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爱德华,威廉也是一样。 他看到他的哥哥双手在颤抖,但他很快就遏制住了这种抖动。 爱德华拿起话筒,声音低沉:“我愿将手按在圣经上发誓,那个吻只是一个意外。” 这样的誓言足以证明一切,毕竟这里是教堂,没有人会在十字架下说谎。 但是仍有记者不愿放过他们:“你觉得这个意外是否会对年轻观众产生误导,进而影响他们的性取向?” 理查德走上主席台,他微笑着拿出一张长长的名单。 “这是当天现场所有观众的签名,”理查德展示给所有人看,“他们都认可,当时的那个吻,并没有引发他们的反感,也没有动摇他们的取向。” “所以究竟什么才会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理查德意味深长地说,“舞台上的小小意外,还是大肆传播这场意外,并且为它做出片面解读的人呢?” “顺便一提,”理查德推了一下眼镜,“任何媒体和个人,只要对青鸟乐队进行造谣,损伤了乐队名誉,我们都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力。” “当然,鉴于影响已经造成,我们决定将那场演出的所有收入捐献给青少年成长慈善基金,希望能够尽到绵薄之力。” 他的应对滴水不漏,再纠缠下去,不仅像是胡搅蛮缠,甚至还要面临潜在的法律风险。 这群无冕之王面面相觑,没人敢于验证一下这个经纪人的威胁是真是假。 看没人说话,理查德莞尔一笑:“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 他一手一个,拉起威廉和爱德华,堂堂正正地从大门走了出去。 . “所以,威廉,你明白了吗。无论你怎么想,作为名人,你们再也不可能享受与普通人同等的交友自由。” “接近你的人大多会抱着各种目的,如果不加甄别,后果难以预计。” 理查德翻着报纸,上面的舆论恢复了一片和平。 “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在想其他事。”威廉趴在窗边,闷闷地说。 他在想从美国回到英国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与父亲决斗,叔叔的过去曝光,和爱德华产生矛盾又和好,心怀叵测的安吉拉…… 回想这一切,他只是觉得……狭窄。 人们只关心很小的一方天地,伯爵固守着贵族的荣光,安吉拉想靠爱德华出名,记者想挣一笔奖金,人们为了“谁爱谁”、“谁恨谁”这种事争执不休。 世界、理想、爱与和平,这些东西常常在威廉的胸中激荡,小小的不列颠岛容纳不下他的野心。 此时,威廉突然想起布朗先生曾经说过的话。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去到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不要早早束缚自己的思想。” 豁然开朗,一个宏大的画面在威廉的脑海中展开。假如他已陷入泥潭,那为什么不跳出这里,到外面去看看? 他想到纽约的高楼大厦,想到科罗拉多州奔逃的羊群,还有布朗先生口中的巴塞罗那,深歌、弗拉明戈、诗歌与油画。 对啊,为什么不出去看看? “爱德华!爱德华!”威廉敲着爱德华的房门,把他喊出来。 爱德华打开门,睁着疲惫的双眼看向他。 他看到威廉眼中有光:“兄弟,我们去环游世界吧!”
第84章 伊甸园 “环游世界?” “没错,去那些没人认识我们,我们也对他们一无所知的地方。” 威廉活力十足地向乐队描述着他的想法。 乔尼最先响应:“好啊,带我一个。” 他甚至积极提议:“我们去瑞典吧。” “瑞典?为什么是瑞典?” “听说同性恋在那里都不违法。” “瑞典?”迈克尔摸了摸下巴,“听说那里有一种特殊的啄木鸟,有着蓝黑相间的羽毛……” 对于暂时离开英国这件事,理查德持赞成态度。毕竟国内刚出了乱子,乐队去国外避避风头也好。 他们最终选择了达尔斯兰,瑞典西部地区,人迹罕至,拥有绝佳的自然风光。 他们租了一间湖边的度假屋,过上了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 舰队街的记者们很快就发现青鸟乐队不知所踪。他们找到“回声”那里,询问青鸟乐队接下来的计划。 布里茨先生接受采访:“乐队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这话说得很委婉,但谁都能猜到,乐队肯定是受到了之前那些乌七八糟事情的影响。 后知后觉的歌迷开始向报纸杂志投稿,表达对乐队的支持。音乐爱好者听着电台里传来没营养的歌曲,开始怀念那个青鸟乐队还在的乐坛。 但是无论英国发生了什么,此刻都与青鸟乐队无关。 他们所在的地方连电台广播都接收不到,是真真正正的离群索居。 他们用带来的乐器和书籍消磨时光,忘记外界的一切纷扰,过着朴素单纯的生活。 理查德拒绝这样自我折磨。他住在市区,只是隔段时间过来探望他们一次,带来一些生活物资。 当他第三次上门拜访时,看到花盆里长出了蔬菜,迈克尔背回了砍好的木柴,爱德华这样注重仪表的人都留起了胡子。 “看起来你们生活得不错?”理查德问。 “是啊,”爱德华说,“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威廉这样开心了。” “说起威廉,他在哪呢?” “他去找朋友玩了。” “朋友?” “他交到的新朋友,经常路过这边的牧牛女孩。” “???” 爱德华叹了一口气:“威廉就是这么神奇。” 威廉与他新朋友之间的友谊来得莫名其妙,毕竟威廉不会说瑞典语,女孩也基本不会说英语。 那天威廉注意到女孩在牧牛时嘴里发出的声音,那是一种尖锐而有穿透力的高音,婉转又带着奇妙的颤抖和共鸣,威廉一下子就产生了兴趣。 威廉拦住女孩,一边比划,一边蹦出几个法语单词,女孩好半天才搞清楚他的意思。 “库尔宁,这叫库尔宁。” 女孩示范了她所说的“库尔宁”,那是她用来喊牧的方式。当她发出这样的声音,牛群居然真的乖乖地聚拢过来。 “牛,沟通,聚集。”女孩比划着,向威廉解释。 “太神奇了!”威廉竖起大拇指。 然后威廉指指自己:“威廉。” “威廉。”女孩点点头,然后她指向自己:“艾莎。” 两位天差地别的朋友,相视一笑。 “然后只要见到她路过,威廉就和她一起放牛。”爱德华耸肩,“无论如何,这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不是吗?” 理查德,理查德哑然无语。 他勉强做出评论:“我还以为安吉拉的教训会让他变得更加谨慎一些。” 威廉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朗声笑道:“理查德,这你就想错了。哪怕有九个居心叵测的人想要接近我,我依然会为那可能存在的一个善意敞开我的心。” 他最近跟着艾莎放牛,身体都强壮了不少,他拍拍理查德的后背,把理查德拍了一个趔趄:“人生短暂啊,朋友,我可不想错过任何一次宝贵的相遇。” 艾莎没听过流行音乐,也不认识青鸟乐队,她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用自己的双手踏踏实实地劳动。在她的库尔宁中,威廉感到自己浮躁的心绪都沉淀了下去。 艾莎教了他库尔宁的唱法,他大概算是有天赋的学生,很快就青出于蓝。 而后有一天,威廉带上吉他,将新作的歌唱给艾莎听。 受艾莎平时歌唱风格的影响,他使用了凯尔特音阶,前奏和间奏部分都采用库尔宁唱法,任何一个流行歌手都会被这地狱般的半音吓个半死,然而威廉毕竟是威廉。 他轻松地唱着:“宁静祥和的清晨,艾莎赶着牛群出发了。瑰丽的湖泊,丰腴的牧草,山谷中回荡着库尔宁的声音……” 艾莎笑嘻嘻的,她听不懂歌词,但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达尔斯兰,达尔斯兰,多么和平的土地。我精神的伊甸,珍惜日出的美丽……” 威廉唱啊唱啊,艾莎一边听一边跟着拍手。 威廉唱完,想要得知唯一听众的反响。 艾莎先是学着他的样子伸出拇指:“好听!” 威廉已经能听懂这种简单的瑞典语。 然后她重复着一个单词:“尼古赫帕,尼古赫帕!” 威廉最终也没搞清楚尼古赫帕究竟是什么,他琢磨着这个单词,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尝试所有可能的拼写方式。 当他傍晚在湖边散步时,依然也在边看边想,以至于不小心撞到了人。 说真的,这不能怪威廉,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除了艾莎就没见过其他活人。 他撞到的这个人原先正坐在湖边悠闲地垂钓。 “对不起……”威廉连忙道歉。 那人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了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没关系,孩子。” “您会说英语?”威廉惊喜。 “我会。”那人笑了。 正巧碰到一个会说英语的当地人,威廉连忙向他询问:“您能不能告诉我,尼古赫帕是什么?” “尼古赫帕?那是一种乐器。”那人疑惑地看着他,“你在找尼古赫帕吗?我那里就有。” . 威廉撞到的人名叫古纳·尼尔森,居然是瑞典的国宝级尼古赫帕演奏大师。而他正好就在附近隐居,世界上居然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威廉带着乐队成员登门拜访,尼尔森热情地招待了他们:“欢迎你们!” 尼尔森就像当地人一样穿着粗布短衫,戴着草帽,没人能猜到他是个艺术家。 “现在瑞典都很少有年轻人对尼古赫帕感兴趣,更别说外国人。”尼尔森感慨,“目前国内会这门乐器的,用两只手就能数出来。” 他从琴箱中取出一把怪模怪样的乐器,威廉这才见到了尼古赫帕的真容。 它整体看起来像一把被拉长的小提琴,但在琴颈上伸出一排按键。 尼尔森将它抱在怀里,用琴弓拉奏:“它这样演奏,有点像摇弦琴。它用按键而不是手指去控制琴弦的松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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