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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巧了，他们在万花谷的这段时间，竟一次没有遇到过对方。 唐无念注意到琴酒的异样，示意小童去围观康雪烛，等他离开，目光随着琴酒落在那个貂蝉拜月像上。 他们之前也欣赏过这个雕像，是有什么问题吗？ 雕像惟妙惟肖，身姿和风微动，眉间有无数清愁，只怕西子复生，也不过如此。 当时琴酒没有说什么，还赞叹过雕刻的神奇，这会儿却态度冷冽。 琴酒似笑非笑，以一种奇异的语气说道：“制作人物雕塑不仅要善于表现人物的外在形象特征，还需要了解人体内部骨骼结构。” 听到这话，路过这里的裴元顿下脚步。 琴酒没回头：“在现代，我是说在我们那里，每一个人物雕塑家都会学习解剖学，以便深入了解人体结构，熟悉骨骼、肌理的分布。这样才能雕刻出生动的人像。” 琴酒不是那种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的人，之所以会提醒，是因为治病的事欠了裴元的人情，而对方人还不错，因此他进一步提醒：“我之前以为是雕刻者武极修炼到顶点后，自然加深了对人体的了解。现在看来另有缘由。” 现代医学的发展伴随着血腥，解剖学更是在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这里呢？康雪烛本应没有学习解剖学的环境。 琴酒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这人身上，对方宽袍广袖，尽显风流，鬓发微白，显得容颜清逸俊朗，温润有礼，与万花弟子交谈时，嘴角微微上扬，令人好感顿生。 然而他光风霁月的外表掩不了皮囊下的阴郁，更遮不住腐臭的血腥之气。 恰好，琴酒对这些非常敏感：“哪怕再隔一座山，我都能闻到黑暗的气息，他解剖过的女性怕是比你给我的方子都多。” 琴酒扬了扬手里的书，这些方子说是祛除暗伤，实际上各种类型都有，足足有一百多个。 一共有一百六十八个方子。 这些是裴元亲自整理的，他记得清清楚楚，也更不敢相信他的话。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他见过、医过的人不知凡几，自是知道人前人后两张皮，看人不能看表面的道理。 然而他再如何也想不到，康雪烛传遍大唐的素手清颜之名，竟是在荼毒这么多女子的基础上成就的。 裴元神情严肃，跟他确认：“你是凭气息辩的人？” “我曾在雨林中呆过，在那里与环境融为一体是最安全的做法，再加上职业需要，我对人的气息比较敏感。” 这是谦虚的说法，事实上琴酒对此非常敏感，在他眼中，康雪烛就像纯白上的一滴墨，极不和谐，异常显眼。 因为琴酒的态度，唐无念也记下康雪烛，与裴元对视一眼，甩开飞鸢，直接带琴酒回到住处，把人安置好后，他独自往山林飞去。 行了一段路，确定无人跟踪，唐无念收了飞鸢，转而施展身法，蓝墨色的身影快如鬼魅，很快掠到山顶。 唐无念用特有的呼哨频率，招来一只精巧的机关鸟，按动小鸟身上的机关，用脚骨取出的炭笔在腹部取出的卷纸上写字，随后嵌入机关鸟吐出的舌头中。 等机关鸟恢复原状，他用同样的手法调整机关，拨动腹部栩栩如生的绒毛，表示加急，按动两根尾巴上的长羽，等机关鸟冲自己点点头，接着冲天而起，消失不见，才放心离开。 康雪烛的事与他无关，但他与裴元私交不错，又和高绛婷是好友，现在连琴酒都牵扯进去，他不得不慎重。 遇到琴酒的那天晚上，他在七秀坊听完箜篌，刚知道了高绛婷与康雪烛的事情，当时只以为两人情投意合，今日见面方觉差异。 在杀人这方面，唐无念很相信琴酒。 接下来的几天，万花谷有了动作，唐家堡也不遑多让，唐无念很快就收到了关于康雪烛的消息。 纸上的记录连他这种经历黑暗的杀手都觉得不堪，给琴酒看过后，他催动内力将纸条粉碎，挥手将之拂向烛台化为飞烟：“现在我们不好插手，不如去和裴兄辞行。” 琴酒自然不会反驳：“好的。” 路上，两人谈起后面的行程，唐无念打算先去秀坊找高绛婷，这种事不好在信上说明，只能私下提醒。 他们也有现成的理由：“你在这里大多待在蜀地，还未曾赏过西湖美景。”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你大概读过杜工部的诗，这次刚好可以瞧瞧传说中的剑舞。” 说起七秀坊，琴酒就想起高绛婷。 他自然知道这两人只是朋友，还是心里不快，刚要回答，就听到前方花哥感叹：“不愧是七秀之一，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有人接道：“确如石破天惊，倒是今天还没有听到那箜篌响起……” 咦？高绛婷也在这里？ 不对，康雪烛要下手了！ 两人对视一眼，琴酒上前抓住旁边人问清康雪烛的住处，让对方去找裴元，接着就让唐无念带他朝落星湖畔赶去。 路上，琴酒少见地开始说自己的分析：“因为西子像，他的住处安排在落星湖畔，还以清净的名义，住得更加偏僻，已经对这里很熟悉，这里是他的安全区。” “他实力高强，又高绛婷有执念，如果察觉到不对，只会提前下手。”琴酒自然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高绛婷既对他有情，又当他是知己，在万花谷这种熟悉的地方只会放松，而不会防备他。” “康雪烛若要出手，必定会选在那里。” 他们两个动静不小，又有之前的预警，裴元没有迟疑，直接蹑云逐月，点墨山河，赶到时恰好看唐无念将千机匣横在身前，一发追命。 琴酒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冷静自持的身影，直到听到裴元的动静，才收回露骨的眼神，开口道：“你来的刚好。” 琴酒看了眼康雪烛手里染血的白刃，又看向疼痛和这么大动静都没有惊醒的高绛婷，他们来的及时，这人未曾伤到筋骨。 制止一桩恶事，还掉裴元的人情，琴酒本该高兴，可他只觉得麻烦，这件事牵涉的人太多了。 当时行动及时，高绛婷没有受到肉体上的伤害，但是精神上的打击让她产生了心魔，这种情况下不方便拜访，他们留在万花谷回了数封秀坊的来信。 然后就是万花谷，如果说康雪烛在万花谷残害七秀之一让那些迷弟迷妹们受打击的话，为康雪烛收敛尸骨时，在住处附近发现的动物及人体的白骨让他们不寒而栗。 昔日流连的貂蝉拜月像放佛蒙上一层血光，短时间内没人愿意凑近，收敛尸骨的事情陷入停滞状态。 好在这些万花谷的子弟只是伤心难过，没心思侍弄花草、摆弄机甲，没人因为偶像失格选择自杀或者杀人，让琴酒感觉到莫名的安慰。 留在万花谷的日子里，除了和唐无念相处，琴酒还与裴元交流了一些简单实用的急救方法，方便回到现代后继续开展工作。 等收到长歌门门主杨逸飞的邀请后，这样悠闲的日子结束了。 杨逸飞弹得一手好琴，与擅长箜篌的高绛婷结为知己，知道这件事后，对事先发现这件事的琴酒发来邀请。 琴酒自然不愿意错过提升实力的机会，何况这些变强的机会是唐无念给自己带来的。 于是，两人辞别裴元，去了长歌门。
第21章 琴酒的日常（安全岛） 琴酒拨开长发，靠在浴池里，褐色的药汤随着水波冲击身体，犹如针扎，不痛，却像重重波浪那样，连绵不绝，直至溶入肌理，打磨筋骨。 自从在万花谷解过毒，拿到药方，回到现代后，琴酒每周都会根据身体情况泡药浴。 组织里隐约知道这点，却没人敢说什么。 因为他再次出现在组织里时，不仅金发变银丝，还把医疗处的人全部审了一遍。 琴酒在大唐就记着这个仇。 根据裴元所说，他所中的毒很奇怪，有一种诡异的生命力，让身体内部不断的破坏又获得新生，这样的药物只能出现在研究所，而当时负责研究所的人中，就有朗姆。 琴酒直觉是他，但对方不仅是组织里的老人，在组织里的地位也不亚于他，没有证据，很难当面处置。 加上琴酒是在医务处拿的药，因此，他就先拿医务处开刀。 为了施加压力，琴酒根据线索，只去医务处抓了一个人，在审讯室审讯后，得到剩下人的名字，然后再抓下一个。 审讯室的后勤人员早已身经百战，自觉看到什么都能面不改色，直到他们替琴酒清理后续。 四人小组刚进审讯室，就吐了两人，晕了一个，最后一个勉强撑到下一组的到来。 清理过后，全部三缄其口，申请了心理干预，从此闻琴色变。 因为他们的情况传了出去，琴酒处理后面那些人时异常轻松。 直到琴酒对上真正的幕后之人，朗姆。 那位先生插手了，他把朗姆明面三年的收益和研究所的权限划给不在意研究进度的琴酒。 琴酒只能后退一步。 后来赤井秀一设局抓琴酒时，朗姆出面提醒，对琴酒示好之后，那件事算是过去了。 琴酒得到的这一切都离不开实力。 不然，前些天雪莉从毒气室逃走后，那位先生就不会找借口调走琴酒，让朗姆追查后续这么宽容，而是直接让人审讯、处理琴酒了。 男人的骨子里涌动着变强的欲望，琴酒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从踏入组织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只有强者才有选择的权利。 因此，琴酒十一岁时，以最快的速度走出组织的培训基地，得知安全岛少年训练营的存在后，毫不犹豫就提出了申请。 安全岛少年训练营，它的名字传的范围很广，因为全世界都知道；它的名字少有人知，因为知道他的只有极少数的各国政要和一些暗势力。 这里被称为领域外的存在。 它的训练内容基本上不为人知，但是凶残程度传的很广——因为超高的成员折损率。 每一个提出申请的人都会提交身体数据的资料，除了安全岛，没人知道有多少人申请，只知道有一千个不足十二岁的参与名额。 经过数轮筛选，只有半数四肢健全，再经过培训，留下二百人收到入场券，成为安全岛的预备学员。 而活着走出训练营的才能被称为学员。除了当事者，没人知道谁从里面出来。 在那里，他们只有一个代表身份的号码。 琴酒是组织成立半个多世纪以来，唯一一个真正进入训练并活着从那里出来的人。 安全岛不是岛，甚至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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