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度抬头望了一眼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似很惋惜:“我早已说过先生有将相之才,只是……” “只是什么?不妨直言。”李斯假装问得有些着急。 “只是先生,恐不得善终。”赵度轻声告诉他,语气有些挣扎,“先生最后腰斩于市,我不能泄露太多天机,言尽于此。” 李斯心里一沉,审视了赵度好几眼,他没有再问,反手给了他一块金饼:“如此,多谢大师提点,在下会谨记。” 这次赵度没有推辞而是收好了,对他拱手道:“在下还有事,先走了。” “再见。”李斯回礼,站在原地沉思,这赵度确实有些邪乎,他一时间想不通其中的原因,面相什么的他其实不信,可是群Ai确实透露他不得善终。 李斯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微微抬头,原来下起了雪来,他把斗篷的帽子盖上沿着池塘边往回走,走了几步觉得有些头昏眼花。 李斯按着额头甩了甩脑袋,看来都是熬夜的锅,他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然真的会猝死。 他走得有些急,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往后栽下去。 ——糟了,后面是池塘。 李斯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掉进池塘里,顿时感到瞬身冰冷,脚底抽筋,他想往上游,人却是往下沉。 忽地眼前一闪,透过水面见到天上的月亮以及站在池塘边的人,那人长着一张疑似赵度的扭曲脸孔。 李斯被吓得心里一抽。 自己一定是魔怔了,他明明见到赵度走了。 李斯迷迷糊糊的想着,然后感到呼吸困难,接着便昏迷了过去。
第12章 李斯抬头看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大秦的监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做这个梦。 可能是受到了剧透的影响。 李斯坐起身,靠着冰冷的墙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幸好现在还手脚俱全,不然他真的会昏死过去。 只是身体还是受了刑罚,连呼吸都疼痛,他抬起手把额前的乱发拨开,突然见到旁边有一块用布料书写的血书。 李斯身体一僵,捡起来看了看,这是狱中上书?他努力眯起眼睛都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眼睛也受伤了,不太能用。 李斯作罢,扔开血书,忽然想起吕不韦,吕不韦喝酒死了确实一了百了,他何必做无畏的挣扎。 这是还有牵挂?还是不甘心?不认命? 李斯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太明白未来的自己,此时听到有人在叫他。 “先生先生,醒醒?” “他要死了?”嬴稷发言,“这是战斗力负五?掉进水塘里还不会自己浮上来。” “政儿,工具箱里有心脉急救装置,先把他的衣服扒了。”嬴渠梁有在认真救人。 “心脉急救装置?为什么要扒衣服。”嬴稷凑过去看了看,那东西就是一个铁疙瘩,他看不懂。 嬴驷一字一句念出来:“在胸口上贴上贴片,贴完打开开关。” 嬴政低头看了一眼李斯:“好。” “???!”李斯听到他们的声音吓了一跳,在几位秦王面前那样……那实在太不体面了。 李斯急得心跳加速,又惊又恐,他努力挣扎了几下,突然咳嗽了几声,在梦中醒了过来。 “哦……吓醒了。”嬴稷看完好戏。 “咳咳咳……”李斯捂住胸口突出几口水来。 嬴政拍着他的背部:“先生觉得怎样?池塘边湿滑,应当小心一点。” 李斯连忙用手袖掩嘴:“我、我没事,只是一时失足。”他挣扎着站起身,垂目作揖,“多谢几位公子相救,斯没齿难忘。” 嬴政见他没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原来先生名斯,现在吕不韦倒了,先生有何打算?” 李斯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反应也敏捷,垂目望了一眼池塘道:“在下差点淹死,暂时没有想法,等在下学会游泳再说。” 嬴政点点头,只是目光有些沉:“先生的衣服都湿透了,回去换一件吧。” 李斯又拱手,礼节不差一丝一毫:“在下先回去,再次谢过公子。” “不用我送?”嬴政眯了眯眼。 “不用。”李斯咬牙坚持,自己刚才其实等于变相拒绝,而且他也不好让大王扶他回去,太僭越了。 “那再见。”嬴政松开他,背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走。 李斯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看了看眼前的路,还有很远,但他现在实在又冷又无力。 于是在群里求救:【我掉池塘里,你们快点来接我回去。】 张仪:【死了没有?】 李斯发了个无力的表情包:【现在和你说话的人是鬼?】 范雎:【尸变了?】 【站在原地别动,我们很快过来。】还是商鞅靠谱。 李斯又走了几步,险些摔倒,但他被人扶了一下。 “先生,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嬴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斯回头望着他,终于见到嬴政似笑非笑的眼睛,淡茶色的,流光溢彩,什么昆山之玉、明月之珠在他的眼前都黯然失色。 “先生何必逞强?”嬴政又说。 李斯沉默。 原来大王一直在看他的好戏。 李斯对嬴政有了新的认识,嬴政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孤僻无趣的人,哎,自己可不能因为他年少而看小他。 嬴政可是一统六合之人,胸中丘壑自深不可测。 例如出面处理吕不韦的事情上,必然是料到他们的做法。 虽然有嬴政扶着他走,李斯还是冻得手脚僵硬,大概比潮湿的监狱还要阴冷,毕竟是入冬掉进池塘里,他可能会生一场大病,到时候就有苦头吃了。 李斯愁眉苦脸,走了一阵子还没有见到他那些不靠谱的同盟,气急攻心之下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 商鞅赶过来的时候见到李斯像死了似的挂在嬴政的手臂上,商鞅摇头,和张仪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背了回去。 然后又请大夫,又让人准备姜汤和温水。 做完这些后他才得以走出屋内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你叫商君?”耳边传来声音。 商鞅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嬴渠梁正站在屋檐下看雪。 “在下姓商。”他也是因为屋内太多人才出来透气的,想不到嬴渠梁还没走。 “挺好听的。”嬴渠梁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商鞅顺着他的话头说道:“我也觉得挺好听的,我娘生我的时候梦见一个圣人养了一只鹤,那只鹤叫做商君,于是我就叫商君了。” “这个梦很神奇。”嬴渠梁不禁笑起来,这个故事不就是说他们么,商鞅对自己的印象也不差,起码没说那只鹤是被猪头丙养的。 “对,我也觉得很神奇。”商鞅笑笑,话锋一转,“你猜这只鹤最后怎样了?” “原来还有后续?”嬴渠梁心里一紧,商鞅的问话意有所指,他不知商鞅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有后续的,不然这个梦怎么醒过来?”商鞅好整以暇道。 “容我想想……”嬴渠梁觉得有点棘手。 商鞅这是把问题甩给他,问题是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亲手对付商鞅还是后代把商鞅怎么了,那个群AI说一半不说一半。 如果自己贸贸然回答,恐怕是答不对的。 “那阁下慢慢想,告辞。”商鞅干脆去厨房看看姜汤做好没有,他微微沉目转身,虽然自己是被嬴渠梁的后代车裂的,但他事秦可不是为了吃全家死亡+车裂套餐。 他不怪嬴渠梁却也不会高兴。 大家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既然再给他一个机会他自然要万无一失。 * 嬴渠梁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觉得冷了还是推门进入屋内,屋内十分热闹,除了自己的子孙还有大秦的将相们,其中张仪和嬴驷霸占着一张桌子。 张仪喝着热茶十分悠闲,还推荐嬴驷也喝茶。 嬴驷拿起茶杯笑着问:“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同伴?” “反正死不了,为什么要担心?”张仪又喝了一口茶。 “也对。”嬴驷理解的点头,他又望了一眼张仪,“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张仪放下茶杯冲他笑了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战国七雄,哪里有利我就去哪里。”* “那留在秦国?”嬴驷低目看着他,诱惑道,“在下认为秦国更适合先生发展。” 张仪眼睛一弯笑着摇摇头:“虎狼之秦,自商君起那些大臣便没有好果子吃,既然最后名利一场空,我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吃力不讨好。” “……”嬴驷一噎,都怪他的子孙后代,为何名声如此之差? 仗义看着他吃瘪,接着煞有其事的怂恿他:“阁下我建议你弃暗投明,跟我走,在秦国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嬴驷嘴角微微动了动:“先生难道觉得其余六国的君主很好?”很好,六国果然该灭! “其他君主好忽悠一点,尤其是楚国,在我三寸不烂之舌之下让他割地他就割地了balaba……”* 张仪说了一大通,嬴驷认真听着,越听越投入,说到后来张仪突然来了一句:“怎样?楚王是不是更好忽悠吗?比秦王安全。” “对……”嬴驷脱口而出,接着就反应过来,脸色变了又变,他差点被张仪说服了。 嬴驷轻咳一声挽尊:“但是这样的君主你真的甘心追随?委实是埋没先生的才智了,在下还是认为秦更适合先生,而且大秦有一统天下的实力。” 张仪唉声叹气,又喝了一口茶,委屈的望了他一眼:“阁下还是不明白,罢了。”张仪起身,“我去厨房看看姜汤熬好没有。”然后一溜烟跑了。 “……”嬴驷捂住额头,他自然知道张仪其实就是拐弯抹角和他谈条件,但他不知道张仪到底想要什么。 嬴渠梁看着嬴驷和他一样头痛便高兴了,他弯了弯嘴角看向嬴稷。 嬴稷是跳下池塘救李斯的人,此刻干站着没人照顾…… 嬴稷开口道:“我也落水了。”接着打了一个喷嚏。 站在不远处的白起瞄了他一眼,抱着自己的剑从东面走到西面,远离他。 “……”嬴稷莫名感受到一万点伤害,虽然白起什么都没说,但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他扭头看向范雎,范雎还算有些良心:“阁下还是回去换件衣服吧。” “先生送我?我有些冷。”嬴稷的脸皮厚如城墙。 屋内的众人突然觉得背脊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嬴稷你的脸皮呢? 范雎微微笑着说:“好。” 嬴稷很满意,当即抛弃了白起,打算先攻略自家的丞相,他一边走一边问范雎:“先生是哪里人?” “魏国。”范雎慢悠悠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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