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辻行人很喜欢这个服装人偶,甚至看的目不转睛到会为她轻轻掀起半边头发整理假发。 他就知道不会有人偶爱好者能抵御这个。 直到老裁缝已经找到了辻井镜在前段时间订做的衣物从幕布后面转出来,绫辻行人仍旧站在人偶面前进行着他的观察和研究,拿着衣物的老裁缝看到绫辻行人的举动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自豪的笑容:“你也喜欢这些?” 出乎意料的,在听到了老裁缝的声音之后,绫辻行人立即将目光抽离并回过头来,以一种不像是平时打招呼,倒更像是在考察什么一样的目光盯住了对方。 情况好像有一点不对。 虽然不知道绫辻行人究竟是想做什么,但是辻井镜当然是无条件偏向绫辻行人的,于是他立即开口转移老裁缝的注意力:“我能先看一下我的······” 听到熟悉的客户的声音,老裁缝顿时回过神来:“哦,当然当然,请看吧。” 他将手中已经整齐叠放好的衣物抖开,在辻井镜的面前开始展示并介绍起这次对衣物进行的改造也其中的细节之处,辻井镜心里还在记挂着绫辻行人究竟是发现了点什么,心思全然就不在这一边,听着老裁缝的介绍也只是露出附和性的笑容并适时的点头。 也不知道绫辻老师究竟有没有观察好啊,辻井镜已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拖延时间了,毕竟绫辻行人的目光并非毫无存在感的那一种,但他以那种目光看着某个人的时候,只要那个人基因中尚且残留有一点对于危险的预警,他一定都能感觉到犹如锋芒在背的刺痛。 难道说要现在再下一套订单吗?可是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衣物的需求,之前订做的大都也是要在特殊场合使用的,平日里身上总溅到血,穿高级面料的衣物总感觉还是可惜了一点,他又没有像中原中也一样有那种方便的异能力,就算是近身肉搏都能保证不会把血肉之类的碎块弄到身上。 对了,不如给见崎鸣订做一套好了。 辻井镜刚想开口,站在旁边不知道究竟是在打量什么的绫辻行人却在突然之间开口道:“老板你在这里做了多久了?” 他突然插进来一句话,弄得年龄已经有点大了的老裁缝就是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迟疑道:“三十五六年?时间久啦,我也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绫辻行人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引来老裁缝疑惑的询问:“不好意思,客人您刚刚说什么?人老了,耳朵也就不好用了。” “哼,没什么。”绫辻行人的嘴角挂起一道冷酷的微笑,“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最后确认一下吧。” “老板你家的店铺没有经过任何人转手,店内的模特人偶也都是从那个时候用到现在的老摆件对吗?” “对,对,但是······”老裁缝对于绫辻行人的问题有点困惑,“客人到底是······?” 绫辻行人拿下眼前的墨镜直接用自己的眼睛看向对方,在失去了镜面的阻拦之后,那双殷红色的眼睛因为冷酷十足的目光红的像是要滴血,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心生恐惧。 但绫辻行人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原地,露出了如同降下审判的使者一般的表情。 是的,就是这个。 让辻井镜为之深深着迷的,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也还想要再见上一次的犹如绝对公正而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一般的样子,无情而冷酷,偏偏在非人感带来的绝对冲击中却还深深的隐藏着怜悯而富有感情的一面。 辻井镜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手指,尽力控制住起自己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也尽力隐藏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情感。 他起初并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自然而然的露出那么丰富多彩的表情,他原本以为那是一种交流的手段,因为只有那样,其他人才会明白别人究竟是怎样想的,针对这件事的态度又是如何。 但是现在他发现那并不是这样的。 人们之所以会哭,会笑,会发出那样凄厉的哀嚎,只是因为那是本能而已。 就像现在,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部的肌肉已经无意识的想要脱离控制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他离人类又近一步,但是这并不重要,没有什么能比绫辻老师更重要更值得关注了。 辻井镜睁大眼睛注视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他已经有所猜测。 就好像他生来就是一面会折射出影像来的镜子一样,绫辻行人生来便是一个注定要解开谜团,探寻到案件真正真相的侦探。 能引起绫辻行人兴趣的是什么? 毫无疑问的,是案件。 尽管他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是对于人偶的兴趣,但是如果只是人偶的原因,绫辻行人虽然很喜欢,却也并不会表现出如此咄咄逼人的冷酷模样。 能让他同时露出兴奋和冷峻表情的,毋庸置疑是案件,也只能是案件。 虽然并不了解运作的原理,更不明白对方是怎么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中判断出事件的真相,但是辻井镜很清楚一点。 [Another]从不失手。 威慑 57 辻井镜扭头去看立在那边的那个美丽人偶。 绫辻行人刚刚就是看了这个之后才表现出对于案件的兴趣,所以有问题的大概就是这个人偶? 绫辻行人在一旁抱臂站着,冷冷的盯着店主开口道:“我对你店内的这个人偶很感兴趣,并且愿意出一笔钱买下来,你开个价吧。” 老裁缝皱皱眉,“不行,这个是非卖品,客人还是看看别的吧。” “二百万日元。” 绫辻行人一开价就是一个相当让人震惊的价格,老裁缝听到这个报价明显也是怔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之前也不是没有客人开高价想买过我这店里的东西,但是人老了就是容易念旧,这些东西啊,我是想带到坟墓里去的,客人还是看看别的吧。” “四百万日元。”绫辻行人根本懒得听他说什么,态度十足轻蔑,大有无论多少钱都要拿下来的架势。 老裁缝面露难色,看起来也是有点着急了:“这不是钱的问题!” 他的目光频频投向辻井镜,显然是指望着这位熟客说点什么好替他解围,但是他远远低估了辻井镜的偏心程度——不,说是偏心恐怕不太贴切,他那是偏心吗?从一开始他的心就全都在绫辻行人那一边。 辻井镜笑着开口劝道:“河上先生,这个价格实在不低了,绫辻老师是专业级别的人偶爱好者,对你店里的这个人偶模特也真的很感兴趣,如果您还是觉得不行的话······” 绫辻行人再度开口:“五百万日元。” 这价格都快要能在横滨偏僻一点的地脚付一套房的首付了,一般的上班族干上十几二十年都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说是天价一点都不为过,就算是对手艺精湛的老裁缝来说,也是要做上差不多好几个月才能赚到的数目。 不过绫辻老师竟然这么有钱吗,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好几十万,真的是做侦探就能轻易赚得到呃数字吗。 辻井镜陷入了短暂的怀疑人生状态之中。 但是老裁缝面对这样的天价却也只是皱眉,看样子他的忍耐也快要到达极限了,就算绫辻行人是熟悉的大客户带来的客人,他也并不想继续容忍下去了:“请您从我的店里出去!” “好吧,看来你是不准备把她卖给我了。” 绫辻行人的态度还是那样子,为了不激怒这位老裁缝,他先是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突然看向辻井镜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拿好你之前订的衣服哦?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吗?想知道的话就委托我。” 辻井镜的心里早已有了某种预感,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对于绫辻行人的话从来都不会质疑,当场便从还在摸不着头脑的老裁缝手里拿过了自己订做的华丽衣物退远两步,然后点点头道:“当然,那就拜托绫辻老师了。” “现在,你可以揭开她的神秘面纱了。”绫辻行人的言语冷的像冰,“扯下她的头发!” 辻井镜没有思考的余地,好在他对于绫辻行人的话从来都不会有任何迟疑,所以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动起来,在老裁缝还未来得及阻止之前便一把扯下了被戴在人偶头上的棕色长假发。 “哈,果然如此。”绫辻行人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然而这微笑却没有一点温度,而他紧接着吐出的话语更是有如一把锋利的冰锥,一往直前到没有留给任何人反驳或者质疑的余地:“你杀了她对吧?她是你的妻子还是姐妹?” “店内的灯光没有那么明亮,所以不仔细看的话绝对发现不了这具尸体的异样之处,你处理尸体的手段相当高明,店内的熏香也在很大程度上掩盖了尸体的异味。” “这具尸体的腐败程度非常低,但是无论如何处理,人体中最容易腐败的器官却也无法避免腐坏,所以你只能选择取出她的大脑、内脏并进行处理,以此维持尸体的新鲜程度。” “取出内脏和大脑的手法有很多种,像木乃伊一样通过将工具从鼻腔内插入从而进入大脑,将大脑搅碎成碎块后排出是个不错的注意,当然,通过现代科学的手段取下颅骨也是可以的,不过考虑到你的职业和头皮状态,我判断你使用的是前一种。” “但我必须要表扬你。” “红宝石制成的假眼是一个天才的设想,有了这一双眼睛之后人们只会惊叹于这个人偶的美丽精致,绝不可能去设想她是一具尸体的可能性,再加上店内的光线昏暗,本身人偶的假发又是蓬松的发型,露出马脚的可能性也就更小,只要给她穿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裙装再画一个色彩艳丽的妆容,就更没有人能发现异常了。” “在我见过的诸多诡计之中,这也称得上是一个颇具艺术气息的想法了。”绫辻行人虽然说着这种话,但是语气之中却冷的像是带了冰碴子一样。 “你······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绫辻行人却只是冷笑,眼神之中不曾有半点动摇:“要证据是吗?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虽然并不明显,但是这具尸体的指尖有一层薄茧,结合拇指部分的茧来看的话,这是一只属于裁缝的手,你这家店是以绣工为主营的吧?这种织法如果我曾经在一本没什么价值的书里看到过,是京都那一带的古法手艺吧?虽然你在横滨这边生活了这么久,口音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如果注意的话还是能听得出来痕迹。” “至于怀疑你是凶手这一点,虽然你现在年纪大了,看起来和她并不像是同一辈人,但是只要考虑到你在这里经营的时间,以及来自你本人的念旧证言,当然不难得出我现在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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