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郭嘉与赵云救下的曹嵩在去年病逝,临终前他出乎旁人意料的见了郭嘉一面,当时曹操也在一旁,才知当初除却郭嘉与白曦,还有一员银甲小将。 郭嘉揉了揉自己的脸,像是认命一般叹了口气,起身从亭子一侧的画桶中取来了一副卷着的画,递给了曹操:“前些日子寻来的化作,主公可以看一看。” 曹操狐疑的看了一眼郭嘉,然后低下头解开了画卷上的绳子。画纸很大,画卷上却留白太多。只是吸引人的确正是这样的分布,画卷之上黄沙漫漫,一轮斜阳血色喷涌,一柄长剑斜立在黄土之中,剑侠放着一捧白菊。 隔着画卷,却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凄惨苍凉:“奉孝?”曹操有些意外的看着盯着画卷发愣的谋士 “主公可曾听过边疆战士的故事?”郭嘉的声音缓慢的响起,“每年战场多少英雄男儿马革裹尸,身损黄沙。可是路途遥远,却只能将他们掩埋在沙场。那是西北沙漠,北疆草原,皆是没有菊花的。” 他好像沉浸在了这幅画中,小郭奕扒着曹操的胳膊抬头看着这幅画:“因为菊花盛开在温暖的南方,盛开在繁华的地方。那里歌舞升平吃穿不愁,可这样的和平,却是以边关将士的生命为代价。” “身损边关的将士,牺牲后连一捧白菊都不能拥有,因为战场上不会开花。身损边关的将士,连完整的哀悼都不会拥有,因为战场永不安宁。所以他们的妻子儿女,只能远远的在故乡头戴白菊,献上白菊。” 眨了眨眼睛,郭嘉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情:“主公若是真的无法决策,就将他们放出去吧。见一见乱世的残酷,看一看他们的心志,纸上谈兵谁都会,可这天下却是要靠主公这样的人,才能平定。” 郭嘉很巧妙地没有提及他到底支持曹操的哪个儿子:“主公觉得大公子为人忠厚,舍不得二公子的果断坚毅,认为三公子有大将之风,觉得四公子颇有才学,那便让事实来替主公决定好了。” 郭嘉不是蠢人,他自知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绕过曹操立世子的事情了,便决定先发制人。毕竟他从始至终都是挂名司空府的纯臣,不像荀彧忠心大汉,不像程昱身后还有诺大一个程家,更不像戏志才一般与曹操同岁。 他胜在年轻,胜在忠心,若是曹操有一日撒手人寰,被托孤之辈,定然有他。 “这画是谁画的?”曹操好像一点儿都不为郭嘉的话所打动,甚至主动停止了立储的话题。可就是这样,郭嘉就能肯定曹操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司马防的儿子,司马懿。”很配合的顺着曹操的话往下走。 “主公或许不知道,这司马仲达,可是司马家的麒麟儿啊。”看着曹操手中的画,话里有话,“前些日子,嘉还在书院先生嘴里,听说这人才思敏捷,不输当年嘉之才华呢。” 如今的教书先生都是曹操从颍川这块儿风水宝地挖出来的,这些老先生自然也是教过郭嘉的:“还说这人给孙子兵法辩了十辩,句句在理,字字如矶,颇有大家之风。”铺垫了这么多,郭嘉为的就是将司马懿引出了来。 “是么?”曹操看着画卷上凌厉的字迹,和磅礴大气的画风,“比起祖德如何?” “不相上下。” “奉孝多虑了,”曹操低头看见小郭奕认真的模样,“怎么,喜欢?” “不喜欢。”小郭奕听见有人问自己,特别认真的摇了摇头,“看着难受。” “哈哈哈!”曹操揉了揉小郭奕的头,“的确,看着太难受了。”连一个不音事实的小孩子,都能够感受到画中的悲凉与凄厉,可见作画之人功力之深。可司马防的三儿子今年才多大,若不是郭嘉拿出这幅画,他都不知原来自己手下还有这等能人。 司马防的大儿子倒是出名,只是剩下的两个不要说是名望,外人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两个孩子而已。这样的作风,在杨修父子恨不得将杨修所有的才华都彰显在曹操面前作风的对比之下,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郭嘉看着曹操若有所思的表情,暗中勾起了嘴角:“主公?”明面上却带着几分困惑,“可需要嘉为主公引荐此子?” “不,”曹操摇头,“孤亲自去一趟。” 至于去哪里? 自然是去见一见着司马仲达啊。 【作者有话说】 谢谢潇潇的地雷~
第107章 为灯 郭嘉想要算计的人, 还没有逃过一劫。就如他现在想要让曹操开始重视司马家,让曹操意识到司马一族有意藏拙,而多疑的曹操也确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开始怀疑司马防的忠心, 甚至开始质疑他们是不是另有图谋。 甚至曹操给了他暗中调查司马一族的权利, 允许他动用手中所有的力量,只求将司马家所隐藏的所有秘密都挖掘出来。 所有的秘密? 看着自己面前勾勒出的巨大框架, 郭嘉垂眸, 脸上是冷漠的笑意。 所有的秘密包括什么呢?是司马防和水镜先生有血脉关系?还是司马一族是如今儒家入世的代行?亦或者是他们有想要篡位的心呢? “司马家啊~”郭嘉放下手中的笔, 指尖在‘司马’二字上轻轻地抚摸而过, 如同抚摸着爱人的肌肤, “可不要让嘉失望啊。” 不把你们高高捧起, 狠狠摔下,嘉又怎么对得起小曦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呢。 至于那副画是不是司马懿画的? 他既然有十足的把握曹操会去找司马懿, 自然也就不会拿出假的画, 说一个漏洞百出会被人戳破的谎言。毕竟这世上最值钱的是信任,最不值钱的也偏偏就是信任。 已经将白曦揽概为自己所属物的郭嘉,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护短。他不在乎这期间都多少事不可避免的命运,只在乎他的小曦遭受的一切是否有人买单:“红狐, ”他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盯好了那个小丫头,若是她有什么异动, 就不要留着了。” “是!”暗处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件事,就不要让小曦知道了。”郭嘉拿起纸张, 慢慢的走向了一旁的烛火, 将蔡侯纸放在了摇摆的金色火苗之上, 看着那纸张从底部开始燃烧,“若是问起来,让他亲自来找嘉问个一二。” “是。”比起第一次的干脆,第二次多少有几分犹豫。 郭嘉看着手中逐渐燃烧的纸,看着火苗吞噬了上面墨黑的字迹:“那个刘辉,找到机会,放他进来。”郭嘉有种感觉,那日刘辉却是真的认出了白曦,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告诉司马一族。 若他所料不差,过些日子刘辉变会找上门。 比起白曦那么多年被当做一把刀,这么长时间在司马家小少主身边,即便是有心提防,怕也是知道不少秘密的:“处理的干净点儿,别让人抓到了把柄。”既然来了,就不要想着离开了。 这次暗中的人并没有回话,因为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能够这么正大光明进入书房的,除却白曦也不做他想了:“小曦~”郭嘉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变得真实,“正在说你呢,你就回来了啊~”将手中正在燃烧的纸往一旁的钢子里一扔,绕过桌子就扑了上去。 一把抱住郭嘉,白曦对着暗处那人点了点头:“下去吧。” 直到感官之中房间里没了旁人,白曦才弯腰将左手抄过郭嘉的膝盖,一个公主抱将人横抱而起:“你用红狐用的很顺手?” “因为他听话?”郭嘉搂着白曦的脖子,“不愧是你的徒弟呢。” “恩。”将人放在榻上,白曦随口敷衍了一句,“挺聪明一小孩儿。” 感受到白曦的应付,郭嘉岔开了想要继续谈论红狐的想法:“没关系,嘉还是最喜欢小曦。”抬手在白曦的脑袋上拍了拍,“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和嘉说一说?” 心上人是个闷葫芦,要主动还是要靠自己。 “你怕是想不到,这司马懿也是个狠人。”想到自己刚才所见的事情,“好在大公子选择了杨修,他虽然小心思不少,却没有司马懿那么的不择手段。”跪在榻前,将脸埋在了郭嘉的怀中。 若真的说起来,司马懿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到会念书会诡辩,都在他的视线之中。甚至后来他得以从鹿门暗杀的漩涡之中脱身,还是托了司马懿当年看重他,将他待在身边的福,就连名字…… “怎么了这是?”郭嘉搂着白曦,“不忍心下手?” “除却戊一,在司马家我还有一个名字。”郭嘉的怀里很暖,“芣苡。” “很美的名字,”郭嘉抬手解开了白曦头顶的发冠,让一头青丝自然垂落身后,“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郭嘉的声音很适合念诗,他的声音优雅又沉稳,带着少年人的活力和青年人的大气:“你瞧,心灵手巧,苦中作乐,不是很适合当年的你?” 安慰人,郭嘉总是有特殊方式的:“当年,我被分在了司马懿身边。” 芣苡,服懿。 五指在发间穿插的动作一顿,郭嘉感受着手中微凉的发丝:“对他还有感情?” “若不是他当年拿出《黄石天书》放在我面前,我未曾想过背叛。”这么多年,白曦第一次同郭嘉说起他背叛的初衷,“只是早闻此书,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在书房中,窃听到了司马家便是鹿门代行这种事。” 这么多年郭嘉和白曦想法设法的盯着司马家都未曾找到切实的证据,证明司马家便是儒家天下代行的家族,可见这件事藏的深。若不是阴差阳错之下有白曦这么个叛徒,这件事怕也不会被人揭露。 “很不安吧?”郭嘉何等聪慧,随即便跟上了白曦的思路。若仅仅是因为好奇去偷书,以他家小曦的头脑有千百种方法圆过去,可是如果知道了这样被深藏的秘密,不被灭口,也会彻底被控制。 所以白曦选择了背叛,因为他想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活下去。又或者这样的根苗一直是存在的,这件事不过是导火索,点燃了燎原之火的星屑。 即便这中间还有郭嘉不解的地方,可是他能够感受到白曦此刻的不安,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他终有一日会知道所有谜题的答案,不过不是现在罢了:“看到了什么,不介意同嘉讲一讲吧?” “司马宅被人围着,我不敢靠近,所以只是找了眼线盯着司马懿。就在刚才,他们告诉我,司马懿的中风了。”在郭嘉看不见的地方,白曦的眼睛里一片晦暗,“因为他太开心能为曹操做事,所以在出门时被风冲着,半身不遂。” 这样的借口,郭嘉自然不信,毕竟司马家可是被死士暗卫围的严严实实,就连他家小曦都不敢轻易靠近:“真的瘫痪?还是不想入仕。”想都不用想便知是第二种可能,“他们的手倒是伸的长,这才几日啊就得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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