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枪响,白色的衣服被鲜血浸润。黑色的靴子从他们身上毫不留情碾过。 染血的手套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纸,鬼毒撑着下巴慢慢读:“接受实验后,最多也只有两年生命,并且伴有各种并发症。” 他对着孩子们眨眨眼睛:“看起来你们马上就要死了,来吃点糖吗?” 他摊开手心,糖果被包裹在鲜红的糖衣之中,一个大胆的男孩抓走一把,分给了剩下的孩子。 “你是死神吗?”男孩嘴里塞着糖。 鬼毒短暂思考了一下:“怎么会呢,我可是好心的天使。” 他的西装下摆滴着血,却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我也有个妹妹哦。” 他的语气带着洋洋得意,“她很乖,特别可爱。” “如果她还在世的话,肯定也这么高了。”他说道,“所以,我喜欢乖孩子,作为奖励,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男孩犹豫地看着身后的同伴,坚定地说:“我想和大家一起活下去。” 鬼毒的眼中缓缓浮现乱舞的蛇纹:“可以。” 背对着光源,此刻他看起来比死神更加可怕。暗影中,他竖起了手指。 【嘘——】 降谷零已经搜索过一番,将重要文件全都塞进了自己的风衣,冷淡地看着脱力躺在病床上的鬼毒,“站不起来就死在这里吧。” “你的报复心真可怕。”他伸出手,借着降谷零的力站了起来。 这些孩子……降谷零语气凝重地叮嘱他们躲好,在鬼毒笑眯眯的打趣声中甩了他一个眼刀。 降谷零将自己的手机留在现场,里面删除了所有的重要信息,只留下国际救援中心的电话,还有几个刚被废弃的安全屋,短时间内能够派上用场。外面的人快被他和鬼毒屠尽一半,逃脱难度降到了最低。 警报声再次传来,降谷零扛着几乎失去所有行动能力的鬼毒撤退。 等到脚步声变轻,他冷着脸将肩膀上的人扔到了地上。 鬼毒快笑得喘不上气了,他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着越来越响的哭喊,露出灿烂的笑容。 “boom!”他比了个引燃的手势,身后果然燃起了烈烈大火,几乎染红了整个天幕。 一拳毫不留情挨上他的脸颊,降谷零几乎失态地怒吼:“那里还有无辜的孩子!” 脸上是火辣辣的肿痛,他偏过头:“无辜。” “哈哈哈,波本,你还是太天真了。哪里会有无辜的孩子呢。”鬼毒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最正常的孩子也至少有三只眼睛,唔,我认为尾巴很可爱,但是——” 他挑起眼梢,“你真的认为人类会觉得他们无辜吗?” “他们是怪物。” “我只是送怪物去了该去的地方。” “而且。”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好奇,“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杀手会有同理心呢?” 青年的红瞳仿佛盛了一捧永远都无法熄灭的大火,燃烧的是罪恶、沉沦的灵魂。 降谷零松开了他。 “疯狗。”他厌恶地说。 鬼毒轻笑两声。 他抬起手臂,将木仓口对准降谷零,Anaconda转动。 轻扣扳机。 是一发空木仓。 他微笑着,甚至彬彬有礼地:“You will be dogged to death, my darling.”
第13章 盘星教经过多年发展早已壮大,教徒遍及各个阶级行业。 安室透一向对宗教嗤之以鼻,他是个侦探,科学才是唯一的信仰。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冷着一张脸走进盘星教的线下宣传点。 他像是任何一位生活不如意的年轻人那样走进门,坐在了接待小姐的面前,静静聆听一番过后询问:“……只要我诚心,真的就能见到神明大人吗?” “那是当然!”招待小姐眼中满是狂热,“只要您成为虔诚的教徒,就能真正见到神明大人。” 她说得有模有样,将信徒见证神迹的模样绘声绘色讲出:“……神明大人寄宿在人类身上,只要祈愿,祂就会回应期待,何等炫目的场面,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亲眼见证。” 传教点的服务人员大多数都是年轻人,穿着简朴,数码设备是几年前就已经过时的老款。生活艰难的人大多数会转向能够给予他们庇护场地的理想乡。 而年轻人的急剧上升显示了盘星教的野心。 安室透问道:“那么,我要怎样才能见到神明大人呢。” 招待员的眼神浮现迷茫:“怎样呢。” 她重读了一遍安室透的问题。 短暂失神过后,她的手指不自然扭动,在纸上写出一行地址,微笑着对他说:“下一个满月时分,请于此处等候。” 她的微笑僵硬,像是被谁操控了一般。安室透探究般的看着她,直至她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招待员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纸条,再次发出催促:“请收下吧,先生。” 安室透接过,道谢后离开。 盘星教有很大的问题,根本不像是他们在宣传中说的那样崇尚与自然合一。在这之前的十年,他们信仰的都是名为“天元大人”的神明,刚在在交谈过程中,他却发现这些年轻的员工对于“天元”一无所知,从招待员的口中,他们信奉的却是一个不知姓名的蛇神。 天元的存在被悄无声息地淡化了。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室透无从得知。 他用力捏着手里的纸片,脆弱的纸张被挤出了皱纹。 【■■村,■■■神社。联系电话:■■■2398】 经过一夜思考,他和诸伏景光一起踏上旅途。 ■■村位于东京城郊,附近有一块废弃的垃圾场。前不久垃圾场因为建筑物老化,发生了坍塌,幸好无人伤亡。 诸伏景光用登山杖将前方的枯枝拨开,“没有脚印,石板上的灰都堆成厚厚一层了。最近没有人来过这里。” “保守估计也有好几年没有人来这里了。”安室透望着山脚的村落,“明明这里只有一座神社。” “可能是信仰变了吧。”诸伏景光拦住要前进一步的安室透,“小心,这里有蛇。” 蜿蜒起伏的花蛇在登山杖的威吓下游移逃窜,扭成一团活结的蛇群簇拥着离去。 安室透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蛇。 蛇是一种冷血动物,冬季喜欢蛰伏在狭小的洞穴,靠冬眠度过寒冬。近几年气候升温,蛇类冬眠的时常也被大大缩短,可无论如何,这座山的蛇类都显露一种与众不同的兴奋。 再怎么样,蛇也不会在冬天度过发情期。 诸伏景光选择性忘记刚才淫、乱的一幕,甚至在心里为打扰它们的好事感到抱歉。 “蛇神,恰好对上了。” 安室透仰望头顶的暗黑色神庙,在四百多级的石阶面前,它显得格外高高在上,是悬在头顶的高而不可攀的神权。为了扞卫神权的绝对性,信徒为蛇神建造了一间无与伦比的神庙。 身处日本,这座带有本土信仰的神庙反倒有文艺复兴末期哥特式教堂的高耸瘦削感,鸟居是鲜红的,用于建造神社的石砖是青黑色的,颜色的结合不伦不类,不像是神社,反倒像是囚禁神的监狱。 在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安室透心里一紧。 诸伏景光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台阶的数量是442。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既然是尊贵的神,用于祈愿祝福存在,为何要用这样不吉利的数字? 带着莫大的荒谬感,诸伏景光试图推开神社大门。铁汁浇筑的沉重镣铐被打开,动物腐烂的臭味传出。 安室透绷紧了神经。 锋利的瑞士军刀弹出,将面前腐败的烂肉翻了个身。 是一只兔子。 大概是意外闯进这里的,蛆虫血肉上蠕动,腹部烂得露出肋骨,苍蝇嗡动。 灯光惊扰了墙壁上挂着的蛾子,层层鳞粉扑闪,呼啸一般冲进日光之中。 神龛空空如也。金色的器皿盛着一汪焦黑的碎粉,在灰扑扑的倒影中,依稀可见繁盛的朝拜。可现在繁华已然坍塌,只剩下空荡荡的坟墓。 安室透蹲下身,拉出供案,从这之下翻出一本竹简。 “这是过去的记载?”诸伏景光替他打着灯,“这么轻易就发现,会不会是陷阱?” “先看看再说。”安室透将其放在供案上展平,“如果是陷阱的话,早在我们踏入这里的第一瞬间就已经中计了。”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诸伏景光犹豫。 是有人故意让他们发现这本竹简的。 竹简上的记叙很普通。只是当时的假名和现在的有一些出入,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真正读完。 故事发生在宽正年间。 由于饥荒来临,颗粒歉收,人们不得不依赖从小信奉的神明,请求尊神予以指示。蛇神乃是医药和智慧的象征,在村民跪求三日三夜后,祂说:“人类啊,给予吾牲畜,给予吾华丽的神社,你们的子孙要永久地信仰于我,让神社灯明不灭,香火不息。” 村民照做,果然,饥荒再无影响这片土地。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陷入沉默。 有人打破了寂静:“祭品,是什么?” 无人答话。 可谁都知道那是人祭。 饥荒年间,能吃光的东西都进了肚,哪里还能拿出供予祭祀的祭品呢? - “哥哥!” 女孩高高兴兴地扑向少年。 她的木屐带子已经断裂,头上的檀纸晃晃悠悠。 家里人习惯将所有营养都堆在这个女孩身上。她出生的时候只有巴掌大小,全家人都以为她会活不过那个冬天,于是作为神主的父亲整日祈祷,期待自己的幼女能够活下来。 奇迹发生了,名为伊奈、和山同名的小婴儿安然迎来了第一个春天。 伊泽接住自己的幼妹。 少年清瘦的身躯如翠竹般挺拔,睫羽闪着碎金,清润的眼瞳是一眼明彻的泉水,他弯起眼,瘦削的手臂稳稳将伊奈举了起来,“慢一点。小心摔跤。” 作为神主的预备,他正在准备今夜的能里祭,伊奈也要在祭夜大典作为巫女亮相。 伊泽忧愁地摸着伊奈的脸颊,直到怀里的小姑娘不耐烦地叫起来:“哥哥,你好烦!” “奈奈现在就嫌弃哥哥了吗?”他受伤地垂下眼。 拙劣的演技丝毫没有被伊奈发现,她慌张地捧着伊泽的脸颊:“没有!哥哥最棒!” 伊泽替她将木屐的带子绑好,拍了拍她的脑袋:“慢一点跑,不然你最棒的哥哥不在,你就只能光着脚跑啦。” 山下燃起灯火,祭典的仪式即将开启。今年不同往年,饥荒造就贫困,眼见着粮仓中的库存即将告罄,村长忧愁地做出决定,能里祭不能断。可规模却小了不少,亮眼的是神主家的一双儿女,兄长是难得一见的清隽少年,幺妹也乖巧懂事,在心情晦暗的民众当中无疑是一束灿烂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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