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总是忙着除妖,她想要家族重新认可她,就得加倍地努力。结城从小就是被她的式神带大的,自然不会害怕任何的妖怪。甚至,他对妖怪,有着不同寻常的怜惜之意。 第一次见到夏目玲子时,是在附近的一座山上,她指着比她身型还要大五倍的妖怪说:“喂,你和我比试一下吧。” 过来这边除妖的结城吓了一大跳,因为那只妖怪看起来实在是危险。他匆忙上前劝解,玲子也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问他:“你是妖怪还是人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能看见妖怪的同类,结城温声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以期能打消玲子挑衅妖怪的念头。 结城居然担心她被妖怪伤害,玲子眼睛滴溜溜一转,爽朗地笑说:“怕什么?” 她叫住尚未走远的憨厚妖怪,就要和它比划比划,结城大概此生都没见过这样不听劝的人。 他捏紧了定住妖怪的符纸,准备随时带着她跑路。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那只妖怪比划剪刀石头布…… 结城恍惚地看着玲子用拳头赢下了只有两根指头的妖怪。因为它出不了布…… 玲子赢下了比赛,抓着那只欲哭无泪的妖怪让它写完名字,很开心地和他说:“交换了名字,就不再陌生了。写在纸上的名字,就都是我的朋友。你要和我交换名字吗?在这写下名字也可以!” 结城神情呆滞地和她交换了名字。 玲子后来发现,她不时就会撞到接取了这边任务的结城。 结城会耐心地和她说,“不要再挑衅妖怪了,就算实力强大,也不是你擅自走进危险的理由。” 玲子颔首听了,下一次依旧我行我素。 因为,什么时候,她停止挑衅妖怪,结城可能就不会再来找她了。 能看见妖怪的同类,让她不再认为自己是孤单的存在。 结城接取的任务频繁地落在玲子所在的地方,这是寺崎怀疑他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结城的母亲去世。 在他名声大震之前,结城的母亲就已经带着他重新回归了的场家族。比箱崎所认为的结城加入的场家族的时间,还要早得多。 只有母亲死于族长牵头组织的这场除妖之行,结城可能怨过没有保护好母亲的族人。 寺崎试图模拟他的心理和行为,结城的天赋是有的,只是他的式神孱弱。在可能寻得玲子帮助,换了强大的式神后,结城受到了的场一族的关注。 他有资格,去竞争由十一家共同组成的的场首领。 结城很少会伤害那些无辜的妖怪,这和的场家严酷的观念不符。他可能想改变什么,也许是扭转他们的观念,也许是想缓和他们和妖怪的关系。 的场一族不需要善良的族长,结城想要达到目标,就得先对自己狠心。 这也许就是玲子独自一人生下孩子的原因。他们没有处理好事态变化中彼此的关系,也许结城都不知道玲子怀孕了。而玲子向来独来独往,就连生孩子这种大事,也可以自己下决定。 此后的种种巧合,都让寺崎慢慢地将其提高了概率,93.6%,这是最终的结果。 夏目从中窥到了除妖师生涯的残酷,随时战斗在人类和妖怪最前线的人员,不知何时就会面临死亡。 他沉重地叹气,翻动了最后一页,望着空荡荡背面唯一的笑脸,忽然发愣。 o(〃ˊ▽ˋ〃)o 什么时候画上去的呢?像是笃定了他最后才会看见,在心情最坏的时刻。 夏目敛眸思索,攥起落在一旁的笔,画了画。 o( T_T )o(〃ˊ▽ˋ〃)o 哈。
第54章 箱崎府位于深山中,邻近的葱郁森林是独属于妖怪的乐园,人迹罕至。 林间披上月光的薄纱,风里传去窸窸窣窣的响声。 “咔哒、咔哒......” 缓缓流动的溪流边,一只双手握住尖尖石杵的白发妖怪,正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光滑的鹅卵石,像是在雕刻。 它戴着漆黑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黑白圆眼,细长的耳朵忽然抖动了一下,石杵停在半空没有落下。 风说,有奇怪的气息在靠近……人类! 妖怪蓦然利落地从地面站起,抱着石杵撒开脚丫子往溪流跑。 “拦住它。” 随着清晰的话语传递,妖怪面前落下一层阴影。 似融于夜色的黑猪,眼冒凶光,脚下像涨潮一样向四周骤然蔓延暗色,阻挡了它的去路。 “呀!噫!” 妖怪龇牙尖叫,迅速转身向旁边冲去。 一道劲风擦过它旁边,打在地面,溅起小石子,妖怪惊骇无比,顿时慌不择路地沿着一个方向狂奔。 寺崎有藏默数着距离,慢下追赶的步伐,不急不缓地拨开了草丛。 涂抹过墨绿汁液的薄布上,身形只有巴掌大的妖怪陷入了昏迷。 他弯腰捡起小小的石杵,抽出四四方方的布。妖怪被动翻身,仰面倒在了草地上,面具歪斜,露出的半侧脸蛋十分小巧和精致。 寺崎瞅了两眼,突然探出手指抓起妖怪,随手揣进了衣兜。 见此,一旁的夜月瞳孔紧缩,惊道:“这么小的妖怪,你都不放过了吗?” 寺崎斜望着它,慢条斯理说:“它长得漂亮,带回去给夏目看看。” 夜月皱了皱鼻子,默认了他的说法,问:“下一个妖怪是谁?” “回去了,明天再继续。” 寺崎脚步轻快,“快变大,带我飞回去。” 远处的灯火里,他还有着想要尽早见到的人。 惨白光线映出红枫的寂寥,箱崎惠美静静地注视窗外,瞥到渐渐清晰的一道身影后,眼瞳微动。 此前祖父告诉她,他的弟子带了朋友回来。她虽好奇,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回到家问了抚夏一句,却得到了一个十足意外的回答。 男朋友?惠美咀嚼着字眼,咬上了下唇,开始怀疑真实性。 什么情况下,仅是回了一趟家,就带过来一个“男朋友”? 惠美感觉到无比的荒谬。 她伸手挡住了道路,有些沉闷的声音在楼梯口飘荡。 “什么意思?” 寺崎低头看她,轻问:“你指的是什么?” 惠美眸子里染上星火,收回手,加重语气说:“男朋友?” “是真的。”寺崎浮出笑意。 箱崎惠美愣了愣,忽感觉到委屈,她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寺崎,眉峰压得更低。 “凭什么?!”突然拔高的声调,吓了夜月一跳。 她为什么会感到愤怒呢?寺崎沉静地看着惠美。 他对人类的感情一知半解,总是参考着他人的行为,进行情景模拟和比对。他习惯于对需要维护关系的人发散出伪装的善意,惠美可能也因此喜欢上了他。 但是,“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不会喜欢你。” 箱崎惠美是老师疼爱的孙女,就像那棵长在院子里、老师为她亲手种下的枫树,深深扎根在了老师心底。 晚年病弱的老师,总是孤单单地看向枫树,逢年过节就会很关注大门的动向。 箱崎惠美过来这里居住的日子,老师眼角都浮出了笑纹,也不怎么参加妖怪们的聚会了。 人类似乎总是需要家人的陪伴,只有家人才是维系人们之间关系最深的存在。他对此深有体会。 没有价值、不被需要的东西,是随时可以抛弃的物品。 因为老师需要她,所以,他不吝于对惠美多加关照,只要惠美留在这里,老师的心情就会很愉快。 “我关照你,只是因为你对老师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她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他表现得那么明显。所以到底是哪一个方面出错了呢? “我想,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深。我只是谈了一个男朋友,为什么你要生气?” 寺崎平静地提出了疑问。 惠美短暂地哑口无言后,无由来的怒火直冲脑门,她拔高了声音,声线却在颤抖,“你不喜欢我?可你对我的态度明明从来都没有变过!就算是在拒绝我后,也依旧……” “你是说这样吗?”寺崎打断她的话语,嘴角扬出弧度,看起来十分随和。 只眼睛没有跟随着变化,冷冷的,像是在惠美心里刮过了一场大风。 惠美膛目结舌地意识到,这样的寺崎,可能只是面向他人的假面,并不代表她是特别的存在。 她只是被这种温柔的表象所欺骗,乃至于冲昏了头脑。 箱崎惠美在寺崎有藏十足淡漠的眼神里,酸涩的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她的骄傲强撑着她没有移开视线。但羞耻和愤怒如同烹油烈火,燃烧了她整个人。 寺崎叹了口气,移开视线说:“十分抱歉。” 他主动揭露温和的假面,无疑会伤到人。但是,立竿见影。 惠美只觉满腔心意似是被人又践踏过一遍,提醒着她的自作多情和不堪入目,她扬起了手。 “啪——” 相当嘹亮又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泪水滑过脸庞,随着自尊心洇湿了地面。她整个人摇摇欲坠,瞬间泛红的手心抽动着。 “我讨厌你。” 箱崎惠美迈动了脚步,“更讨厌喜欢过你的自己。” 寺崎睫毛忽然颤了颤,哑口无言。无往不利的温和假面,有一天也会反噬其身。 旁观到画面的妖怪们,瑟瑟发抖地缩小自己存在,望向抬手擦泪离去的女孩子,眼里有着深深的恐惧。 夜月跳上木质扶梯的扶手,低嗤了一声,“怎么不躲?” “至少发泄出来,她心情会好点吧。”寺崎垂眸,踩上了楼梯。 夜月沉默片刻,沿着扶手跑动,对寺崎说:“现在再和我打一次吧,不用咒术的那种。” “不打。”虽然不知道夜月怎么突然想和他打架,但是寺崎不必多加思考也会拒绝。每一次和夜月打架,收场都会很难看。他可得维持这副外表完好无损的躯体去见人的。 夜月看准了时机往前一跳,猛撞上他的背部。 寺崎往前踉跄了几步,回过头看罪魁祸首,冷道:“发什么疯?” “和我打,就现在。”夜月昂首挺胸。 寺崎蹙眉问:“理由?” 夜月眯了眯眼,认真道:“因为你现在很弱。” 寺崎无声望了它半晌,沿着楼梯走下去,回道:“五分钟。” “好。”夜月从扶梯快速滑了下去。 它久违地嗅到了人类内心的味道,像柑橘一样,闻起来青涩又带着些微的甜。如果他一直如此软弱,夜月觉得,自己是有机会赢下他的。 寺崎有藏是个十分古怪的人类,至少夜月从没见过其它人类有如他一般强硬的身体素质。他可能是被其它妖怪同化过的,它最开始附身的时候,有其它妖怪还问过它的名字,只是后来不知所踪,就像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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