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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过的白色床单晾在院子中央，被风吹得扬起，嘻嘻哈哈玩闹的小孩子们穿梭其中。 银色头发的小孩子怯怯地站在一旁，约摸只有三四岁的年纪，头发很奇怪，刘海那一截像是被人恶作剧剪掉似的。 在外面注视他们的清水春屿很快发现，那并不是好像，而是真真切切被人给剪掉了。 绿荫草地上还满是男孩银色的发丝，有个年龄看上去比男孩小的孩子手上还拿着剪刀，原本是在嘻嘻哈哈地笑着，但是目光在接触到男孩含着泪水的眼睛时，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挪开。 但是一番谴责肯定是少不了的。 清水春屿就看见孤儿院的护工发现了这一幕，立刻就夺走了调皮孩子手中的剪刀，把他逮起来打屁股，揍得他吱哇儿乱叫。 但是被剪掉的头发却长不回来了，哪怕那个孩子已经道了歉，但是这个银发小男孩却要顶着被人异样的眼神过很长时间，直到头发再次长起来，重新修剪打理。 中岛敦眼眶红红，默默掉着眼泪，发现怎么擦都擦不掉。 “那个，你好，可以过来一下吗？” 他突然听见一道轻软的声音，有点像是裹着蜂蜜的鲜花，中岛敦在听见声音时浮现在脑海中的奇妙比喻就是这个。 他不由自主地被声音吸引过去，发现是一个扒着铁栏杆的金发男孩，年龄比他大不了多少，浅灰色的眼瞳却很柔软，看起来竟然意外的可靠成熟。 腮边还挂着一滴泪的中岛敦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小小声，软软地说：“你好。” 这时他发觉金发男孩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孩子，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微卷的柑橘色头发，钴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凶，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偷偷瞪他。 金发男孩发现了他的这点小动作，有些无奈地说：“中也，不要对弟弟这么凶。” 被称为中也的男孩心虚狡辩：“春屿，我没有！” 男孩是叫春屿吗？已经不掉眼泪的中岛敦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 清水春屿问：“你叫什么名字？” 中岛敦老老实实地回答：“敦。” “全名？” “中岛敦。”老实孩子一板一眼地回答，一点都不带欺瞒的。 清水春屿忍不住把手从栏杆之间窄小的空缝中伸进来，摸了摸中岛敦柔顺的头发：“墩，是吗？好孩子，你现在的发型其实很可爱喔，所以不要难过啦。” 几岁大的中岛敦很天真，听见这句话就很雀跃：“真的吗？” “真的。” “把手伸出来。” 中岛敦很乖很听话地把肉肉的小手给伸出去，掌心对着天空。 清水春屿的手覆上来，轻轻放开手，那只柔软的掌心上就躺了一颗用天蓝色糖纸裹着的硬糖。 孤儿院的孩子无论吃什么都是有份例的，就算是这种最普通最简单的硬糖都不可以随随便便吃到，在拿到手时，中岛敦咽了咽口水。 “给你的，因为墩很可爱。” 清水春屿在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中岛敦：“但是陌生人给的糖不能随便吃哦，如果是用骗你出去再给你糖吃之类的话，千万、千万不能同意。” 中岛敦重重地点头，直到清水春屿走得一点人影都不见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把糖放进嘴里含着。 甜甜的糖一路从舌头的味蕾汩汩流入心田，这个发型很可爱的话，他就一直都不改变好了。 ……春屿，春屿会很喜欢的！ …… 事情已经圆满结束了，他们就可以买完东西径直回家。 离开前他们要和织田作之助告别。 红发少年表情冷淡，做的事却是和外表很不相符的友善，清水春屿对他再三道谢。 织田作之助颔首：“我只是顺从自己的本心。” “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通过报亭的老板来联系我，那是我的一个联络点之一。我看到了，就会来找你们。” 清水春屿和中原中也答应了。 回家路上。 “从管教院那里得到的钱可以先在今天花掉，买软软的被子撑一段时间。”清水春屿掰着手指头念叨，“不过攒下来的钱没有了，有要重新攒钱，看起来要省吃俭用一段时间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快投稿给漫画杂志社，有了结果之后，能拿到钱的话生活就会变得充裕起来，到时候就送中也去读书~” 中原中也不想读书，他想工作完之后就依偎在春屿身边，春屿一定不会拒绝他的，他们两个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但是他没有打岔，也没有反驳清水春屿的计划，而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乖巧又顺从的姿态。 抱着软软被枕的两个小孩子终于慢吞吞地走回了他们的家中，在门口时，中原中也忽然拦住了清水春屿，不让他再往前走。 清水春屿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用口型问：“里面有人吗？” 中原中也点点头。 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屋内的人就已经发觉他们的存在，脚步声从里面传来，稍显仓促和凌乱，而且还非常迅速干脆，临到头又慢了下来，像是有种迫不及待和近乡情怯杂糅在一起的矛盾感。 清水春屿心脏莫名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有种不太妙的预感，甚至还生出了转身就逃的冲动！ 中原中也扭头，有些困惑和担心地看着他。 “春屿，你的心跳声音好大，是哪里不舒服吗？” 屋子里的人走出来了，脚步声近在咫尺，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他的注意力都在清水春屿身上。 只见金发男孩睁大了眼睛，手上抱着的软软被枕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眼圈微微泛着红，嘴巴无意识地瘪了下，又立马抿紧。 很倔强的样子。 又有种在外面自己干了坏事后受了委屈，想在大人怀里哭诉，又觉得没有颜面的感觉。眼底有茫然，表情又有些心虚。 中原中也想了半天，才从记忆中翻找出来，有点像他做错事之后，怕被春屿责备的模样。
第45章 “离开的时候干脆利落，现在知道掉眼泪了啊。” “为什么不能信任我们呢，小鬼？” 五条悟佝偻着腰走出来，脑袋差点就要撞在出口的墙壁上，他双手插着兜，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淡然和体面。 夏油杰轻轻抚额了下，然后缓慢蹲下来，朝着清水春屿伸出手，语气温柔：“我们来接你回家了，春屿。” 白发男生和黑发的男生一左一右地立着，眸光浅淡，却都不约而同在静静地等候他做决定，没有要强迫他的意思。 和清水春屿所想的被逮住后第一时间抓起来打屁股完全不一样，他们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愠怒、厌弃的想法，轻而易举就接纳了他，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如同是初春和煦的太阳。 天空的光线温柔地洒落下来，这一幕简直比他看过最美的油画还要怦然心动几分。 金发男孩怔怔地看着他们，呆愣了几秒后，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 然后很快地，往前跑了几下，嗓音微颤：“小杰，小悟。” 清水春屿的头发微微向后扬，浅灰色的眼睛映了光，他朝着夏油杰的手奔去，伸出了一只手。 就在他们两个的手即将相触的时候，突然横出来的一只手非常突兀地拦在清水春屿面前，直接将他横腰抱起。 金发男孩被拎起来颠了几下，人都有些发懵，那熟悉的戏谑声音随之响起： “唔，好像是瘦了点。所以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吧？” 明明应该是温情的场面，因为五条悟一己之力的行为和话语，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滑稽起来，连清水春屿都涨红了脸，环着他的脖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还有点儿沉重的场面变得轻松了些。 夏油杰动了动手指，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响，他脸上的笑容有了些许变化，轻轻掀开但并未睁大的眼睛看五条悟有几分杀意。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有道清朗的男孩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冒昧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是谁？” 两个男高低头看过去，仰着脸看他们的小孩年龄不大，大概和清水春屿差不多的年纪，有一头柔软微卷的柑橘色头发，眼睛如同宝石般的钴蓝色，脸上隐隐有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傲色。 只有本身与普通人不同，沐浴在别人的称赞中才会有这样的桀骜不驯。 身为天才之一的夏油杰和五条悟是最能体会这种感觉的，小孩子已经算是克制的了，对他们说话有礼，明明眉宇间都是对清水春屿的担忧和对他们的警惕，之前也没有打扰他们。 五条悟掐了掐在外面随便捡人的清水春屿的小脸，弯下腰，不疾不徐地回答男孩的问题：“不好意思，小鬼，我们是他的监护人哦~” “合法合理，正儿八经的五条和夏油爸爸。” 中原中也脸上仍保持着怀疑，他疑惑道：“那么，为什么他会和你们分别呢。” 这句话直接痛击嚣张的五条悟，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激动：“双方沟通有些问题而已，那是一个意外！” 夏油杰替他回答了剩下的话：“因为一些误会，所以害得春屿离家出走了，这是我们的错误，很感谢你在这段时间内对这孩子的陪伴和照顾。” 他讲话时非常温柔，声音也轻细，脸上还带着柔和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中原中也受到这样体贴细致的对待，小脸没有出现半分欣喜的神色，眼眸里还露出几分茫然。 注意到清水春屿没有任何反驳时，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心里有几分难过，还不懂得隐藏情绪的他仰着脸，就这样直勾勾地、眼巴巴看着金发男孩。 清水春屿立刻发现了他情绪上的波动，挣扎着从五条悟的怀中下来，牵着中原中也的小手，脸颊和他相贴，眼睛微弯：“我说过要一直照顾中也的，就绝对不会食言，所以中也现在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僵住，夏油杰挠挠脸。 白发男生弯腰低头，鼻梁上的算命墨镜直接滑下去，露出那双冰凉的蓝色眼睛，雾凇状的瞳纹足以惊艳不少人。 “这和我想象中的重聚场面完全不一样。”五条悟重重地啧了一声，“奇怪地有点不太爽快。” 夏油杰微妙地没有反驳。 在他们想象中的重逢场面里，在外面吃了很多苦的清水春屿会抽抽搭搭，然后扑进他们的怀里，可怜兮兮又充满依赖眷恋地呼唤他们，小手轻轻攥着他们的衣摆，走到哪里都不会放开。 在看到他吃过苦时，他们会心酸和难过，之后又会千百倍地给他补偿回来，虽然有点事后弥补的意味在里面。但是他们坚信像春屿这样的乖孩子是绝对不会被惯坏的，所以可以无所顾忌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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