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尔下意识想要回头,固定在他左臂的手掌警告般恶狠狠地收拢,以一个必然留下淤青的力度彰显了身后男人的不满。见温德尔乖顺的不再动弹,沙哑的男声咳嗽一声,命令道:“把你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温德尔保持静止的姿势,无奈解释:“我没带现金。”——这年头真的还会有人随身带大量现金吗? “你撒谎!”但身后男人并不相信。他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像是恼怒于温德尔的“谎言”,他用刀背在温德尔的后腰上狠狠一戳,“我看到了,那辆刚刚开走的豪车……你不是刚伺候完那个小少爷吗,他们那种人为了不留把柄,都是给现金,你身上怎么会没钱?” 温德尔因为腰间传来的剧痛被迫向前俯下身,但与身体的疼痛相比,巨大的荒谬感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愣怔。一时之间,温德尔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反驳自己不是男人口中的特殊职业者,还是先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骂上几句…… 但温德尔一时的沉默被男人当成了默认,像是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他不由得发出志得意满的笑声。但不过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笑容瞬间消失,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和挣扎。男人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手掌摸上温德尔的衣袖,在温 德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像是搓澡一般胡乱来回搓揉。 他轻咳一声,凑到温德尔的耳边,犹豫了一下,“呼”得猛吹一大口气,恶声恶气地威胁:“不想被劫色的话,就赶紧拿钱。” 与嘴上叫嚣的“劫色”截然相反的是男人的行为,他吹完气之后立刻拼命向后仰去,只剩下两只手挂在温德尔身上,远远望去,像是正在被温德尔拖着走的树袋熊,让人难以辨别究竟谁才是那个劫匪。 温德尔的手臂实在挂不住男人的体重。被巨大的力量向后拽着,他几乎是用尽力气才确保自己固定不动。 心情复杂的温德尔无奈地提醒:“你要不要看一眼我的脸再说话。” “看一下你的脸?”男人的嗓门再次变大,震惊之下,他甚至忘记使用古怪口音,暴露了自己一口纯粹的纽约腔。但反应过来之后,他又故作凶恶地低咳几声,再次压低嗓音警告道:“色|诱对我并不好使,我只对你的皮夹子感兴趣……嗷!” 温德尔感到身后骤然一空,下一秒,伴随着碰撞声,男人的惨叫声在远处响起。匆忙转过头,入眼就看到一个嬉皮士打扮的胖子被倒挂在不远处的路灯上,脑袋随着惯性一摇一晃地撞在灯杆上。 “嘿!汤姆森,我警告过你了,别再做这些蠢事。”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灯杆上方传来,温德尔不由地抬头望去——蜘蛛侠竟然蹲在路灯上。 他穿着一身红色紧身衣,接触到温德尔的视线,他头罩眼睛部位的白色眼膜微微放大,一副惊讶的模样,看上去颇为灵动可爱。蜘蛛侠踌躇了一下,把重心换到了另一只脚上,这才冲温德尔挥了挥手: “嗨,赛尔德先生,您还好吗?” “赛尔德?哪个赛尔德?”蜘蛛侠脚下的汤姆森像是受了惊,挣扎着晃动身躯,好不容易静止的丝线被他肥硕的体重牵扯得晃动起来,带着他的脑门再一次重重撞上铁杆。 “嗷!”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汤姆森又发出一声嚎叫,他一口纯正纽约腔英文毫不费力地吐出一大串不带重复的脏话。他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犯在蜘蛛侠手里,甚至颇为熟稔地开始讨价还价,“你他妈就不能先放我下来吗?我又跑不掉。” “抱歉啦,汤姆森,我上次警告过你的,要是再被我逮住,说什么都不好使啦。而且我以为你只是抢劫,现在竟然开始做出这种事了,真的吗?劫色?——这有点太过火了。”蜘蛛侠双腿一用力,从五米高的路灯顶端轻盈地落到了地面上,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体贴地把缠绕着蛛丝的汤姆森调换了一个方向——他现在终于可以看到温德尔的脸了。 “操!”汤姆森大喊一声,“这他妈竟然真的是温德尔·赛尔德,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该死的阔佬怎么会出现在这贫民窟?——还有,我他妈是个直的,是约翰那个狗娘养的告诉我这样可以拿到更多,人们总愿意为该死的贞操付更多的美金。就是为了防止被妞儿赖上,我这次刻意找的男人!” “汤姆森,这是皇后区最豪华的富人住宅区。”蜘蛛侠在汤姆森肥嘟嘟的肚子上拍了一把,不满地争辩道,“还有,不要进行性取向歧视,这里可是纽约!” “这种阔佬能把脚迈出曼哈顿就能惊掉我的大牙!”汤姆森嘀咕道,一副想抱怨又不敢的样子,“我只是想弄点钱,那把刀都是假的!” 蜘蛛侠从汤姆森的手上夺过了小刀,打量了一眼,耸了耸肩:“就算是仿真树脂刀,也不能为你减刑。你真该找份工作了,汤姆森。你以前的树脂玩具不是卖得挺好?做点埃菲尔铁塔,自由女神或者随便什么……下次我可以帮你给游客推荐一下?” “就像你推销那该死的三明治一样?”好像蜘蛛侠戳到了汤姆森的肺管子,他一下子愤愤不平地叫 嚷起来,“那个该死的家伙给我放了一整叠的酸黄瓜!他说没有酸黄瓜的三明治他不会做!谁会往三明治里放酸黄瓜?哈?这算什么纽约最佳!” 破口大骂的汤姆森激动之下又忘记控制身体晃动的幅度——但好消息是,这次嗑到的是后脑勺,起码成功实现了美观的前后对称。 蜘蛛侠无辜地摸了摸脑袋,疑惑道:“还有不放酸黄瓜的三明治吗?三明治的灵魂就是酸黄瓜啊……但无论如何,德尔玛熟食杂货店的三明治全纽约最棒!” “只有你这么认为!”即便因为被倒吊而变得气喘吁吁,汤姆森仍然倔强地反抗蜘蛛侠的“酸黄瓜三明治”暴论。 蜘蛛侠摊了摊手,一副“你不懂得美食”的遗憾模样。他放弃了与汤姆森争论,选择朝着温德尔走来。 但不过几步,蜘蛛侠的身后就传来汤姆森乘胜追击的叫嚣,顺带一串连珠炮般痛斥酸黄瓜和蜘蛛侠的诅咒言论。 蜘蛛侠举起右手做了个“掏耳朵”手势,无奈转身,对着汤姆森伸出手臂。 这次温德尔可以清晰地看到,蜘蛛线的手腕处发射了一堆黏糊糊的胶质丝线。蛛丝在空中逐渐展开拉长,最后成功地黏在了汤姆森的嘴上,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脏话和下流俚语。 “体现纽约素质,市民人人有责。”蜘蛛侠小声嘀咕道,“我才不是为酸黄瓜报仇。” 无视汤姆森在身后发出的“唔唔”呻|吟,蜘蛛侠轻快地跳到温德尔的面前,关怀道:“你没事吧?” 站直身体的蜘蛛侠看起来身形颀长而柔韧,紧身制服包裹下的四肢不像克拉克那样有着明显隆起的肌肉形状,反而看起来十分轻盈灵巧。而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头罩上眼睛的部位,白膜镶嵌在黑色眼罩中,随着蜘蛛侠的呼吸一缩一放,有一种别样的灵动可爱。 “我没事。”遇上无妄之灾,温德尔本来心情复杂。但纽约不愧是纽约,就算是勒索也别有特色,和哥谭的残暴、大都会的套路完全不同,别有一番让人无语的国际化风情。 看到温德尔神色复杂,蜘蛛侠摸摸脑袋,绞尽脑汁想给纽约挽回点好印象,他努力解释道:“皇后区的治安其实很不错的,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 “汤姆森——就是这家伙,失业之后和下东区的地痞混在了一起,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他原来是做树脂玩具的,手艺可好了,喏,这把小刀就是树脂做的,上色之后,看起来很逼真吧。”蜘蛛侠把从汤姆森手上夺来的树脂小刀放在掌心展示给温德尔看,上面抹了一层特殊的涂料,在夜晚的灯光下竟然模拟出逼真的金属光泽。 “而且蜘蛛侠——也就是我,每天都会在皇后区巡逻。保证纽约居民的安全,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蜘蛛侠挺起了胸膛,胸肌顺着力量伸展,带动红色连体衣上的皮质黑色小蜘蛛图案也被绷得紧紧的。 看到温德尔盯着自己陷入沉思,蜘蛛侠的蜘蛛感应突然响了起来。他张望四周——公寓区此刻异常寂静,修剪精良的树丛里甚至没有一声虫鸣。除了汤姆森在身后倒挂着荡千秋,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可疑人影。 蜘蛛侠:奇怪! 疑惑了一会儿,小蜘蛛还是决定先安抚可怜的温德尔。 温德尔一言不发,肯定是吓坏了! 小蜘蛛偏头思考了一会,一拍脑袋,热情地说道:“我送您回家吧!让您一个人过去实在太不放心了。来吧,赛尔德先生,让我护送您。不用谢我,这是纽约好邻居应该做的。” 他轻快地往前走了几步,回身望向温德尔,弯腰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一副温德尔不跟上,他就不走的模样。 盛情难却,温德尔只好接受了“护送”。 …… 等温德尔站到了公寓门口,蜘蛛侠朝着温德尔挥手作别,他三步两步跳下台阶,心情颇好地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准备原路返回,活泼的身影转眼就要消失在路的尽头。 突然,身后传来温德尔的一声呼唤—— “彼得!” 小蜘蛛一个紧急转身,脱口而出:“什么事?” 在温德尔惊异又了然的目光中,彼得僵硬了全身。 一路上响个不停的蜘蛛感应,此刻终于停止了。
第39章 距离彼得被套路才过去不到七十二个小时, 温德尔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缓过来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 温德尔穿着居家服坐在公寓书房里批文件,听到彼得在电话那边怯怯的问好声, 不由得笑了起来, 又回忆起了那个晚上—— 转过身的蜘蛛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就在原地一蹦三尺高。 他先是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争辩“不我只是回头看看您以防万一”“我刚才没听清楚就转身了”“我的名字不叫这个但我认识叫这个名字的熟人”诸如此类,随后又发现了自己的前后矛盾而懊恼锤头, 再然后就是直接摆烂,不顾温德尔的呼喊一跃而起落荒而逃…… 有了克拉克是超人的震撼在前,彼得是蜘蛛侠的事实并非那么难以接受。与彼得臆想中的家长式盘问截然相反, 温德尔最后冲他呼喊的内容实际上不过是一句“德尔玛熟食杂货店的三明治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但显然,因掉马而抓狂的彼得专心致志地沉浸在羞耻和尴尬中,只顾着狂奔逃离社死之地而对温德尔的呼喊充耳不闻。 温德尔原以为作为高中生的彼得需要相当长的掉马缓冲时间, 这几天里一直没有打扰彼得。当接到彼得主动打来的电话,温德尔不得不承认自己颇感意外,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恶趣味, 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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