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知情者的感官不太友好就是了 李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在考虑可行性。说实话这一套确实没有什么风险,技术与工具都是现成的,只要联络上后勤将样本送去,那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浪费几百吨精心培育的肉块,以及对经办者的心理制造莫大伤害而已。 所以,他慢吞吞抖动了胡须。 “如果玄奘法师同意,我没有意见。试一试也没什么关系吧?” · 在几人云淡风轻的讨论着至为变态的话题时,红拂的除妖工作也快要收尾了。纵横的剑气终于扫清了上空前赴后继的各色妖怪,断裂分割的血肉如暴雨从四面掉落,喷射出的红雾完全遮挡了视野,其腥臭腐坏,几乎与血海地狱无疑。 但在这样的血海地狱中,女剑仙却依旧闲暇自得、游刃有余。她甚至有空闲在弹奏剑气的空隙里收回一只手掌,整理稍稍被风吹乱的鬓角,而后曲动手指,拂走衣袖上的一点血渍。 “……真是了不起。”剑仙随意挥出一道白光,将某只体型极为巨大的三头鸟切成两截,骨骼羽毛随之淋漓而下:“不过是一群百余年道行的小妖,居然就能给我制造这么大的麻烦……要是数量再多个十余倍,怕是我也不能应付了。”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听得其他人脸上一僵,大概心里都在吐槽不止。当然,这也并非是全然的凡尔赛。百余年道行的小妖,大概是西游中糊涂鬼、精细虫这个级别,虽然化形开智,算不得妖界的底层,但为数也绝对不少。只要给某位天魔一点时间,招来它成百上千的小妖,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上千年修行的老妖怪,那应付得就更吃力了。 在默默无声的思索中,红拂轻松歼灭了最后几只难缠的妖物,挥袖驱散四处弥漫的魔气。而后便是狂风雷动,水翻浪涌,上方聚集的乌云随之散开,露出了久违的阳光。 这大概也是天魔的法力之一,所以会随着妖氛的驱散而崩溃……但李先生仰望天空,却露出了某种疑惑的表情。 · 积蓄多日的乌云散去,因雷电风雨引发的电离效应终于消失。到当天下午,他们修了修被emp冲击过的通讯设备,勉强联系上了位于现代的后勤组,获知了断连以来的大量情况。 总的来说,在切断联系的这两天一夜里,现代世界依旧牢牢掌握着局势;现有的一切工作都没有受到什么干扰,他们甚至还派出了一个工作组随长孙皇后奔赴长安,协助政事堂处理皇帝昏睡时的敏感情形。 总之,一切尽在掌握。 但后勤组依然提供了两份关键的情报。他们告诉李先生,楼观道法师们预备的招魂仪式并没有成功;按道士们的说法,这似乎是因为皇帝游离在外的魂魄遭遇了什么强有力的羁绊,以至于一时无法松脱——但说来也真是奇怪,至尊的魂魄不是依附在某只野猫上么?难道皇帝还与野猫的躯壳有什么因缘不成? 政事堂的大臣当然不敢回答这样要命的问题。他们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命令法师们准备更复杂也更强力的仪式。 “此外,气象卫星也拍摄到了一些关键的证据。”后勤组在电报中写道:“从现有的情形看,由暗河注入三江源的冷水已然终止。但西北-青藏一带上空的同温层积累了巨量的水汽,这或许是之前强降雨的原因之一……以等温图判断,原本抑制暖湿气流的西伯利亚高压似乎大大缓解,导致降雨云空前的充沛。这种缓解是不正常的,但暂时没有找到缘由……” 李先生念完了这份通报,然后停了一停,显得颇为疑虑。 林貌在旁细听,此时小声发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气象系统可能遭遇了什么奇怪的变故。”李先生轻声道:“西伯利亚高压及其寒流,是整个东亚天气最强有力的影响因素。在春夏时衰弱东移、秋冬时强盛南下。高压驱逐水汽、抵消暖流,使气候变得寒冷、干燥。某种程度上讲,中原与游牧文明的降水量分割线,几乎就是由西伯利亚高压一手塑造的……”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 “这种级别的影响因素,只要稍微有所变化,都会使亚洲的气候大大变易。” 这样关键的东西居然毫无预兆的发生了变化,也无怪乎后勤组如此不安,居然要在电报中专门提及了。 林貌想了一想,当然也没法子提供什么高瞻远瞩的见解。他只能胡乱猜测: “难道与六天故气有关?” “决计不会。”李先生一口否决,居然都没有费时间思索:“西伯利亚高压由亚欧大陆与太平洋的海陆温差形成,是跨越整个亚洲的顶级气象系统。这种气象系统所拥有的能量是不可想象的,人类迄今为止一切武器的总和,都绝不足以扰动这样大规模的气候变化……换句话说,如果真有什么力量能强行控制天气,那它差不多能把人类文明整个的揉圆搓扁,肆意处置。现代世界连反抗的胆子都不会有。” “这样的力量,还用得着躲躲藏藏么? ----
第117章 西域 虽然迷惑不解, 但李先生并没有太把这份电报放在心上。大气应该是地球最为复杂的混沌系统之一,现有技术涉足甚浅的领域。人类对大气变化的了解比一茶匙盐都少,犯错误是相当正常的现象。“违背理论”?违背理论又怎么样?现有的气象理论被打破的实在太多, 已经足够让科学家们麻木了。 与其操心这样虚无缥缈的理论, 倒不如关心现下的情形。天魔现身当然不会只图两句口舌之快, 除了试图在联盟中制造裂痕之外,恐怕还有打探虚实的用意。虽然不知道这位善于窥伺人心的魔神究竟看到了什么,但祂在撤退前抛出的狠话, 总不该是无的放矢……兵法先发制人,无论对手在筹谋什么,恐怕都不会给他们留下太多的准备时间。 为此, 军中能主事的四位(是的,也包括林貌)商议再三, 决定按既定的路线从速料理。大手子将钦差的令牌借予李药师, 以快马传令方圆数百里内一切唐军的营地,命他们严阵以待、守望相处,尽快收缩为坚固的防线;李先生则电告后方,请他们加大远程火力的投送,防备可能的妖物, 掩护唐军的后撤。 至于高来高去、速度快捷绝伦的剑仙红拂,则受皇帝的重托, 穿行于西面茫茫戈壁之间,寻觅孤身取经的大唐圣僧,请他布施一点无关紧要的细胞, 用于组织培养的样本。 考虑到实验室的运作周期, 这件事情的期限相当之紧。但剑仙的法力委实不负众望, 红拂仅仅出去搜罗了一日, 便在西域龟兹国外发现了长老的踪迹。 只不过,这踪迹似乎相当之不妙。 “龟兹国应该是爆发了内乱。”红拂告诉他们:“王城的人死了大半,四处可见尸首,鲜血都流入了城外壕沟之中。几个幸存的人半疯不颠,记忆已经混乱,只记得内乱似乎爆发得毫无缘由,王宫里的贵人突然发狂,见人就杀;他们还是多亏了某个唐朝和尚的庇护,才侥幸存活……” 众人仔细聆听,闻言却不由神色微妙,目光偏移。如林貌等沉不住气的,甚至忍不住瞥了狸花猫一眼。 李二陛下愣了一愣,随即大怒:“你在猜疑些什么?事有轻重缓急,我还是知道的!” 显然,西域小国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内乱;鉴于突厥已然覆灭,有能耐挑起战火的也唯有中原的庞然大物。要是李二陛下命人效法先汉傅介子、班定远的往事,将西域搅个天翻地覆,并不为难。 但恰恰是这样的猜测,却真让李二陛下呼天不应,简直郁闷之至——天可怜见,现在有吐蕃的战事在前,他是真没打算动手! 林貌喔了一声,仍旧将信将疑:“那是……” “对天空谈,也说不出些什么来。”李先生适时打断:“既然发现了长老的踪迹,总得到现场去看看。我想,红拂姑娘应该可以载我们一程。我和林先生尽快把事情办完……” 说到此处,他不觉稍稍一停,虽未明言,但弦外之音却再显然不过。可李二陛下当然不会吃这一套,他翘起了尾巴: “你们要把朕留在军帐中?” “千金之子,坐不临堂。”李先生回答得很委婉:“戈壁毕竟是偏僻了些,风险不小……” “有剑仙随行,有那只孙猴子的法咒护卫,朕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风险。”皇帝打断了他:“再说,就算你们找到了长老,又以什么身份与他说话?玄奘大师是我大唐的僧官,住锡金山寺凡人高僧,岂是寻常可以差遣?就算林长史的钦差身份,也不过只能过问军政大事而已,没有插手佛道两门的理由。” 阐述完毕,皇帝点一点尾巴,做出总结陈词: “所以,也唯有朕,才能名正言顺,号令一切……所以,你们还想把朕落在后面么?” 显然,皇帝已经下定决心,非要在第一线凑这个热闹不可了。或许是数年以来再三被六天故气挑衅,不见到事情收尾绝不愿意罢手。 在场几人都没有阻止至尊的资格,但李先生仍然尝试尽一尽盟友的义务: “陛下,西域说不好会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呢……” 皇帝哼了一声,大概是要以自己昔日征战沙场的光辉事迹,彰显如今无所畏惧的胆量。 营帐内一时无言,各位都在仔细思索,琢磨着该怎么劝告似乎上了头的至尊。但在一片寂静之中,红拂却忽然冷笑出声,随意而又淡慢: “真是莫名其妙!兀那做皇帝的,你的臣子也是为了你好,那西域戈壁中的东西,岂是等闲招惹得起的!何不老老实实呆在后方,也省得招出什么事情来?” 这语气古怪离奇,浑然不似剑仙该有的口气。林貌愕然抬头,恰恰看见红拂眉眼灵活,五官乱飞,做出了熟悉之至的表情,也是绝不该在这张脸上做出的表情。 “齐天大圣!”在旁的李靖出声惊呼。 猴哥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这凡俗的名将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尊姓大名。他的神情活泼飞扬,俨然是当初的猴相——但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神色,在红拂那张精致美妙的脸上,就实在显得怪异绝伦了。 林貌骇然:“红拂呢?” “被困在戈壁呢。”猴哥淡淡道:“她倒的确在龟兹城找到了那唐朝和尚的行踪,但还没来得及细查,剩下的活人便突然发了狂,将她内三层外三层围了个结实。要不是老孙路过搭一把手,这小剑仙恐怕要吃大亏。” 说到此处,齐天大圣长长嘘气,将脑袋摇了一摇,由明眸皓齿的少女,再度变为熟悉的毛脸雷公嘴。他摸一摸身上,剑仙华美的战裙随即脱落,化为小小的一根汗毛。 林貌盯住地上的毫毛,思维不由稍稍有些跑偏——以原著的说法,齐天大圣的地煞七十二变也颇有漏洞,若是变虫蚁花鸟,那就是连身子带头脸都一齐变了去;若是变为人行,那多半就只能变化头脸,动不得下半身。换句话说,先前大圣那张明眸善睐的美丽面孔之下,还照旧是一根尾巴,两块红彤彤的猴子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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