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幻阵莫不是随意给人安插身份,加以暗示使人对身份出现错误的认知。郭嘉暗中感慨,也不知道他和清长是否落入同一幻境中,不知那人此时附身于何人身上。 已经是光明正大的神思游移,郭嘉这番模样自是惹怒了其他人。为首的那名少年扬起马鞭愤愤地甩向郭嘉,“尔这奴仆竟敢这般轻视吾等,看吾不好好教训一顿!” 马鞭带出了呼呼罡风,这声音旁观人一听就知这一鞭怕是能带走那奴仆半条命,但没人敢多说一句惹少年不快。 郭嘉自知自己惹过头了,抬起手臂准备硬扛住这一鞭。 怎料突然杀出一人,手中长剑出鞘,银色的剑光迎着马鞭而去。只听一声脆响,那马鞭被截了两半一半掉落在地一半在那少年手中。 少年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似是被剑技吓傻。 那人收剑回鞘,转过身来微微弯腰询问着郭嘉是否还好。 那人冠上饰羽,衣袖翩然,俊美身姿若是在往日郭嘉定会夸赞几句,可如今郭嘉却被那人的样貌吓了一大跳,只因这人长相与萧佚相像万分、甚至可以说如出一辙。 难道他们在幻境中有一样的面容? 郭嘉这么猜测着。 随机这种猜测很快就被打破,因为那人无论神情还是语言都是一副十分陌生的表现,就好像他们不曾见过。 “吾记得吾教尔等骑射意为守家护国,而非让汝等在此欺凌他人。”那人肃穆着脸教训明显是带头的几个少年,他呵斥着那些左顾右盼不知该做什么的人,“还不快将人放了,这般小气之态也不怕他国人耻笑!” 那些人被说得面红耳赤,松了压迫着少年的手。 少年起身踉跄了几下,只是被桎梏住太久手脚不怎么利索,他走向郭嘉将人扶了起来。 “吾先送赵政回去,”看见郭嘉一身伤痕的那人声音顿了顿,“这个奴仆吾买下了,稍后家仆会将钱币送至府上。” 郭嘉几乎是被赵政拖拽回去的。 在听见那个名字时整个人都呆滞了,他原先只以为是幻境胡编的故事配上了耳熟的朝代,现在又出现了萧佚与赵政,这真的只是胡编乱造之事吗。 古书中曾记载始皇生于赵国邯郸,因其父之因不受赵人待见,后不久秦庄襄王贿吏而逃,被留予赵国的始皇与其生母日子愈发难过。这时一剑客游历至赵国,剑客善论得赵孝成王器重,留邯郸以教骑射为生,后与始皇相识随其回秦。但因为年代较远,剑客是否存在及其姓名都已无从考证。 赵政的母亲还在外做工并未回来,赵政将两人迎至屋中后去寻仅有的草药,屋内只剩下郭嘉与萧佚。 郭嘉咳嗽几声,他试探的呼喊着那人的姓名,“萧佚?” ? 萧佚疑惑地侧头看来,“谁?尔是在唤吾吗?” 郭嘉点了点头。 “在下萧清长,楚人也。”
第10章 郭嘉在被萧佚买下来后就赖在了对方身边,美名其曰贴身随侍,若让萧佚评价一二,怕是会摇着头感慨郭嘉那能力还不如新仆。这前后差距太大,萧佚与赵政二人早已观察出郭嘉不对劲之处,但二人并未声张只是放任这人在身边。 萧佚那日帮助赵政一事被别有用心之人捅到了赵孝成王那边,赵孝成王大怒欲要将萧佚下狱。 得知消息的萧佚安抚住前来报信之人,送予一定钱财做报答。他转而去内室换上了赵国服饰与衣冠,卸下腰间长剑带着郭嘉一同入宫求见赵孝成王。 “赵王欲问你罪,这时候不带着赵政奔逃反而进宫见赵王,看来清长很有把握。”郭嘉以随侍的名义跟在萧佚身边,但其言语行径倒是与友人别无二般,萧佚也不在乎那么多虚礼索性随着对方。 萧佚目不斜视,来到王宫前求见赵王,见侍从进入宫殿他才言明,“一国之君,最重颜面。以此为点,言语攻之,自有胜算。” “赵王顾忌流言,清长陈情切中赵王心思,赵王自会轻拿轻放,你还有了反咬那人一口的机会。”郭嘉很快就猜测出萧佚想要做的事情,“可这是赵国,而你为楚人,终究是他国而来。” “吾不需要咬死那人,只要赵王此次信我即可。”萧佚整理了一番衣冠,在侍从的带领下进入王宫。 高坐殿上的赵王面色威严,身前的几桌虽被侍从重新清理一番,仍然可见不久前赵王大怒时掀几的痕迹。两旁是厚重的屏风,那人虽有意躲藏却逃不过萧佚的感知,他能听见那人紧张而沉重的呼吸声。 跪伏于毡垫上的萧佚下拜,再起身时面上已是一副愧疚的神色,“臣愧对大王信赖,不与大王申请便做了此事,还请大王治罪。” “哦?先生所犯何罪?”赵孝成王的脸色更加难看,但眼前这人是他器重的人才,他决定听一听对方的理由再治罪。 “臣之罪,其一为逾距,擅替大王担忧赵国声誉而阻拦他人磋磨秦王之孙;其二为傲慢,身在赵国实为楚人,只因大王器重便随意教育赵国贵族之子知礼,却忘记臣只是楚人如何配行这师生之仪。”萧佚再拜,言语诚恳情深意长,说得赵王心中动摇。 赵王再问,“担忧赵国声誉?昔日秦人于长平坑杀我赵国兵卒,城中赵人无不深恨秦人,他们不过少年意气又怎能说是磋磨?” “大王应是知晓这赵政为子楚之子,赵政为秦国王孙虽生母身份低微,然终究是秦国王室。如若赵政死于我赵国,或是被他国人目睹赵政受辱,传入秦国无异于将秦国脸面踩于脚下。可赵国如今可还有与秦国一战之力?”萧佚忧心忧民为君分忧的模样打动了赵王,见赵王神色缓和他进而继续说道,“更何况那日还有秦人受诸位公子欺凌,那秦人不过一家道中落被迫出来做工的平民,非秦国贵族非秦国王孙只是秦人就这般待遇,各国岂不都以为大王、以为我赵国子民皆是那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辈!” 被说服的赵王动容,又见萧佚三拜解了头上羽冠,披头散发地请赵王降罪。赵王不忍,起身步于萧佚身前双手扶起了萧佚,赵王叹息着萧佚的大义,“先生大义,是寡人听信他人之过,先生这般为赵国着想,寡人怎能降罪于先生。” 又命侍从取来黄金珠宝、珍稀古玩,将这些通通送到了萧佚府上。 “那依先生之见,寡人该如何对待子楚之子?”赵王求问。 萧佚心下一紧,面色不变的提议道,“稍稍约束几位公子行径,其余照旧便可。若大王不放心,可在暗中增派卫兵数量,监督赵氏母子。” 得到回答的赵王十分满意,拾起羽冠交予萧佚,随后目送萧佚退出了宫殿。 在外等候的郭嘉瞧见人披发而出,眼眶微红的模样与进去前笃定的态度相差太多,他不免担忧是不是赵王没有相信萧佚所说。 “噤声。”萧佚嘴唇微动,站在郭嘉身旁时小声地提醒,“有人在盯着我。” 郭嘉了悟。 两人如寻常主仆返回了萧佚的府邸。 一进门郭嘉就将大门反锁,再与萧佚一同入内屋紧闭门窗。确定不会隔墙有耳之后,两人坐在几前一个倒水一个擦拭眼部,郭嘉问起这次结果。 “赵王暂时信了我所说。”萧佚擦拭掉眼部残留的辣感,闭目舒缓眼睛的不适,“不过这件事还是引起了赵王对赵政的注意力,要做好提前离开的打算了。” 要带着赵政奔逃入秦,与书中始皇归秦记载时间相差未免太大,郭嘉骤然用书简轻敲脑门,他提醒着自己这里是幻境不是真实的。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如何唤醒清长,让其别太过沉入在这个虚假的幻境之中。 但真的只是个幻境吗? 郭嘉有曾在水中看过自己的样貌,是一张与自己完全不同的脸,完全符合开始猜测的随意安排身份,所以为什么只有清长的身份和他的脸一模一样? ——还是说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的回忆。 若有所思的郭嘉觑向了现在什么都没记起来的萧佚。 莫名背后一寒的萧佚:? 之后萧佚与郭嘉制定如何从赵国逃往秦国的计划,郭嘉几次出计调走了不少守卫,得以让萧佚与赵氏赵政二人商议回秦之路。这样一来郭嘉与之前那名少年秦人的性格相差愈大,赵政也不似之前那般信任郭嘉,倒是萧佚反而交予了信任。 萧佚向不解的赵政解释,“他之心计公子也看到了。若是想算计公子便不会出策调走守卫,更不会尽心与吾商量如何返秦,公子不妨暂且先信任于他。” 赵政闻言有所明悟,之后再遇郭嘉又与从前一样。 四人是在一个无星无月的昏暗夜晚中出逃的。寻来马车的萧佚将车子藏于邯郸城外,夜深四人躲过守卫,又在城中一处引燃木柴,待城门口官吏调走后快速出城。萧佚将赵氏与赵政二人扶上马车,自己和郭嘉坐于车外驾车,快马加鞭地驱使着马车沿制定好的路线逃走。 不过一日赵王就发现了几人的失踪,急忙派遣士兵追踪四人痕迹,在赵国国内通缉几人。一时之间四人只能走小路,绕过城池穿过危险的树林,平日补充物资都由郭嘉去城中快速采购,披星戴月地往秦国赶去。 偶有士兵追逐到他们,萧佚就会离开马车阻拦士兵,郭嘉驾着马车快速逃离,而后再下一处地点会和。赵政与赵氏也在逃亡中逐渐相信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此时他们已经来到最后一座城池。只要出了这座城他们就可以踏上秦国的土地,届时不必再像这几日那般匆忙,但这也意味着这里的关卡会比其他城池都要严格。 小半月的赶路逃亡早已令四人狼狈不堪,身上的衣着也已不复光彩。上次这般灰头土脸还是在黄巾之乱的郭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看着旁边那个厮杀多日的萧佚从未觉得对方的面部表情如此之多,鲜活健谈得不似那个淡漠话少之人。 “……怎么了?”注意到目光的萧佚看了过来,他脸上也有不少尘土遮去了本身俊秀的容貌,脏得和城外流民没什么两样,只是那身气质总归让他与流民区别开来。 “没什么,接下来清长打算如何通过这个城门?”郭嘉收敛起自己的思绪,对着手中的舆图谋划该如何从这城中出去,“城门守卫必然谨慎,会拿画像一一核查来往行人,我们四人一起行动就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了。” 萧佚思索着,“不若吾等两两分开,汝与公子扮作家中遭难的兄弟,吾与夫人作小姐与马夫,分别通过这城门。若有变故突生,另一方就扰乱现场通行队伍,给另一方争取逃跑机会。” 在此之前萧佚租了一老妪家中屋子,请赵氏沐浴更换脏衣,马车上的污泥也在院中冲刷干净,紧接着萧佚自己换上褐衣短打头顶蓑帽,裸露出来的部位皆糊上了一层黄泥,看上去就像一个外间劳作而归的农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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