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已经通知五条悟了,最快十五分钟,五条悟可以赶过来。” 也就是说,这个陷阱至少可以困住他们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不算长,但无论是太宰治还是夏油杰都高兴不起来,他们既然已经踏入了费奥尔多的陷阱,就很难说困住他们的这点时间是不是也在费奥尔多的算计之内,在这种情况下,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夏油杰重重叹了口气,“……应该带点炸药的,这样让茂夫开防护罩护住我们之后,起码可以把这里炸了。” 话音刚落,周遭忽然地动山摇,碎石扑簌簌落下。 夏油杰抬头一看,发现顶部居然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束村昂从洞口中探出个脑袋,朝夏油杰挥手,示意他们上来。 夏油杰眼睛缓缓睁大,因为过于震惊一时间甚至有点手足无措:“束村先生?为什么你……” 束村昂挠挠脸,“因为尖叫鸡……” 夏油杰:“啊?” 束村昂:“我本来在实验室睡着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外界的咒灵数量增加,尖叫鸡检测到后直接给我叫醒了,然后我就发现了那颗巨大的茧……” 他顿了顿,目光在面前三人扫视了一圈,忽然开口:“你们这样……是户川彻要去杀主脑吗?” 夏油杰摇头,“不是,嗯……彻在对付咒灵,我们要去对付主……对付费奥尔多。” “这样啊……” 束村昂看上去有些失望,夏油杰这才发现他怀里好像紧紧抱着一个东西,看上去像一个四方的相框,但是还没等他看清,束村昂就背转身,催促他们上来。 茂夫显然不想把普通人牵扯进去,摇头婉拒:“[封印的房间]只有在密闭的条件下才会生效,现在我们可以自己……” “你们能确定之后的路不会有类似的陷阱吗?” 束村昂打断他,茂夫一怔,嘴角微抿,摇头。 太宰治眉梢微挑:“除非有一条费奥尔多本人都不知道的路,不然依照他的性格,估计四面八方都布下了陷阱。” “我知道这么一条路。”束村昂轻声道。 夏油杰一愣:“什么?” 束村昂垂眸,声音像是从云外飘来:“……这条路现在的这个主脑绝对不可能知道,你们跟我走,肯定能安全到达。” 夏油杰和太宰治对视一眼,权衡再三后,还是打算跟着束村昂走。 而束村昂说的的确没错,他说的这条路,与其说是路,倒不如说是楼层间的夹层,逼仄窄小,散发着一股久无人至的霉味,只融一人趴着通过。 但好在确实安全隐蔽,不过五分钟,夏油杰等人很快来到了费奥尔多所在位置的正上方,并砸破天花板进入房间,及时将费奥尔多从梦中逼醒。 ** “所以……你们是从上方进入的。” 费奥尔多收回看向天花板上那个破洞的视线,再看向束村昂时,双眸微眯,血色的双眼一下子沉了下来,显出一种近乎于黑色的暗红。 如果将整件事比作一道选择题的话,那么费奥尔多的计划中——答案、或者说结果——只有ABCD四个,绝无可能跳出这个范围。 但无论是束村昂还是那条无人知晓的隐蔽路线,都像是突然蹦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告诉他E才是真正的结果。 费奥尔多难得有了一种要脱轨的感觉。 “我不明白。”费奥尔多轻叹一声,视线落在束村昂身上,看上去真的很困惑。 “我是主脑。” 他像是在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但言下之意也很明显——身为这个世界土著的你,怎么敢反抗主脑的权威? 束村昂对此不以为意,只淡淡回答:“主脑本就可以被杀死。” 费奥尔多挑眉,联想到这个世界的人对于主脑神明一般的推崇,客观评价了束村昂的行为:“大逆不道。” 束村昂叹了口气,“但是主脑已经被杀死过一次了,不是吗?” “什么?”费奥尔多几不可见的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变了。 “你其实忽略了一件事,”束村昂抬眸,继续道:“这个世界,是由好几个世界融合成的对吧?” “你的世界。”束村昂指向费奥尔多。 “你的世界。”他又指向茂夫。 “以及……” 最后他指向自己。 “我的世界。” 束村昂定定看向费奥尔多,一字一句。 “主脑的位置没有改变。” “而那条路……曾经有人走过。” 费奥尔多的笑意自脸上淡去,他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洞口,又看向束村昂:“你……!” “其实我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但是我曾频繁的梦到一些事,”束村昂摆弄着胸口的布料,仿佛那儿带着一块胸牌,“梦中我是个编号丙B-11023的狙击手,曾和我的长官一起,对抗一种名叫麦克罗的怪物。” 户川彻诞生于阿道司笔下的第五个世界,而在阿道司的异能恢复正常后,他并未将第五个世界毁去,而是在此基础上做了修改,添加了“蜂巢”的设定。 因此严格来说,这就是户川彻原本的世界,设定被更改了,但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还是那些。 正如户川彻复活后有了新身份、填充了新的记忆,却依旧会梦见过往的记忆碎片一样,束村昂同样会梦到以前的事情——这是过去的记忆所留下的痕迹。 但是束村昂梦到的内容或许会比户川彻更多一点。 毕竟户川彻在杀死主脑后,就因为身受重伤穿越了,同时带走了支撑世界的时空法则。 但是时空的混乱是个缓慢崩塌的过程,在户川彻离去后,依旧有一小段时间是正常流逝的。 那段时间很短,几分钟甚至几十秒,短到众人刚得知主脑被杀,尚来不及做出反应,就随着时空秩序的崩塌而陷入了恒久的混乱,但即便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依然足以发生一些如星屑般微小、但闪闪发光的故事。 这是户川彻所不知道的—— [之后的故事。] ** 束村昂赶到了地下一层。 主脑被杀的消息在短短几秒内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他离得近,匆匆赶来后,只看见了大片大片的鲜血,而曾经如太阳般光辉闪耀的主脑,此刻已经成了一堆零落的残骸。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就像是操控木偶的线骤然断裂一样,主脑的消逝首先带来的是巨大的茫然和不知何去何从的无措。 但是当他看着地面上大片的鲜血,意识到以这种出血量户川彻无论如何都活不了后,一种平静的悲伤开始如细密的丝线一般绞紧他的心脏,迫使他有些无力的坐到地上。 身旁有人在复盘户川彻的行动路线。 “从楼层间的夹层爬过来,然后打破天花板落到地上,杀死主脑后……消失……”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束村昂喃喃。 那人回答:“不知道。” 束村昂:“但做这种事……总要有个理由啊!” “他说……”那人陷入了回忆,有些不确定又有些不解的喃喃:“让我们去寻找自由。” 【诸位,去寻找自由吧。】 这是户川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当时无人理解,只觉得他是个不知所谓的疯子。 然而束村昂怔住了。 地面的血泊映出了他的倒影,束村昂怔怔看着,不自禁的开始设想当时户川彻是以什么表情、什么原因又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某一刻,他又觉得这句话好像是对他说的。 像是有一双手,轻轻落在他的头顶,指引着他抬头,告诉他未来的天空是多么广阔。 那种主脑死去后的茫然无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卸下枷锁般的轻松。 自由,自由。 束村昂因为这两个字心中泛起涟漪,那涟漪越泛越大,最后变为了浪花,又因为夹带了户川彻的血色,而化为了一种浓重的悲伤。 束村昂忽然觉得非常非常难过,那种难过不同于此前亲近的人逝世的细微疼痛,而是一种绝望到极致且遗憾到极致的悲哀,他开始感觉到一种窒息般的痛苦,忽然发觉眼前有些模糊,手一摸,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长官。” 束村昂胡乱抹着脸,对着地上的血泊挤出一个哭泣般的笑容,轻声道:“我以后不做狙击手啦……” “我……” 他没能说完,因为失去了时空的秩序,这个世界终于如摇摇欲坠的积木一般骤然坍塌,时间空间不复存在,整个世界一片混乱。 而身为这个世界的人,束村昂开始陷入一种碎片式的长久梦境。 意识清醒是很多年后,异能塑造的世界和现实融合,连带着他们的记忆都重置了,他有了新的经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曾经给予他触动的那番话更是被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在束村昂即将沿袭上个世界狙击手的身份,而在这个世界成为“士兵”一员时,平静的心弦忽然被若有似无的拨动了一下。 ——许多年前那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直到现在依然在泛着轻微的涟漪。 束村昂做出了第一次反抗,他不愿意成为士兵一员,而是毛遂自荐准备往医学的方向深造,但好在或许是和现实结合的缘故,这个世界的等级没有严格到无法变通的地步,在他于医学一途做出些许成绩后,束村昂成功脱离了士兵的身份,成了蜂巢唯一一只离群的蜜蜂。 再见到夏油杰时,他已经是研究院里最年轻的研究员之一了。 曾经的记忆在梦境中频繁出现。 那时的束村昂经常梦见户川彻,但是他从未见过户川彻,也没有听说过户川彻,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是自己脑部出现了什么病变,或者受到了一些术式或者异能的影响,所以才会出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但是在多次检查无果后,他也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直到户川彻抠出芯片叛变,费奥尔多将他打成“世界公敌”并全世界散步通缉令后,束村昂看着通缉令上户川彻那张梦境中出现过的脸,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在加上之后世界出现了异变,猜出真相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束村昂不知道户川彻在哪里,但如果是梦境中的那个户川彻的话,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主脑的存在的。 于是他立刻赶了过来,救下了被困的夏油杰三人。 因为世界融合,费奥尔多所在的位置就是当初主脑所在的位置。 而他带着夏油杰他们走了当年户川彻走过的那条路,再次站在了主脑面前。 ** 昏黄的灯光泼洒下来。 费奥尔多站在正中,苍白的像是一尊石膏像,某一刻又好像围绕着灯光飞舞的白色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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