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 五条悟索性在户川彻指尖蹭了蹭,又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户川彻双眸微微睁大,忽然被烫到一般缩回手。 “彻?”五条悟疑惑。 户川彻扭头看向窗外,开始对着地平线上即将升起的太阳反思。 ——他到底要在这里耽误多少时间? 不行,要赶紧从这里离开,无论如何,还是找到“书”比较重要。 户川彻将自己的目的来回想了三遍,打算离开时,却又没忍住想和五条悟道个别。 “悟,我……” 然而他话未说完,地面忽然塌陷! 户川彻低头,发现原本沥青铺就的道路化作庞大无比的咒灵,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 他又向四周打量,看见天色暗了下去,咒灵密密麻麻如细菌一般遍布触目所及的每个角落! 户川彻悚然,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五条悟,却只看见了五条悟浑身浴血的尸体。 哈? 户川彻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这假的吧? 不对!这本来就是梦! 在产生这个想法的一刹那,周遭的一切骤然坍缩,化为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 …… 户川彻猛地从床上坐起。 和煦的阳光自窗帘的缝隙洒入,将他惊魂未定的脸照的更加苍白。 忽然一双手从一旁伸过来,递给他一杯水,户川彻转头,看见五条悟担忧的凑近,轻轻拭了拭他额角的冷汗。 “又做噩梦了?” “什么?”户川彻一怔,发觉五条悟好像要更年长一些,又问道:“你今年几岁?” “二十五,”五条悟回答,又了然的叹口气,“果然,你又做噩梦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半遮半掩的窗帘,一刹那,阳光填满了整个房间。与此同时,街上的行人、汽车的轰鸣、苍翠的绿意……万事万物都像是骤然而至的浪潮般,哗啦啦全部涌到户川彻眼前。 户川彻走到窗前,垂眸看着眼前的景象——没有随处可见的咒灵,没有严格的等级制度,无疑,这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五条悟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头搁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了蹭,说道:“彻,你看,咒灵已经被打败,世界也恢复了原状,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绮寐,重叠的梦境,还有紧追不舍的士兵——这些都是你的噩梦而已。” 户川彻皱眉:“你说什么?” 五条悟好像已经遇到了千百次类似的情况一样,耐心又熟练的开始解释,他甚至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病历和检验报告,上面的专有名词和各项指标看的人眼花缭乱。 “当时的最后一战很惨烈——你一直没能从当时的场景走出来,再加上经历多个世界,记忆一片混乱,总是会出现把梦境和现实混淆的情况。” “但不是什么严重的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户川彻没有说话。 其实要验证是否是梦境很简单,毕竟那些如蝗虫般紧追不舍的士兵总是会突然出现,他只要等待就行了。 然而五条悟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冷不丁问道:“你是在等那些士兵吗?” 户川彻微微一惊,转头看去。 五条悟状似无奈的看着他,走到他身边坐下,“那没办法了,我陪你一起等吧。” 五条悟的声音轻了下去。 “不过他们是不会出现的。” 日升月落,昼夜轮转,时间如流水一般逝去,然而所谓的士兵并未出现,几乎像是个虚无的幻影般消散无踪。 “你也可以尝试毁灭这个世界或者杀了我——这也算一个比较简单的验证是否是梦境的方法。” 四天后,五条悟双手环胸靠在墙上,带着笑意的视线虚虚笼罩住户川彻。 今日阳光正好,春风和煦。 市井的嘈杂如晒得蓬松柔软的棉花,带来一种令人安然的暖意。 户川彻的眼底倒印着楼下的行人,五指蜷起又松开,没有动。 于是五条悟笑着朝户川彻伸出手,提议道:“我们待会出去吃饭吧?” ** 夜幕如雾霭般沉沉笼罩大地。 城内灯火通明,哭泣声、咒骂声、哀求声交织在一起,最后又逐渐归于沉寂。 绝大多数人都睡着了。 没睡的也拿着手中的“书”絮絮私语,如虔诚又无助的信徒般跪在地上祈求着什么。 夏油杰一行人一路行来基本没遇到什么阻碍,很快就进入城内。 快走到费奥尔多所在的位置时,几个异能者拦住了他们,不过很快就被打败,五花大绑后被扔在了角落里。 “这也太容易了。”夏油杰看着眼前在黑暗中显得高大森冷的建筑,没忍住说道。 费奥尔多就位于这栋建筑的地下一层,跟他们的直线距离估计不超过二十米。 灵幻新隆闻言神情一凛,立刻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极其严肃的说道:“别说话,别半场开香槟,别立任何flag,我们顺利进去,然后快速解决,最后安全出来。” 夏油杰默默闭嘴。 一行人最终分成两拨,夏油杰、太宰治和茂夫往建筑内部走去,其余人则待在外面以防万一。 虽然没了士兵护卫,但费奥尔多的位置依旧不容易找,道路错综复杂宛如迷宫,路上还有各种危险刁钻的机关,再往里走则是实力不俗异能者和咒术师。 不过这些对于夏油杰三人来说都不是问题。 遇到异能者和咒术师就揍,看见机关就破坏,迷宫麻烦一点,但他们也不是守规矩的人,走到死胡同了就直接砸墙,跟地鼠打洞似的在墙面留下一个个大洞。 茂夫看的胆战心惊,忍不住有些担忧:“我们这么一路强闯,会不会破坏建筑结构导致坍塌啊?” 夏油杰闻言认真道:“茂夫,不要立flag。” 如此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三人行来一路畅通,几乎可以算得上顺风顺水,很快,目的地近在眼前。 看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大门,夏油杰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同时动作也更加谨慎小心。 然而就在他们踏上某块地砖的刹那,忽然咔嚓一声响。 在此前,这种轻响一般意味着各种突如其来的子弹,因此夏油杰和茂夫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好防御准备。 然而这次子弹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前一后两面飞速下降的墙壁,几乎是眨眼间就将三人所在的位置隔离成了一间密闭的房间。 接下来是将这个房间抽真空将他们憋死?还是放毒气把他们毒死? 夏油杰心中猜测。 但不论哪一个,只要将这个房间破坏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夏油杰召唤咒灵。 但是……没召唤出来。 嗯??? 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猛地转头看向茂夫:“茂夫!” 茂夫额头渗出冷汗,尝试将墙壁破坏,但是用尽力气也只是出现了几道细小的缝隙,“不对,我的能力……好像被压制了……” 因为久无人至,地上积攒了厚厚一层灰,太宰治像是发现了什么,蹲下将灰草草擦拭了一下,地砖上的纹路就清晰起来。 “这里好像有什么封印。”太宰治垂眸沉思。 茂夫:“啊……这个纹路……” 夏油杰:“好像有点眼熟……”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忽然齐刷刷睁大了眼睛。 等等!这不是[封印的房间]吗?! 樱威有两个超能力,一个名为[咒玩],另一个就是[封印的房间],说来在这个世界背景下,樱威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用超能力为身为主脑的费奥尔多设置机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遭就遭在这个超能力出场频率太低,以至于两个人全忘了。 于是自在爪第七支部中招后,茂夫再次被封印住了力量,捎带一个夏油杰。 夏油杰:“……” 夏油杰:“……我怀疑我是不是上辈子和樱威有什么天怒人怨的过往。” “等、等等!” 大概是夏油杰脸上被生活重锤后的绝望太重,茂夫一边费尽的破坏墙壁一边无措的安慰道:“我现在的力量比国中时增长了一点,所以这个房间不能完全封印住,再给我一点时间……再……” 轰隆一声,整个房间都震颤了一下。 太宰治环视一圈,下了结论:“好像是之前不小心破坏了关键结构造成了坍塌。” 他指指前面又指指后面,“前后都被落石堵住了,茂夫你就算把墙破坏了,有落石在这个房间还是密闭的。” “flag……”夏油杰喃喃,捂脸,“果然不能乱说。” 茂夫自言自语:“果然……师父是对的。” 太宰治拿出手机:“现在只能找织田作他们帮忙了。” ** 另一厢,费奥尔多漫步于户川彻的梦境中。 说是梦境,其实只是散落的记忆碎片,凌乱且毫无逻辑。 费奥尔多寻找许久都没能找到咒灵的踪迹,反倒是士兵那边有了户川彻的消息。 “嗯?如果对方已经有了不想苏醒的梦境话,那就没必要去打扰了。” 费奥尔多笑道,抬眸像是看见了什么,微微一怔后,嘴角笑意加深。 “原来如此。” “的确,那儿是最好的藏身点……” 费奥尔多脚步一转,没入了某处层层叠叠的记忆中。 ** 阳光肆意的泼洒,将整个世界照的光辉灿烂。 微凉的风自远处席卷而来,掠过街边浓绿的灌木后,又卷起枝头缀着的樱花,洋洋洒洒落了一场盛大的花瓣雨。 几片花瓣在空中打着旋飞进窗内,落在户川彻的头发上,又被他捡了起来。 户川彻盯着手中的花瓣,淡粉的花瓣在阳光下薄透的就像一场轻盈的梦。 一个月,他已经自噩梦中苏醒一个月了。 记忆是最廉价的东西,它每时每刻都在诞生,又随时随地被抛在脑后,哪怕是最为珍贵的回忆,在时间的冲刷下也难免会变形,而绝大多数的回忆,则是在诞生的一刹那就褪色成了单调的灰白。 户川彻是个很坚定的人,三言两语并不足以打消他的怀疑。 然而当所有人,不止五条悟,包括禅院惠、夏油杰等他认识的所有人,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的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已结束,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噩梦后,哪怕是户川彻,也不由的在某一天、某一刻,忽然从心底蹦出一个“也许”。 也许…… 也许什么? 户川彻没有细想。 只是天上落下的阳光带来真实的温度,而五条悟又拉着他的手,去感受指尖拂过的风、天上落下的雨,带着他踏遍山川湖海,浸没在俗世的喧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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