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虽说他眼下身揣鸿钧之力,可仍然不得法子读鸿钧的心思,自然也不知他跟小斑的关系,权当小斑是只再普通不过的小白猫。 “你鬼叫什么?吵死了,滚到一边去。” 小斑更是纳闷,跳出小窝去扒拉他裤腿,安轻夏这人怕痒,它小爪子稍微这么一挠,他就止不住狂笑。 而现在,无论它怎么扒挠,这个人没有半点动静,甚至眼神更加狠毒,在他动手之前,小斑咻地跑开了。 黑衣安轻夏跟随它去,只见小斑停在墙角舔毛,他又是一声冷笑,凑近身子,把这一角墙遮挡得严严实实,然后死死盯着这只犯他忌讳的小白猫。 阳光攀上小棚的窗,映入棚内,墙上本该出现的人影如今却成了一棵树,且这树正伸出长长的蔓枝,朝着下方优哉游哉舔毛的小兽靠近。 那蔓枝即将触碰到小班的脸,陡然听到外头有人找首领,他眯了眯眼,那树又变作人影,过去接待。 来人是个小孩,两手背在身后。 “有事?” 那孩子抖了下身子,慢吞吞把手里的东西捧出来,“送,送给首领,谢谢首领昨天分我肉丸子吃。” 肉丸是竹西阿妈按安轻夏提供的想法做的,因是试做,所以头一回就只先依着人头做,每个人就分一个。这孩子还在长身体,饭量大,一顿要吃两碗饭,这肉丸吃得香,他又多添上半碗,结果配饭的肉丸不够吃了。 安轻夏看他可怜巴巴扒白饭,就把自己菜碟里就碰了两筷子的肉丸,分出干净的部分给他。孩子受宠若惊,不住跟他道谢,还说以后首领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安轻夏看他顶多五六岁,想着雇用童工实在良心不安,又怕直接拒绝会伤孩子的心,便跟他笑笑,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叫上他。 而孩子回家之后给他阿妈说了这事,他阿妈教他要报恩,可他现在还太小,能做的事不少,想了半天,他阿妈就带着他一起拿过床边那篮花,开始做起手工。 黑衣安轻夏一看是花环,更是气恼,怒道,“就是有你们这种胡乱采摘的人族,草木生灵才不能自由生长!” 说完,用力把花环拍到地上。 那孩子哪里见过这场面,小嘴一扁就想哭,但他忍了很久,最终挤出个笑容,小声道,“首领你不要生气,我明天给你送别的好东西。你笑一个吧,现在这个样子不好看。” 按孩子阿妈的说法,草木是集天地灵气而生,是纯净之物,用来赠予神灵最是合适。只是孩子没想到,首领会这么生气,还把他做了很久的花环给扔了。 望着这孩子委屈含泪的笑脸,不知怎的,黑衣安轻夏忽然感觉左胸膛某处被揪了一下,那是种很陌生的感觉,是来自安轻夏吗? 紧接着,他做出了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行为——蹲下/身子摸了摸这孩子的头,跟他说没事,心意到就行。 这不是他会做的事,是安轻夏吗?他居然还有意识?不愧是天神。 那孩子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又问能不能跟斑斑玩。 “不行,我在教训它。” 孩子明显不明白教训是什么意思,但看他一脸严肃,有点害怕,又说了两句,告辞回家,离开之前还是鼓起勇气把花环塞到首领手里。这回,首领没有发脾气,于是孩子兴高采烈地跑了。 看着那孩子跑远的背影,黑衣安轻夏眼前渐渐浮现起几个孩子玩闹结束跑远的画面。 又是这样,欢欢喜喜地来,欢欢喜喜地走,最后就只剩下我。既然这样,那从一开始就不要来,不,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现在这个世上。 那温柔的目光霎时又转为阴狠,他放下门帘,转身又去处置小斑,刚走到墙角,就见小斑四脚站立,那双漂亮的大蓝圆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这蠢物,看什么看?” 话音刚落,就见小斑高举起左前爪,又以迅雷之势拍到地上。黑衣安轻夏不以为然,以为是小猫闹脾气,正欲嘲讽,突觉身上一疼,一根枝条断了。不等他诧异,小斑又是另一爪如法炮制,又断一根。 他惊愕地注视小斑,“你!” 然而,没过多久,断掉的部分又抽出新枝条,是鸿钧之力所致。 他发觉这事,不由得高兴起来,对小斑道,“你当真是猫神又如何?我体内力量强大,岂是你能撼动的?” 小斑才不理他,又是两下,再断再生,两爪变四肢,你方唱罢我登场,可那些断枝还是很快重新生长出来,甚至还有的比原先长得更好。 “哈哈哈哈……”黑衣安轻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禁不住说道,“看来就是个顽兽,脑子一点不转,配你那同样没脑子的主人正合适。” 小斑耳边听他吐讽言,身上又因着陆陆续续的击地被扬得全是灰,可把这只不爱洗澡但又有洁癖的小崽给气坏了,气着气着又是发狠的几下拍地。 笨蛋夏夏,快点回来给我擦毛!还有主人,你就这么放任妖怪丢夏夏的脸吗? 哐哐哐! 陪着小斑玩了好一会儿断枝重生的游戏,黑衣安轻夏失去兴致,扬手就是一个法阵,把小斑圈在墙角。 这阵法蕴藏鸿钧之力,阻隔一切法力传送,小斑不管怎么拍,拍多大的劲,对面的人是一点损伤都无,拍着拍着小斑也发现端倪,随即停止,睁圆眼瞪他。 “你就瞪着罢,再怎么瞪,你也解不开这阵。倒不如乖一点,等我清洗了这人间,或许还能封你个高位神当当。”他又阴荒荒地笑起来,直把安轻夏这张俊脸笑得异常扭曲。 小斑又气又急,再度捶了几下地。 ** 安轻夏环顾四周,周围白茫茫一片,堪比起雾的杭城。莫说前路,重重叠叠的雾气之下,他连抬起的手都快看不清了。 什么情况?他不是在树林里嘛?还是说,这是白天的森林? 正想着,一只殷红蝴蝶翩然而至,在他眼前停留一小会,又扇动翅膀,往前飞去,身上洋洋洒洒的,落下好些红色光粉。 鬼使神差,安轻夏跟上它,他不敢靠得太近,怕这蝴蝶是怪物,又怕它身上的粉有毒,全程捂口鼻。 蝴蝶飞得不快,但身上的光粉抖落得却很多,那些汇聚着的白雾一接触到光粉,霎时消融,露出隐藏着的景观。 雾散去大半,安轻夏猛然发现,这地方自己再熟悉不过。 是外婆家后头的桃林。这季节桃花已谢,桃子未生,现在就只剩枝叶。他站在一棵树前观望,大概两三分钟后,又跟着蝴蝶往前跑,越跑心里越是疑惑又兴奋。 兴奋在它飞的方向正是外婆,疑惑在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蝴蝶停在一间乡野民房前,一楼大门开着,安轻夏走过去,见屋里没人。又转了转,正见外婆端着新洗好的菜从侧后门进来。 外婆一看到他,问他从哪里回来,又说要做饭,让他去村口老年活动中心找外公回来处理排骨。 安轻夏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泪都要出来,这居然不是梦?这是真的外婆! 外婆问他在傻笑什么,他直说没事,喜出望外地跑去找外公。 午饭多是安轻夏爱吃的菜,外婆给他舀了碗萝卜排骨汤,说萝卜是刚从地里摘的,新鲜热乎着,催他尝尝鲜。外公话不多,可也是笑呵呵地看着外孙。 安轻夏鼻头一酸,担心两位老人察觉,把头低下了点。碗里的汤热热的,带有白萝卜特有气味和排骨肉香的香气袭人,他喉头动动,舀一勺吹了吹,就要入口。 就在这时,整间房子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安轻夏忙放下碗,抬头喊外公外婆快出去避难。 这一抬头,不由得定住,只见圆木桌前坐着的二老面容变得极度抽象,比他见过的名家抽象作来得更为扭曲怪异。 “外公外婆!”安轻夏大喊。 眼前外公外婆的模样更加奇怪,就像是失败的画作,每一根线条都凌乱不已。 安轻夏又想喊他们,顿时只觉头疼欲裂,天旋地转之下,他冲着再也看不清相貌的外公外婆昏了过去。 他昏去的瞬间,一只携带浅绿色光芒的小爪子,一下将那只还在扇动翅膀散布光粉的红蝴蝶拍碎。 “啊!” 安轻夏大叫着醒来,心疼、头疼不减,他抬手想要按太阳穴,发觉手腕被什么东西束缚着,整个人也晃悠悠的,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这里还是昨天那个森林?他刚才是在做梦?可是他分明感到疼痛,竟然只是在做梦吗? 难过小半刻,他高声呼救,“有没有人呐!救命啊!help me!” 他喊了两声,没听到除回声以外的动静,心头一凉,开始预想过两天新闻上登出一青年被掳到小树林活活饿死的画面。 慢着,上古时代哪有微博?他甩甩脑袋,警告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真的没有人吗?没有人的话,那我就等会儿再喊。” 他抬头望天,心想,老天爷在上,你要是真安排我来做大事,现在这个时候就该出现一个英雄来拯救我了吧? “夏夏?”他听到有人这样喊着。 老天爷,有求必应,不愧是你! 安轻夏努力抻身子,想看清楚英雄的模样,可他被吊了一晚上,又饿又累,眼睛都花了。再加上抻了半天都找不对正确方位,绑着手腕的东西都要拧成麻花,勒得更疼,索性又转了转,把麻花散了,只能侧着身子看人。 他有些不好意思,喊道,“我现在这姿势没法正面对人,要是有哪里冒犯到你,先给你说句对不起。同志,你现在走到哪里了?方不方便走快点,麻烦你了。” “夏夏,我这边被绊住,暂时脱不开身,你试试往下跳,看能不能把藤条扯断。” 要不是鸿钧施法切断藤条数次无果,他断然不让安轻夏这么遭罪。那东西当真是心眼颇多,以鸿钧之力对抗鸿钧之力,根本就是两败俱伤。 安轻夏照做,蹦了半天,这藤条毫发无伤,反而他整个人都快被树干撞折了。他缓了会儿,又道,“不行啊,同志,有没有别的办法?” “你试试能不能踩到树干上,攀着它先坐到最近的树枝,记得挑最粗的那种。” 安轻夏答应,折腾大半天,愣是没勾到一根树枝,看样子绑他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安稳。 他晃了晃,叹出一口气,过去一会儿,脑子被冷风吹得稍微清楚了点,依稀想起自己来时好像在包里装了一把刀,是用来防身的。 “同志,我包里有刀,你要是有空了就拿过来帮我割绳子。” 刀? 鸿钧看向不远处那个白色背包,金眸一颤,那包里的东西一下子显露在眼前,仔仔细细检查几遍,都不见他口中提的刀。 难不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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