很亮堂,是外头透进来的自然光。 安轻夏以前就很喜欢这样的房子,明亮通透,住着很舒心,如果这儿能放个藤椅,再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那就是他最喜欢的下午茶放松时刻。 念头刚落地,藤椅、奶茶陆续凭空出现,和先前亭台里发生的一模一样。 我是在做梦吗? 安轻夏掐了下自己的脸,疼的。 居然不是梦吗?那这也太好玩了。 安轻夏快步走到藤椅上坐下,望着奶茶杯上氤氲的热气。他只敢看,不敢喝,万一里头有什么不对头的东西,喝完之后离不开梦境了怎么办? 他转念一想,离不开这里又如何? 现在仅靠想象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不比现实来得自由愉快么?回到现实,要去完成那种稀奇古怪的任务,还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回家,倒不如停留在梦里,起码这里是能够由自己掌控的。 如是想着,他的身子陷入藤椅中。藤椅里放着靠垫,软乎乎的,就着暖洋洋金灿灿的阳光,教人有种惬意的昏昏欲睡感。 如果没落入远古时代,他或许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坐在窗边的秋千蛋椅里画画,然后喝自己煮好的奶茶,还能吃上一口从蛋糕店买回来的一角千层。 哪像现在。 安轻夏叹气,双手抱住膝盖,整个人蜷在藤椅里,期间还不忘脱掉鞋子。阳光铺在脸上,比妈妈的手还要温暖,他缩得更紧,将脸埋在膝盖间。 他的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有现世的,有当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泡沫一样,轻飘飘地浮着。 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被这些泡沫吸引,意识慢慢变得模糊,眼皮缓缓张合,最终闭了起来。他双眼闭上之后,梦境外的床上,阿暮睁开了眼,坐直身子去看安轻夏。 安轻夏仍然紧闭双眼,阿暮对此感到困惑。 “他还没醒。”他说。 心里的声音道,“引他入指定的梦境后,若其再次入睡,即可出梦。不对,快回去!” 阿暮闻言,心头一惊,连忙躺回去扣住安轻夏的手,二次入梦。 宫殿里的安轻夏只小憩一小段时间便自动醒来,这样的姿势他睡不习惯,起身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酸麻麻的,十分不得劲。他伸了个懒腰,放下手的时候,又试着回忆起那些泡沫般的记忆,忽然感觉陌生又熟悉。 一连看了几个泡沫,他感到有点无聊,打了个哈欠,开始用视线探索房里其他的事物。倏然,角落里一个画架吸引住他所有注意力,他大步流星走过去详端。 这画架的样式分明是现代社会才有的,在古代出现的可能性不大,画架上还蒙着一块天蓝色的布。 照常见的场景,多是用白布遮盖,而安轻夏喜欢天蓝色,所以他只会使用这个颜色的布去遮挡。 这里的主人也喜欢这样吗?会不会太巧了? 他伸出手,试探着抓住那块天蓝色的布,一点点地将它拉下。 蓝布遮住的画架上放着一副画,画的是一个人,只是这人的脸部像是用特殊颜料涂抹过,呈现正在燃烧的静止感。 画家为他的衣装上了色,灰色长袍,配白色长靴,靴上隐约可见紫色祥云纹样。 他的视线停在画中人身上好些时候,发现无论怎么看都得不到更多线索,偶一转移视线,瞧见画布右下角有个不甚清晰的署名。 安轻夏眼神本来就不是太好,这署名又模糊不清,只得挨得更近去看。 他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辨认出那署名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一路传到头顶,双手也不自觉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作画人的署名是安。 “怎么可能?”安轻夏叫出声,“我从来没有画过这样的画!” 他边说边往后推,小腿咚地撞上先前的藤椅,整个人后仰,翻倒在椅子里。 那张画里的灰袍人骤然开始发生变化,他的身高比先前高了点,肩膀往里收缩,逐渐替换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安轻夏第一时间就注意那人穿着的黑色款皮卡丘裤子,他有一模一样的,是某个牌子的联名款,当时他还蹲过新品预售,赶在前500名付款,拿到好大一份礼盒。 皮卡丘裤子往上,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T,款式非常大众,更难听来说,就是烂大街的日常款,然而,穿着这件大众款白T的脸却是一点都不大众。 安轻夏望着不远处那张犹如自拍照一般的素描,双手已然冰凉到极点。 “不会吧。” 许久之后,他近乎是发着抖说出这句话。
第59章 安轻夏梦中惊坐起,抬手摸到一脑门汗。 他回忆着梦境,脑海里的画面却犹如碎裂的玻璃,无论如何拼接,总有裂缝,甚至还一不留神就要伤人。那些画面渐渐模糊,独有因此引发的恐惧和惊慌还是真实的。 太奇怪了。他心道。 正郁闷着,屋内被推开一道小口子,随后一名少年进屋。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少年忽然大叫一声,安轻夏本就余惊未定,被他这么一喊,差点又要昏厥。少年快步走到他床前,叽叽咕咕开始说话,安轻夏是一句都听不懂。 又两句话后,安轻夏意识到什么,开启鸿蒙系统里的语言翻译器。 “……你要是再不醒来,你的同伴就要把我们部落拆了。” 这还真是阿暮能干出来的事。 安轻夏张张嘴,吐出来的声音嘶哑不已。他用力清了清嗓子,跟少年要水喝。 一连咽下两椰壳的水,他才觉身子畅快些,只是这水凉飕飕的,落进肚子后总觉得不大舒服。他不好在少年面前表露出来,只得转移话题,问起阿暮当前的去向。 “他跟我们族长出门去了,说日落就会回来。” “噢,那我也就睡了半天。” 从傍晚睡到下午,可不就只有半天的工夫,就是可惜没吃到早午饭。 少年瞪大眼,“什么半天?你睡了快三天!” 安轻夏也随着他的话瞪大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少年掰着指头数数,这方法还是安轻夏教给他的,他一天一天地点手指,完了举起手指到安轻夏眼前,“你看,是不是三天?” 安轻夏看着他被晒黑且有些粗糙的手指,“这……” 的确是三根手指没错,虽然更准确点来算是两天半。可不管是两天半还是三天,显然都是不正常的。 安轻夏想着想着,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痛。光脑袋疼不说,小腹也隐隐胀痛,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两椰壳凉水作怪。 少年一见他脸色改变,忙凑过来问话,等半天没有回应,直说自己现在去找族里的老人过来,让安轻夏先撑着云云,而后着急忙慌跑出门去。 “不,不用……” 安轻夏话没落地,人就已然无影。他轻轻摇头,张开左手,左手掌心躺着一颗半个小拇指盖大小的药丸,是鸿蒙传送出来的。他仰头服下,没过多久,身子便回归爽利,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手脚亦是带着几分凉意。 又过去小半会,族里的老人应求来到他的房间,按照族里规矩,她治病时不留第三人在屋内。 老婆婆坐下后,冲着安轻夏的脸来来回回看了好半天,又捏捏碰碰安轻夏的四肢。要不是老婆婆一派正经神色,安轻夏真的会忍不住思考对方是不是会趁机吃自己豆腐。 “你哪里疼?” “之前头和肚子有点疼,现在没事了。” 老婆婆听他说没事,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取下悬挂在腰间的小土罐,从其中挖出一块黑乎乎的膏状物,涂抹在安轻夏额头和肚子上。 药膏上有一股清香,更为奇特的是,它不似其他药膏一般凉津津,反倒是带着两分温热。 “这是我们族里的灵药,你很快就会好的。”老婆婆说。 安轻夏连声道谢,老婆婆轻轻摇头,支撑着身子站起,慢慢往外走。走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安轻夏,“你身上有神的气息。” 于对方惊愕的目光中,老婆婆离开屋子。 神的气息?她发现鸿蒙的存在了吗? “鸿蒙,她的话你听到了吗?” 鸿蒙没有回答。 “算了,又是天机不可泄露是吧?” 安轻夏轻哼一声,裹上厚外衣出去找食物。 按照古麦族长的吩咐,部落里会匀出两位客人的食物份量,只是安轻夏突然昏睡两天半,属于他的那份就暂时收起来。 见他安然无恙出现,负责看管食物的妇人松出一大口气,兴许是刚才那少年闹的动静有点大,现在好些住民都过来问安轻夏的身体状况。 安轻夏一一回应,心里不住感激。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一住民说。 “我们族长问过天,天神说你会醒来的,果然没错。”是另一个住民的声音。 一个小孩说,“你的同伴这两天都没睡,一直跟着我们族长一起问天,你们关系真好,就像我跟我哥一样。” 安轻夏逐句听着,守在边上的妇人瞧他状态不算太好,挥挥手让大家先散开。大家连声答应,陆续离开。 “他们都很关心你。”那妇人说。 安轻夏轻笑着点头,“你们都是好人,跟我部落里的人一样。这里也很热闹。” “对,我们这里很热闹。” 安轻夏又是一笑,低头吃手里的饼。 安轻夏连续两天半没有进食,一时不敢吃太多,只吃了半个巴掌大的麦饼和一小碗麦粥便起身。 他本想帮着清洗厨具,但妇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清洗完毕,没给他留机会,他只好又道一句谢,推门出去。 他来时天边白蒙蒙一片,阴晴不定,现在倒是晕起一层烟粉色,再抬眼看系统上的时间,下午四点多快五点。 部落里的男女老少最是喜欢看日出日落、朝霞晚霞,不出多时,视野内很快聚集起一片人,皆抬头看天。 仍在咿呀学语的孩子窝在母亲怀抱里,伸出嫩乎乎的指头指向天空,嘴里哼哼唧唧地发出声响。 烟粉越晕越开,又有一层淡紫显现,交相呼应,美不胜收。 安轻夏在现世时最是喜欢漫步到杭城南湖看晚霞,他手机里关于南湖的记忆也大多是南湖日落与冬日桥上白雪。 只是杭城近两年冷归冷,雪倒是不再下,实在是一大遗憾。不然,他是愿意挤人满为患的地铁去南湖桥边一睹美景。 总还有机会的。他心想。 再看上两分钟,安轻夏转身回屋,取出素描本和笔,靠在门边开始画画,一如他每次前往南湖观景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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