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丞未理他,将灵识扩散开来,九眼井布局在灵台内缓缓浮现。他谋划十余年,此处可谓最为关键,九眼井设计玄妙,上接仙境下通盘古之心,发动时盘古之能外泄,届时只需有足够仙气将其化解转为非清非浊的混沌原力,盘古之灵不灭也不会致毁天灭地之局。因九眼井联结仙魔二气通道的特性,建造时不得凭借清气浊气,所以只能假于凡夫之手。其设计既要暗合地脉走向助其导气,又要将其设计得玄奥使得无人可猜出他的计划为何,所以才有了先前 紫丞确有与帝台安安心心厮守的一段时光之心,这段时日将世间万事置之不理,虽说是难得的轻悠,却也难免处处担心,一番查探下来,竟惊觉此处建造几可称为完美,可见璎珞确实用心甚多。 他心情转佳,戏谑道:“那楼兄现时可瞧出些什么名堂?” 帝台立时大窘,含含糊糊答道:“这个么?嗯……那个……就是……对了!本神君觉得这种空间貌似坚不可摧,但是抓住关键节点,有几处还是挺脆弱的。比如这里,只要本大爷一道雷咒砸过去,肯定就通了!只是这之后……”他伸出手去浅浅输出两道仙气感应,忽然有些迷惑得皱起眉头,“这道障壁后面的气息好熟悉……似乎是——是仙界?” 紫丞暗叫不妙,他还真不知帝台灵觉竟已变得如此敏锐,若是被他碰触到联结盘古之心的障壁可是个麻烦。此时便是聪慧冷静如紫丞,也只能愿拖得一天是一天。他立刻走去挽住帝台,也作出输气试探之状,片刻后皱眉道:“楼兄所言非虚,只是于此处想来也查探不出更多事宜,不如再往人间一游,兴许可多得些情报。” 帝台抬手抓住他紫发胡乱揉弄几下,似笑非笑道:“本神君就说你这小子是想念美女姑娘了,哼,别想否认,大爷我就不信你不去皇宫见她!” 紫丞顺利转移了帝台注意,就着他一拽之力靠去,仿若索吻却偏偏停在距帝台之唇不足一寸之地,“是了,楼兄当真神机妙算,只是在下不但要去拜会璎珞姑娘,还要去替你探探依由姑娘芳踪呢。”语毕一旋身转开,领先离去。 帝台被他闹了大红脸,却也只能在心中暗忖今夜该如何把这比帐给讨回来。 ********* “美女姑娘要姬宫湦杀太子改立她为后?”帝台险些将口中茶叶喷出来,讶然道:“不是说皇后老爹的犬戎是很有势力的么?那昏君是真昏了,竟会答应这种事?” 紫丞揉揉额角,寻了张椅子依窗坐下,分析道:“周虽已积弱,但各诸侯国兵力强盛,若犬戎来袭,烽火台烽烟一起,诸侯齐发,倒也暂时无人能奈何姬宫湦,就怕……”他一时间说不下去,不由回想起适才独自寻访璎珞之情景。 对于他上面一席话,那出落得更加傲气华贵的女人答道:“这还不简单,只要上演一出烽火戏诸侯不就成了?莫忘了距你起事还有一年,足够我将姬宫湦搅得众叛亲离,让他亲手倾覆了天下!” 她笑,千娇百媚,自是倾国倾城,真真正正的倾国倾城。那诱人的笑容仿似在肆意诉说着那个男人肯替我拱手河山,然而我倾尽天下又是为了谁呢?你,又应怎样报答? 紫丞轻叹一声,对这个女子,他始终是存着几分愧疚之心,似是隐居的日子过久了,安逸太多,心也随之更软,这种不单对她也对苍生愧疚感愈发膨大,让他更难承受。 帝台见他神色寥落,不由有点泛酸,抢言道:“本大爷这边可是有件大事要说!今日本神君去了仙士馆,嘿,你猜猜怎的?” 紫丞被他那献宝的样儿逗得莞尔,执起一杯茶来道:“如何?可是依由姑娘扑过来投怀送抱了?” 358 帝台白他一眼,道:“仙士馆的所有人都撤走了,那个叫干干净净!” “什么?”紫丞失声立起,手中茶杯经不起忽而外泄的庞大灵气瞬时化为一片虚无,“所有人,包括那些未登仙途的凡家子弟也是一个不留?” 帝台讶然,一种不妙的预感忽而钻入心灵,“是的,而且走得仓促,连仙家丹炉都未撤走。弹琴的,怎么了?” 紫丞脸色倏地转白,“怕是神魔开战了,我们立刻回仙界!” **** 大兵压境。 帝台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不过离开半月,仙界便已成如此光景,战场虽已被打扫得干净,但东方天界空气中浓郁到让人窒息的灵气已述说有多少神魔于此殒命。 “仙士馆为黄帝监视制掣人界之处,这主要是为对付在下……或者说,是为对付魔族。若所有人都离开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仙界大乱,黄帝无力再违逆天约,施法偷偷干涉人间之事。若是天界内乱,借仙士馆之力影响人间龙脉,以此催动天界灵脉走向为自己造势至关重要,便是再吃力的战事黄帝也不会放弃反会加强兵力,所以来袭的定是外敌……” “只是时机未到,天界分明在内战前夕,魔族不会不知。就算紫狩未归,腾蛇又怎的如此糊涂!此时就算是貌合神离,五方天帝也还会团结在一起,魔族又哪能有胜算!” 忆起紫丞之言,帝台唯有苦笑,匆忙赶回后他立刻去拜会勾陈了解情况,却意外地发现这位友人面色惨白,显是有伤在身。 “十一日前那疯子领军突袭东方天界,吾本欲去晓以利害,谁知他只给吾看了此物。”勾陈素手一番,却是一片碎裂的青刃。 帝台猛地一颤,失声道:“大魔王,他怎么了?” 勾陈苦笑道:“所以说你重色轻友了!前阵子盛传紫狩西游多年未有声息只是魔族虚言,实则他早为东方天帝伏羲所擒,伏羲还要将他炼化了提升功力来对付黄帝!” “不会的,不会的,”帝台立起身在房内转来转去,好半天才找回方寸,“不会的!以大魔王的本事,就算是黄帝亲临也未必敌得过他,更何况是伏羲?就算是围殴,他也有闹得天翻地覆的一拼之力,怎会这么无声无息地就被擒下了!” “吾也是如此说与那疯子听的,但他实是关心则乱了……”勾陈长叹一声, “他只对吾说,此次发兵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天界交出紫狩,一是他力战而死,绝无第三种可能。” ……腾蛇满面怒容,手中腾起黑火,“勾陈!本神只问这一次,你到底帮不帮我?” 勾陈冷笑一声,一甩袍袖,寒风过,修罗针齐齐钉于身后丈余之处。“紫狩也是吾的老友,在来援前收兵吧,吾会倾尽所能搭救他,兄长昨日出关,吾去求他定能验明消息真假。” 腾蛇忽觉眼前绝色容颜仿若在瞬间枯萎凋零,但一念到紫狩可能的危险处境,却又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觉就算翻天覆地也要救他出来。 “好!本神早知你是何等人,你我此后恩断义绝!” 他旋身离去,眼前忽而一花,却是勾陈不知何时绕转到他身前。 “让开!”腾蛇怒喝,身遭黑火如得风助,烧得更是熊熊,“否则休怪本神无情!” 心酸凄苦焦虑混在一起,勾陈面上却笑得灿烂,仿似一朵儿开得几近荼靡的花:“不让。你这疯子不是一直想取吾性命么?那么,就在此时此刻!看看你到底能不能为了紫狩杀了吾!” “紫狩”二字似已成了焦虑的本源,腾蛇只觉脑中断弦,在不知觉中已是一掌挥出,落于勾陈胸膛才惊觉他未运气护身,忙收回大半掌势。眼看那身形受击飞去,他忽觉心中一阵抽痛,竟是痛彻心扉。 勾陈重重落于地上,又马上勉力撑起,喉头一腥呕出血来。他只觉胸膛痛得快透不过气来,以手擦净嘴角,却又笑得勾魂夺魄。“腾蛇,你收手了,你……不忍心杀吾的!” 腾蛇勉强压制住飞奔过去查探的欲望,艰难地背过身去,“本神只是为今日战斗节省真元而已,你……别多想了。” 语音沙哑,仿似砂纸摩擦着心脏。 ****** 推开门,帝台正看到紫丞正伏案勾画着一张阵法图案,他拉出一张椅子相依坐下,将今日所闻一一道来。 “胡闹!”紫丞掷笔,眸中射出前所未有的凌厉光芒,“腾蛇难道还不知就算他有能力踏平东方天界,黄帝也会携南北西三帝疯狂报复么?就紫某所知,联军已与魔族对垒了!军政之事岂同儿戏,怎能为区区一点感情就疯狂如斯!” 帝台小声道:“姬宫湦与美人姑娘不正是最好的例子么?” 紫丞闻言不由想起自己,心忽而变软,叹息道:“罢了,是在下冲动了。帝台,在下有一事相托,请万勿推辞。” 帝台心中一紧,追问道:“何事?” 紫丞将阵法图交给他,“速赴西方天界,施展此阵法,然后……”他莫名长叹一声,说得艰难,仿似要用尽所有的力气,“等你回来,便能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 帝台神色复杂地接过图纸,关切道:“那你呢?” 紫丞抬起头来,理了理坠落遮住眼睛的碎发,笑道:“紫某自是要亲自去阻止神魔交战!楼兄不必担心,你应知在下一向不会冒险行事。只是你定要快些回来,毕竟你的行事才是此番成败关键所在。” 他的笑是一贯的温文尔雅,可这温文尔雅中又忽的透出指挥若定决胜千里的味道。 帝台自是信任他的能力,道了句“保重”起身便走。临到门口却又失了那分果断,低声说道:“弹琴的,本神君忽然有点怕知道你那些秘密。” 紫丞长叹一声,望向窗外万载不改的修竹,悠悠道:“但你总会知道……” 帝台“哈”地一声笑出来,“是啊,本神君总会知道的,不把你里里外外吃个透彻,大爷我怎会甘心呢!” “那便恭候大驾。” 紫丞笑着送走他,回屋时却感觉到身上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颓然坐倒在床上。 不用说,紫狩失踪只是黄帝的谣言,这局够巧,既打击了嫌隙最深的伏羲,又打乱了他的计划,使他投鼠忌器。他虽已想到破解之法,只是离别之日,终是要提前到来了么? 楼……帝台,帝台,帝台…… 有山风吹进来,他长叹一声,仿似要把所有郁结于心的苦闷都吐出,然后,整个躯壳都显得空空荡荡起来。 紫丞打叠起精神,不多时又恢复了冷静睿智,一路赴往疆场。 八、雾散 勾芒进入密室,立时被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熏得大皱眉头。 伏羲帝萎坐座上,襟上血迹斑斑,显是伤势反复更加恶化。 勾芒于三日前出关,适才方将这近十年间天界风云理清。一月前天界忽传紫狩为东方天帝所擒的莫须有的谣言,十四日前伏羲遇刺负伤,三日后腾蛇率魔族重部来攻,措手不下伏羲亲自迎敌,天界大败,他自己亦是伤上加伤。时下黄帝虽已帅军来援,魔军不敌大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然而天帝间嫌隙已久,而今形式又多半是由黄帝阴谋促成,值此东方天界元气大伤之际,得胜后黄帝岂能如此轻易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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