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后山,并没有走许久,他们就逐渐落在最后,与大部队分散开。 夜路难走,猫又场狩果断在前面打头阵。 即使有一米范围相隔,另一人的气息依旧萦绕在身侧。 走动间的窸窣声,步伐一致落下的脚步声,齐齐传至耳畔。 分配的手电筒散发着并不算明亮的光线,他在心底大概判断了下此刻已经走到的地方。 琢磨了下估计可以返程了,他微侧首,望向不远不近保持着稳固一米距离的清瘦少年身影,微微提起点声音道, “研磨前辈,我们可以准备回去了。” 孤爪研磨没有出声,只是维持着偏过头的姿势,身体一动不动。 猫又场狩有点疑惑,“……怎么了,前辈?” 他轻轻拽了下手中的牵引绳,试图唤回仿佛在出神的布丁头。 牵引绳是进山前系上的,也是用来阻挡布丁头的‘一直保持着距离如果走丢了怎么办’借口的有利道具。 虽然并没有规定他自己是否要和布丁头主动保持距离,但是如非必要、猫又场狩还是决定与孤爪研磨的接触全靠间接。 孤爪研磨还是没有回他。 这下子,猫又场狩是真的有点站不住。 虽然布丁头一直跟在他身后,但是他一直在前面打头阵,即使有手中的牵引绳提醒状态,可是也并不能完全关注到后面孤爪研磨的处境。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吗。 犹豫了下、猫又场狩维持堤防与戒备细细盯了会儿。 没有反应。 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故意设套的行为。 确认此刻靠近,孤爪研磨不会突然发起行动,他才一点一点蹭过去,稍稍拉近一点距离, 走近半米,确认孤爪研磨是真的没有行动,猫又场狩心下一悸,面容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糟了、研磨前辈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研……” 他才张口,一直稳如雕像般定在那里的布丁头就倏然一动。 手臂兀地伸出、几乎就在下一刻,他稳稳圈住黑发少年的手腕。 甚至还没站定的猫又场狩:“?” 脸上挂着紧张与担忧,情绪甚至都还停留在刚刚,猫又场狩哽塞。 大意了,布丁头居然又给他下套! 好不容易走入圈中却立即被圈住的黑发少年全身炸毛,黑而亮的猫瞳睁得圆圆就要反抗。 “都说了前辈不可以主动动手动脚!明明是前辈刚刚自己承诺愿意的。” 孤爪研磨垂下眼,没有再做出其他出格的行为,仅仅只是圈着他的手腕轻轻抬起。 在猫又场狩惊疑不定的视线注视中,孤爪研磨握着他的手腕缓缓低下头。 可恶的布丁头…居然又要咬他! 借口、完全都是借口,他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心底不断生出腹诽,而下一秒,一点柔软的、温热的触感却出乎意料般缓缓印在他的指尖。 似落下一片柔软的轻羽,又似一点潮湿的落雪,点在指尖无比鲜明。 猫又场狩呆滞。 啊。 那个、等等。 不、不是咬的话……这是,这是在做什么?! 猫又场狩炸毛炸到一半,望着圈住他手腕缓缓抬起脸的孤爪研磨,情绪不上不下卡了个半截。 不、不是应该保持一米距离吗…布丁头自己才说的话就食言,而且…而且、为什么还要亲、亲那个…… 黑发少年面颊兀地涨红,眼瞳颤颤,粼粼潭水般、润着些潮湿的光。 “……这次,是场狩你主动向我靠近。” 孤爪研磨垂着眼,视线从握住的手指尖划过,轻轻道。 黑发少年咬了下唇争辩道,“明明是前辈突然不动我才担心,所以才会过来的。” 孤爪研磨:“……但是你主动过来了。” 猫又场狩深觉自己仿佛入了套,深吸一口凉气,“所以前辈现在是要反悔了吗?” 孤爪研磨沉静纠正,“……没有反悔,只要你不再生气,我都会去做。” 黑发少年色厉内荏,丝毫不让,“那前辈现在还——!” 孤爪研磨慢慢接过他的话,一点一点铺平开、向他平静述道,“小黑说……不直接做出来,场狩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言语不能理解的话,就该直接用行动去做了。” “毕竟……你是个笨蛋。” 情绪上头的猫又场狩一顿,有种隐隐察觉自己被骂了但是又摸不准哪里被骂了的惘然。 他勉强找回思绪,挣扎着支吾道,“那前辈亲、亲手指又是……什么…” “……” 孤爪研磨没有立刻回答,平静微抬起头,从握住的手腕前抬起那张鬼魅般引人注目的昳丽面庞,澄金色的竖立瞳孔静静倒映着面前的黑发少年身影。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似乎一阵风般就能将其拂散,但落在耳畔时却又无比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心里,激起点细微涟漪, “……因为想这么做。” 啊? 猫又场狩缓缓敲出个问号。 不是…这也太敷衍了吧?! 微沙的少年嗓音轻缓,流水般潺潺,一点一点浸入心底, “不仅仅是亲手指,还有其他……更多的地方。” “因为不想和你隔着距离接触,所以要靠近。” “因为很想触碰,所以才会选择直接这么做。” “场狩,” 孤爪研磨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声音缱绻柔和,表情隐没在昏暗环境,光线明灭不定、难以看清。 “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感觉到这份情绪。” “接受我…而不是抗拒。”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62章 什、什么啊…布丁头真的知道他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猫又场狩大脑一片混乱,整个人都宛如陷入一滩浆糊般,难以处理此刻接受到的讯息。 总是这么打直球……布丁头到底想干什么。 心绪复杂,猫又场狩难以言明自己此刻情绪。 他只能勉强稳住身体,让自己不至于立即转身就跑。 但还是控制不住的、他不断向后退去。 孤爪研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握住手腕的指节微微收紧,一点一点缩小活动空间,限制他们之间的距离。 孤爪研磨看着他,平静陈述,“……无论说了几次,场狩你都不会认真记住。”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要做一些更加让你印象深刻的事,你才不会轻飘飘地一笔带过。” 猫又场狩听得哑口无言。 半晌,他才勉强开口道,“研磨前辈……就算这么说,我也很难……” “嗯、我知道。” 孤爪研磨从容接过话。 猫又场狩陷入卡顿。 布丁头居然说他知道……既然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不要去回避,” 低沉质感的男声流水般轻轻淌过耳畔,“明明你也没有拒绝我的靠近,是你一点一点将自己送到我面前的。” “不反思一下自己吗,场狩?” “……” 这下子,猫又场狩是彻底陷入呆滞。 布丁头居然说是他自己送上门去……可是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 一直在刷好感的明明是布丁头才对。 不由分说就靠近过来、强制地要做些什么,还总是动手动脚做一些暧昧的动作,说一些奇怪的话,包括现在也是…… 猫又场狩脑中满是各种布丁头的身影,侧身看他的、正面对他说话的、躺在他旁侧的、帮他抻筋的、埋头在肩上咬着的…… 无数的身影,每一个都是孤爪研磨。 等等, 不对劲。 猫又场狩猛然意识到什么,心跳漏了一拍。 为、为什么有这么多布丁头。 明明他也没有很认真地去记,只是偶尔情不自禁会看一眼……仅此而已。 在他对面,静静站着的孤爪研磨指节微动。 拢起握在掌中的手腕,他的眼睛直直盯紧对面全身紧绷的黑发少年,如捕猎前凝神屏息的猫,竖立瞳孔凝缩,声音冷淡清冽, “如果从最开始,就不被允许的话,现在不会再是这个结局。” “……明明是你先靠近的,场狩。” 猫又场狩说不出话来,瞳孔微颤,他呼吸紧促。 手背捂住下半张脸,黑发少年抿紧唇遮遮掩掩不让自己的脸上情绪泄露给对方。 林间夜风拂过颊侧发梢,静谧空间只余两人呼吸。 从逻辑上来看,孤爪研磨说得全对。 正是因为他说的全对,才更加难以明晰。 一点一点放松对布丁头的警惕、放宽界限、不断忍受他所做的一切、接受他的试探、让他靠近。 做出这些的……都是他自己。 究其原因,真的只是因为孤爪研磨是特殊的前辈……或是什么超出普通关系的朋友吗。 朋友与前后辈之间…… “……所以,你还要继续‘朋友’游戏吗。” 猫又场狩闻言眼睫一颤,孤爪研磨正直直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出口的话变得无比艰难,黑发少年面色苍白,牵强询问, “朋友……游戏?” “嗯,我们不是一直在这么做吗。” 孤爪研磨不轻不重开口,似只是无意提醒道, “虽然……场狩你自己应该也知道,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绝对不会做出那些‘出格’的事情。” “但是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我会配合的。” “……” ……被发现了。 一直被刻意忽略的、不敢深思的事实。 每到将要触及内里就会被情不自禁躲避过去的借口,现在被赤.裸裸地揭开了。 研磨前辈,从始至终,都在顺着那次他情急之下说出的‘朋友’关系,陪着他玩两个人的家家酒。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尖锐冷意持续刺激着大脑,猫又场狩身体微僵。 与内部过快的心跳升温截然相反、整个人几乎处于冰火两重天。 他似乎是在颤抖,又似乎没有。 混沌的大脑似乎摸到了什么、但距离最终的答案似乎还差那么一些。 他想,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去反驳孤爪研磨,或是反驳他口中的‘朋友游戏’,以此证明他们就只是仅限于此的关系。 但是理智上,一切已经昭然若揭。 只是朋友的话,绝对不会做出那么多超越边界的亲密接触。 只是朋友的话,现在他完全就可以以责备语气开玩笑般打岔或恭喜布丁头的恶作剧成功。 只是朋友的话,就不会再出现那么多的例外。 但他说不出来。 “不、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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