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费奥多尔按住太宰治的胳膊,花了几秒钟消毒,同时忽略掉一些惨叫。 “现在疼吗?” “疼死了——” “不要乱动。” “哦。” 太宰治猫猫委屈脸,垂下眼,眼睫微颤,看起来难过得不行。 “被关了两天吗?”费奥多尔只好耐着性子开始哄猫猫,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就跟揉一只闹脾气的猫一样,在炸毛之前就收回了手臂,轻得像是掸去了一点灰尘。 散发着甜腻香气的血液就在面前,他半蹲着,低头的时候额前的发丝挡住了大半的表情,看不清眼里神色。 “关两天也太难了。”太宰治似乎对费奥多尔的异常毫无感觉,顿了顿继续往下说,“要是被关了两天,我肯定也已经叛逃了,谁要在这个破组织里受折磨啊。” 干净的绷带一点点缠上手臂,将那被子弹擦伤的痕迹掩盖,他看起来又是个正常的少年了。 “弄成这样只是因为旁观了被捉回来的凉川医生被拷问的现场。”他活动了一下手臂,一边皱眉吸气一边毫不在意地把沾上血迹的衣服全脱下,带着些许伤痕的后背便暴露出来,“其实大部分的血都不是我的。” 还是遭到了一些折磨。 他趴下来,任性地要求费奥多尔留下来帮他上药。 “然后……” 他用没受伤的胳膊撑着下巴,脊椎的曲线便被拉长,起伏蜿蜒着落进西装裤,青紫的几片痕迹像是落进白色山茶花中的几只蝴蝶,随着呼吸振颤,又像是一大块随时可以下口的奶油蛋糕,甜腻腻的。 “他们说我可以不用继续呆在实验室了。” “你做了什么?”费奥多尔问,“他们让你亲自去拷问凉川医生来压垮他的心理?还是说你主动提供线索将他找到。亦或者,两者皆有?” “唔,反正都是些不值得说的小事。”太宰治把脸埋进沙发上的抱枕,“不可以摸鱼了,难过。” 从他拿起枪,表明自己对组织“忠诚”之后,就彻底不能摸鱼了。 要是他想把自己藏好,一定是能做到的。所以费奥多尔只觉得是眼前这只猫猫厌倦了玩藏拙的游戏。 他又揉了一下对方的头发。 “难过的话可以先休息。” “也没有那么难过。” “太宰君是个好孩子,去休息吧。” “费佳,你是在重复论坛上那些言论吗?我要起鸡皮疙瘩了,好恶心,好恶心啊——你到底背着我看了多少评论——” 看着彻底炸毛的太宰治,费奥多尔微笑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提起了另一件事:“手机又回来了。”
第18章 太宰治虽然一脸对手机的事很好奇的模样,可放松下来,眼里的疲惫还是没有藏住,几乎把自己裹成绷带人的他看着手机,连眼神都迟钝了几分。 果然,没几分钟,这人差点手机砸脸。 “困了。”他小声念叨,“睡一觉再说。” 因为大部分的伤都在后背,他只能趴着睡。然而在沙发上趴下的模样太过好笑,腰塌下去的模样还真就有些像一条柔软的猫,呈现非牛顿流体状。 “去床上休息?”费奥多尔问了一句。这无济于事,因为太宰治的意识已经迅速飘远了。 他只好轻手轻脚地把太宰治这只柔软猫猫搬到床上去。若是他本人还清醒着,想必会感叹一声费奥多尔看起来这样瘦弱,力气却完全不小,抱起一个和他一样重的少年竟然一点费力感都没有。也许这就是俄罗斯毛子的力量。 把太宰治塞进柔软的被窝,他自己才收拾了一些因为处理伤口而显得有些混乱的客厅,把那些沾血的纱布都收拾起来,原先的外套也一起丢弃。反正他俩没有人想把这衣服洗干净。 做完一切,他又走进浴室,关上门。 略有些凉的水流从头顶浇下的那一刻,理智好像也轰然崩塌了。费奥多尔在狭小的浴室内蹲下,尽可能的蜷缩起来,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鲜血的气味。 他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努力才没有把鼻尖埋进那些沾满血的布料。 舔舐猎物的伤口、阴暗地期冀他死亡是鬣狗才会有的卑劣行径。 但若是太宰治在这里,想必又会挂着满不在意的笑容,晃着自己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对费奥多尔开玩笑。 “费佳,进食可不是什么卑劣的行为,就当是生食——你知道日本这边不像俄罗斯,吃生肉、生鸡蛋不是什么罕见的料理。至多也就调侃一句‘这牛排我可是跟在牛后面追着啃哦’。” 把自己比作新鲜牛排什么的。 费奥多尔可不想去计算这只瘦弱的小牛犊可以被啃多少口,虽然因为太宰治的调侃,最近他饿极的时候眼前总是会出现一块块行走的小牛排,总感觉自己的思维被太宰治那个家伙污染了。 好像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调侃时,心情确实会好一点。虽然太宰治的本意完全是想拽着他一起堕落。 他抬头,让水流从面颊上划过,水雾朦胧了视野,水声遮盖了声响,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白色的、半透明的空白世界。 很久以前,他是不是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呢? …… 因为伤口只能趴着睡的太宰治哀嚎了两天不止。第一天的逞强过去之后,是无比痛苦的、等待伤口愈合的时间。没办法自如行动,就连睡觉也没办法翻身,酸痛感似乎是从骨子里生长出来的。太宰治挣扎了一下,就躺平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费奥多尔,希望对方能照顾他一下。 费奥多尔当然同意。 太宰治原本还在欣喜,却没想到接受费奥多尔全方位的照顾代表着他收获了一份绝对健康的生活作息表,他敢说精神病院的家伙都没有如此规律而健康的生活。 不准吃这个、不准吃那个,早午饭固定点,夜间准时熄灯,规律得好像他才是那个被饲养的小宠物。 很不对劲。 第三天的太宰治坐在床上沉思,张口等费奥多尔投喂。 这完全不对劲。 虽说躺平的日子很安详,很舒适,但被迫在费奥多尔制定的框架内生活显然不符合他的生活理念——当然他自己也没有这种理念。 因此,当他咽下最后一片苹果时,忽然支起身,表示自己要起来。 “我可以自己来的!”太宰治顽强地自己单手撑起,“费佳,养我很好玩吗?” 费奥多尔坐在床沿上,想了想,他回答: “没有尝试过养一只小蛋糕。” 也许中世纪的吸血鬼会尝试圈养食物,如同地主圈养农奴,但费奥多尔这只没有过去的小吸血鬼显然没有尝试过这种事,他也不打算大批量养殖食物来满足生理需求。若是让别的吸血鬼知道他这种禁欲绝食的行为,少不得说两句这人是吸血鬼中的苦行僧,简直是以折磨自己为乐。 “哦——我是小蛋糕?”太宰治站起来,光着脚走到了自己拖鞋摆放的地方,低头穿鞋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嘲讽,“甜吗?不对,上次你说我的血喝起来又苦又涩,费奥多尔,你难道喜欢抹茶味的小蛋糕?” 叽叽喳喳了一顿,他又停下,很是虚弱地说:“费佳……帮我拿一下外套。” “要出门?” “是啊。”太宰治垮着脸,“我一点都不想接受这破组织的任务,他们说成为组织正式成员还需要完成一个任务,介于我经历的特殊性,打算把这一考验提前。” “谁想成为正式成员啊!” “我明明只想摸鱼的!” 他气得脸蛋都变成粗线条的Q版模样了,费奥多尔几乎能看见他头顶冒出来的蒸汽。 “加油?”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情况的费奥多尔把外套披在太宰治身上,有点犹疑地说了一句打气的话。 “……我泄气了。” 仅仅两天,看起来伤得不轻的太宰治又能活蹦乱跳了,如果不是他确实是一个纯种人类,费奥多尔都要怀疑他已经被自己体内奇妙的吸血鬼力量侵蚀成低级的不死生物了。 太宰治拖着步子走出门。 “祝你的小蛋糕出门回来还是抹茶味。”
第19章 “?” “虽然很不情愿,但我是你这次任务的老师哦。” 太宰治眼里充满着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的情绪,他看着面前妩媚成熟、颇有种异国风情又自带危险气质的……美女。 他陷入沉思。 面前的女子掩唇笑了笑,肩膀颤抖的时候连带着脸颊边打卷的棕发也跟着抖动,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笑意流转,在这暗黑色为主调的世界里是一朵格外明艳刺眼的花——带毒的那种。 贝尔摩德。 他知道这个人。 组织里的千面魔女、让人着迷又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若是摸鱼,最好还是避开她比较好。可现在她居然说,要来教自己易容术和变声术? 太宰治真心实意地想说一句我不配。 “我可以不学吗?” “为了你接下来的性命安危,最好还是听话。” 太宰治缀在贝尔摩德后面,隔了一米多的距离跟着。 “所以我将要接下的第一个任务是?” “卧底,刺探情报。必要时候执行刺杀任务。” “……”太宰治心说这任务对于他来说好像不是很难,区区卧底,这不是信手拈来的事?他动了动受伤的那条手臂,脸上还是一幅疑惑且担忧的模样,“可我现在这个样子,确定要我去卧底?” “正是这样才好,不是吗?”贝尔摩德忽然停下,弯腰凑近,那双美得尖锐的眸子毫无感情地审视太宰治,“扮演比自己更柔弱的状态,是一门课程。” 这一点太宰治倒是非常同意,他前段时间演白痴演得非常辛苦。但他还是忍不住多提一句: “我觉得我不值得您来教。” “哦呀。”贝尔摩德伸出一根手指轻点自己的唇,她做什么动作都天然有一种魅惑感,也许这得益于对方那近乎完美的颜值,不过太宰治觉得这是因为她一举一动的仪态都有做过特定的锻炼,“你那天在审讯室里的表现,连琴酒都要夸一句呢。” 琴酒要是能夸人他太宰治今天就能从这里跳下去。太宰在内心腹诽。他总觉得眼前的女人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才在内心嘀咕完,他就迎来了真正的麻烦。 贝尔摩德领着他走进一个房间。 而后…… 把自己头皮掀了。 准确地说是捏住下颔一侧的肌肤,用力一扯,整张脸连带着挽起的棕色发丝便一同被摘下来。 露出另一张绝世美人的脸,浅色的微卷发如瀑布般滑下。 这景象实在有冲击力,饶是太宰治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去看她手里的假面和现在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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