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的上官金虹做不到这一点,他严肃霸道,不留余地,而上官小仙懂得要在适当的时候怀柔,她在性格上,的确补足了父母的缺陷。 公子羽似乎也在她的表态中放下了心,虽然依旧每天要见她一次,确定自己没有把阿飞托付的人弄丢,但也不会让所有人都看着她一个了。 时间慢慢过去,在两人都觉得火候差不多时,江南那边传来消息,有一桩大买卖想要和他们家做,只是因为买卖太大,底下的人无法做主,只能来找公子羽了。 明面上,公子羽是继承了洛阳王家和部分财神朱家产业的人,有人猜测他是沈浪传人,也有人猜他是洛阳公子王怜花的徒弟,其人喜好风雅,爱琴棋书画,尤其擅长琴艺,他没什么野心,只经营着手中产业,是个逍遥公子。 但再逍遥的人,也要顾及到家中生意,既然底下人千里迢迢传信要他去一趟,他还是得给家中老人面子,跑这一趟的。 至于上官小仙不愿意一起去,这也很正常,长途跋涉枯燥无味,何况人在途中难免出现意外,出了洛阳,公子羽的控制力也会下降许多,她想要留在最安全的地方,又有什么不对呢? 公子羽轻装简行地出发了,大多数人手还是留在了洛阳驻守,他这一去必然一路顺风,只是到了目的地后,需要掰扯的事情就多起来,回来的路上也不会多么太平。 —————— 公子羽的马车出了洛阳,马车里的人易容换装后,又施施然回到了城中。 一路往江南去的是王书和吴画,江南那边不会有什么大事,顶多是需要水磨工夫的细碎差事,让他们俩去算是个历练,光跟在他身后出不了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而顾棋更是在东海玉箫到的第一天,就揭了平时的伪装,换回魔教的模样,作为“新教主的心腹”,带人去见这位兵器谱上排名第十的高手。 好色之人,最懂颜色动人之处,哪怕顾棋是个男子,但从欣赏美来说,本就无所谓男女。只不过欣赏者总会对被他欣赏的对象有种可以掌握的错觉,我可以评价你的美丽,似乎也就可以评价你这个人。 这是玉箫道人数十年江湖地位和自身修为累积成的高傲,他若不是这样傲慢轻忽也不至于被郭定一个晚辈所杀。 何况顾棋的确就是一个西域送来的“宠物”,因为得了新教主青眼,才能跟在天魔主身边,即便真有良才美质,也武功低微,十来岁的年纪未能成器,充其量算是新教主派过来看他玉箫道人如何行事的耳目罢了。 尤其是玉箫道人几次见他议事时都忍不住抓桌上的果点来吃,想到他出身低微,往日大概连饱暖都难以保障,才养成了这样贪吃的毛病,心中更加看轻了他几分。 顾棋好像没有看出这位道人的不屑,公子给他把过脉,说他母亲身体就不好,大概是乱七八糟的药吃多了,养的他也胎里弱,他这个人又心思太多,耗费精力,需得少食多餐,精心养着,才能补足底气。 他这已经算不错了,毕竟他是胎里弱,养下来之后倒没受过什么苦,吴画的情况比他还严重,隔段日子就要被公子派人按进药澡桶里泡得浑身怪味儿。 顾棋吃到了七成饱,觉得可以了,心满意足地擦了擦自己嘴边的糕点屑,听玉箫道人和自己带来的魔教教众继续互相糊弄,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玉箫道人和上官小仙是否已经达成了同盟。 忽然感觉到有东西放到了他的手边,顾棋一看,发现居然是另一碟点心,偷偷帮他拿了一碟点心的,是玉箫道人身边依旧用目光注视着自己师父的女道人。 顾棋第一反应是这糕点有毒。 然后他又飞快推翻了这个想法,玉箫道人现在磨磨蹭蹭地说要从各方面试探金钱帮的人和上官小仙,其实都是无关痛痒的事,若不是公子早有交代,下面的人肯定已经不满了,现在他们也摆出糊弄玉箫的态度,不过是套着“排外”的壳子而已。 在这种大家一起打太极的情况下,玉箫道人的女弟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下毒,图什么? 顾棋看了那女弟子一眼,没动她递过来的东西。 这很合理,因为他们这些被从“前线”调过来、配合玉箫道人探清上官小仙底细的教众,眼看到手的功劳没有了,还要听从东海来人的指挥,心里都不大爽快,也不爱搭理玉箫身边的人。 教主给他们的任务,是假装对圣教有异心,不服新教主的调任,以吸引上官小仙露出马脚,可上官小仙一直没有动静,这些人也越来越排斥玉箫这个没用的领头人,不怎么在意他的行踪了。 连他那些专门用来排排场的女弟子,都时常见不到他人,只能在魔教的据点里做着自己的事,顾棋去厨房端点心的时候,好几次撞上了那个偷偷给自己抵糕点的女道人,在她温和的眼神,以及“你是不是饿了”的询问中,终于确认了,原来她是单纯的好心,以为他饿得慌,没吃饱。 作为贫苦人家的女儿,因为家中生计无法维持,被卖给玉箫道人做女弟子,她对饥饿的感受是最深的,以至于那天怜悯心起,做了点出格的举动,所幸玉箫道人当时还在应付底下人的追问,没注意到她。 顾棋颇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叫做崔玉真的女子,仿佛看到烂泥地里长出了白莲藕,咬着半个桃花酥看着她收拾东西做饭,也没有说自己是不是饿了想找东西吃,眨眨眼睛就离开了。 —————— 比起玉箫道人这边仿佛进入了《官场现形记》的互演,铁姑和心姑所处的局势就焦灼了许多。 魔教教众虽多,但真正的高手需要时间培养,在老教主的内部收割后,再加上权力更迭的震荡,魔教顶层的确一度进入了真空期,也就是这些日子慢慢好了些,天魔主把铁姑、心姑召回来,也是因为人手不够用。 有铁姑、心姑和她们在南海的手下势力加入,魔教和金钱帮在势力的争夺前沿上,摩擦越发频繁且剧烈。 “天王”之位已近在咫尺,只要回到天山圣坛前,就会被赐下玉牌,成为魔教的“天王”,这意味着魔教真正的秘术、权力都会对她们打开,铁姑和心姑如此卖力,是在为自己的上位立威。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天魔主已经在她们回来拜见时,在她们身上施下了一种《大悲赋》中记载的武功,或者说是秘术。 生死劫。
第27章 明月 22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中记载了七门武学,流传在外的有多情子修习的搜魂手和傅红雪身上的移穴法,在魔教内发扬最广泛的是摄魂法,好像高层人人都沾一点,至于化血刀和白骨剑,也就是教主常练,剩下的两门武功很少有人提起。 因为这两种武功,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是一种由武学发展出的秘术。 首先是迷情阵,摄魂法是改变人的记忆,从而改变人的想法,而迷情阵是迷惑人的感官,从而忽视自己所处的险境,需要一定的环境配合才能做到,限制很大。 而第二种,生死劫,不为人知的原因则是过于玄乎了,死中蜕生,号称修成后,本人可以起死回生。 那写下这本书的阿修罗尊者怎么死了呢? 这也是当初王书一看到前言就觉得《大悲赋》在耍人玩的原因,这世上哪有起死回生的武功? 顾绛研究了这门武功后,发现它最重要的不是起死回生的效果,而是修成一种真气后种入经脉中,在你受到致死的伤害时让你整个人进入“非生非死”的状态,修“生死劫”的本人会在这种状态中慢慢恢复伤势,并最终堪破生死关,更上一层楼。 这与其说是起死回生,不如说是死中蜕生。 顾绛对这种龟息自愈一样的真气十分感兴趣,并在花时间研究试验后,搞出了一种神奇的用法,虽然无法再助人更上一层楼了,甚至被种入真气的人会元气大伤,但它的确可以在被种入者的身上潜伏,让对方在受到致命伤时,陷入假死龟息的状态,直到他将这缕护住心脉的真气震散,把人从龟息中唤醒。 当然,这好似保命奇术一样的招式是有限制的,被施术者的内力不能弱,最好和施展之人是同脉,否则这点真气根本种不下去,反而会损伤经脉。 而且这点真气毕竟是异种,短期内潜伏还好,长期下去,会渐渐导致被种者真气紊乱,严重的会走火入魔。 顾绛本有心玩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梗,把这招改叫“生死符”,但想想这说到底还是阿修罗尊者的那套,自己只是改了点用法而已,还脱出了“堪破生死”的真意,没什么好单独拿出来说的,也就罢了。 王书和吴画都未曾修炼《大悲赋》,只有顾棋在练搜魂手时,见过他翻看这法门,猜到了他可能真要让铁姑和心姑“死”一回,而不是在关键时刻派人去救她们。 毕竟这难免会在上官小仙面前露出疑点,何况,心姑不“死”,上官小仙要怎么混进魔教高层,达成她的目的呢? 顾绛虽然给她们种了生死劫,也确保了在她们“死”后会有人把她们的尸身送出来,但这依旧是不是万全的。 江湖中,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他不能保证王书和吴画到了江南后不会遇见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能保证玉箫道人会不会突发奇想,还是暗中干掉顾棋这个教主耳目的好,也不能保证自己能真的救回铁姑和心姑的性命,尤其是心姑。 如王书所说,心姑的性情外放,又在南海呆了许久,回到天山后有些改变也正常,尤其是她的地位提升了,没有了铁姑,她就是第二个南海娘子,地位高更方便接触到一些事。 如果上官小仙要选一个顶替的对象,现在最合适的就是心姑。 而以上官小仙的心计,她会千方百计地确保自己不露馅,提前下手让心姑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尸体都不能留下,也有可能。 江湖就是这样,她们能装成南海娘子的弟子,学她的全部武功后还下手偷袭杀了她来成就自己的功业,那上官小仙也会打算装成傻子,杀了她们,取代她们的身份来成就自己的功业。 生死劫不过是一条后路,怎么逃出生死之间,还要看她们自己的本事。 要是逃不出去,那天魔主就得另找人接管两海之地了。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 在身为魔教教主对阵金钱帮时,他就是个全然无情的人。 —————— 所以,当手下来报,告诉他只带出了铁姑的遗体,心姑没能带出来时,顾绛也没有觉得惊讶失望。 他一掌震醒了假死状态中的铁姑,生死中走了一回,命虽保住了,伤却很重,她和上官小仙交手,被她金环所伤,连化血之法都没用出来,就丢了性命,死前万念俱灰,没料到还有再睁开眼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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