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哈利也意识到了——自己或许已经太过习惯私下的称呼。他有些局促不安地看向身旁的男人。由于不确定对方是否会感到恼火,他选择尝试补救一把。「那个,我是说......呃,要是斯内普教授能......」 「噢,你大可继续唤他为西弗勒斯,他允许你这么做,不是吗?哈利,好孩子,来片饼干?」庞弗雷夫人乐呵呵地打开了饼干罐。 西弗勒斯的面孔隐隐有些燥热了起来。 这种......在他学生时代未曾有机会经历的,遭师长们窥见心迹的场面,使他不免感到窘迫。 即便浑身都有些僵硬,男人依旧竭力摆出了淡定的姿态。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假如我没记错的话,米勒娃,每到这时候,下个学期的课表应该已经排定了?你最好找时间让波特看一下,以防他对血淋淋的地狱九月一无所知。」 「噢,我倒认为不用担心这点,西弗勒斯。」并没有上钩,他的老对头,格兰芬多的前院长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新的学年,我们会有一位新的黑魔法防御学教授,一名年轻的,来自布斯巴顿的小伙子。他们可以一起切磋讨论......假如你认为指导哈利会占据太多私人时间的话。」 ——这个可恶的女人。魔药大师恨恨地想着。 「不用劳烦了,米勒娃......我认为我才是这个学校的魔药课老师。」西弗勒斯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这段话。 哈利手里拿着半片饼干,似懂非懂地看着两名前师长一来一往地打着哑谜。他已经很习惯面对这种拉文克劳门环一样的场景了——幸好他们谁也不会要他来回答问题。 又还好,这回他们并没有争论太久。在哈利无聊到开始研究起一旁木质矮柜上的纹路时,格兰芬多的前院长叫停了这个回合。 作为现任校长,她还有别的公务要忙。 于是这名年轻人得以展开他已轻车熟路的工作:带领他年长的朋友回地窖去。 与平日不同,在走出医疗室一段距离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魔药大师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我们要回去一趟吗?」想着对方也许是想到要向庞弗雷夫人确认什么问题,哈利下意识地就要转身折返。 西弗勒斯很快地抓紧了他的手臂。 在短暂的欲言又止后,这个男人微微将脑袋偏到了另一侧,好让哈利见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想到一件事罢了......你无须刻意改口,波特,」他淡淡地说道,「既然你已拥有那样的权利。」 可能是同样仍在意着这件事的缘故,哈利毫不费力地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我可以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嗯,这是不能接受的?」年轻的格兰芬多有点高兴地确认道。 西弗勒斯动了动嘴唇。他想告诉这名年轻人很多事,那怕一回也好,去越过重重的自身设下的不安全感,揭露些许他个人的真实感受......至少告诉波特,有他陪伴的意义早已比「不能接受」还要多上许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波特要是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的话,终有一天会吓跑的。 你确定吗?你当真想要它这么快地提早到来? 别得意忘形——你一定是冲昏头了。 算了。算了。是的,算了。 「可以,当然了。」最终,他只是静静地这么说道。
第28章 「下周有几个傲罗会到学校来,但好像只是要到禁林走一趟。」在喝了一大口南瓜汁后,哈利神情担忧地宣布这个消息。「如果他们说的话可信,我猜那对我们应该没什么影响,大概?」 「米勒娃同意了?荒谬,这让我不免开始怀疑起她的神智是否仍旧清醒。」西弗勒斯一脸不快地放下了汤匙。 「别那样说,我想她应该尽力交涉了。」哈利回忆了一下,飞路那头的女校长看上去疲惫且充满歉意。「城堡部份虽然是禁止傲罗们再随意乱闯了,但校长说她至少必须让他们搜查禁林——好确认没有任何食死徒躲藏在里面。」 「当然了,就像上次。一场虚假的职员谈话。」西弗勒斯讥笑道。他还没忘记那两个——据说目前仍停职中的——无能饭桶。 「不会再发生了。」哈利闷闷不乐地说道。「他们太卑鄙了,只敢趁我不在房间——这次我会待在这,锁好门,看看谁想闯进来然后登上隔天的报纸。」 「终于学会利用名人光环了,嗯?」 「有时候,它确实有点用。」不知为何,西弗勒斯的语气在他耳里听上去很像是一个称赞......哈利决定欣然接受它。「比起坐在这挨打,他们也该尝尝无故招惹别人的后果。」 「很好。」魔药大师简短地同意道。 波特的确是该学点东西了,虽然阿不思没有来得及教会他太多。现在起步总不算太晚。 他满意地放下手中的餐巾,往后靠到了椅背上。「我猜作为实验品的魔药送到了?波比一般不会在这时间找你。」 「可能是吧?如果他上周末有开始研究的话......」哈利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现在已经是周三中午了,按照亚当斯的说法,灰火药剂的酿造过程大约要三十多个小时。因为不用全程盯着,大部分的流程可以在周末进行,只要计算好时间,他能在工作日的晚上再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我记得......你还需要去对角巷一趟。」西弗勒斯边说边起身,在经历上百次失明以后的用餐动线后,他现在已经能较为顺畅地在餐桌与寝室之间往返。「那么,这件事留待你回来以后再开始。」 「我可以明天再去没关系......不对,等一下,西弗勒斯——」像是察觉什么不对劲似的,哈利眯了眯眼睛。接着,他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将手伸向魔药大师的汤碗——那里头还有一些剩余的浓汤,以及分布在其中,隐隐约约可见一些绿色的小点。「你在赖皮!太卑鄙了,我的都吃完了——我就在想你今天怎么会把豆子舀进碗里!」 「噢,是吗?竟然会有这种事情,瞧,波特,这世上无奇不有。」西弗勒斯故作惊讶地感叹着。 「快点吃完它。别想找理由逃走。」哈利不满地抱起了胳臂。「或者以后我也跟着耍赖。我们要是营养不足都是你害的,庞弗雷夫人肯定会好好说你一顿。」 「让她去说吧。」年长的男人小声地发着牢骚。 但也许是一个大发雷霆的校医确实给他的年少时代留下了些许深刻印象,拖延片刻后,西弗勒斯不情不愿地伸出右手,顺着碗的边缘摸索到了汤匙,开始往汤里打捞那些该死的豌豆。 「你该去拿魔药了。」塞了几口豆子后,他心情欠佳地催促着。 「再过一会,我马上就去。」哈利心情极好地站在桌前。他打定主意要盯着西弗勒斯的一举一动,以确保这个男人不会再度耍诈。 西弗勒斯冷哼一声。「没有下次。说真的,你无须在有他人陪同的情形下才干这件事,波特。」 「别说气话,西弗勒斯。这是我们说好了的。而且它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你有益。」哈利耐心地劝说着,并欣喜地见到他的朋友——表情扭曲但停止了发牢骚——开始吃起那些绿色豆子。 西弗勒斯有时候很像坏脾气的猫。但猫也会对它们喜爱的人妥协。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年轻的格兰芬多先是心神一楞,而后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会觉得......这名前教师挺喜欢自己的。倒不是说这个观点没有任何佐证迹象......如今他们两人相处算得上融洽,还能一起在用餐时聊聊天。 如果是在伏地魔彻底垮台前,有人对他作出类似「你会和斯内普成为好友」的预言,他一定会用那种见到傻瓜笨蛋的眼神盯着对方。 不过话说回来,同样的,在看到那些记忆前......他也不会认为,自己有朝一日将用另一种全然不同的目光检视他讨人厌的魔药学教授。 那么,反过来说,为什么不可能是这个男人同样也对哈利·波特改变了看法呢? 带着这种疑问,他几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何时离开了地窖。甚至,在前往医疗翼的一路上,这名年轻人都还在反复想着——想着西弗勒斯态度上的种种转变。 也许......也许是因为只有自己待在他身边的缘故。哈利不确定地想着。 越过偏见与怨忿是那么简单的事吗?西弗勒斯有可能......真的看到他,而非他的父母吗? 哈利总是在避免去想这些事。 西弗勒斯做了很多事,那么多,一直在保护他的事。就算这个男人可能是极不情愿的,但他还是恪尽职守。因为这是必须做的事。 是了,西弗勒斯会做任何必须做的事,不管他情愿与否。因为生活便是如此。 而哈利既希望也能为他做点什么,却又不希望西弗勒斯还得勉强他自己去......接受一个波特。 年轻的格兰芬多突然有点沮丧。 他很喜欢自己的朋友,可是对方呢? 只能不停地在脑海里提醒自己,当务之急是治好魔药大师的双眼,哈利努力打起精神,敲了敲医疗翼的门。 「庞弗雷夫人,你找我?」开门之后,他探头张望了一下,很快地就在右侧窗旁发现了校医的身影。 「噢,对对。快过来,哈利。我已经全记录好了。」听见声响的医疗翼女巫转过身,放下手中的羽毛笔,热切地招呼着。 「这是......亚当斯寄来的实验药剂?我还以为只有一个?」看着桌上的三个小巧水晶瓶,哈利疑惑地问道。 「显然他觉得一周尝试一种改良药剂的作法效率太低。」校医将几张摊开的信纸递给身旁的年轻人。由于要先行纪录配方内容——以及反正也不是什么私人信件的缘故——哈利一早就与这名校医说好了,信件大可由她先行拆阅。 「我看看......」哈利接过信,快速地阅读了几行。「他用了独角兽的血?......这研究可不便宜。」 「其中一份,是的。你看,它们上头都贴着标签呢。」庞弗雷夫人指着水晶瓶,它们上头分别用罗马数字标示着一到三。「信上建议隔一日使用一瓶,我同意他的观点。虽然只需纪录使用者二十四小时之内的变化,理论上药效也不会持续那么久。但安全起见,还是留一日看看有没有其他副作用。」 「会有很强的副作用吗?」哈利猛然抬起头,忧心忡忡地确认着。 真要命,想起在圣芒戈亲眼见识过的稀奇古怪病例——他可不希望西弗勒斯因此长出两个脑袋还是三条胳臂。 「我想不至于。这上面多半是一些解毒剂会用到的原料,只是有的来源比较稀有......至少在目前为止,没有严重的医疗事故与它们相关。」庞弗雷夫人翻了翻手边的纪录,淡然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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