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使用重力,向来宝贵的帽子也被雨水打湿,中原中也额前的赭发沾了水汽,顶着一双钴蓝色的眼睛看他。 “我没有嘲笑你的打算,本来就是来接你的。” 实际上在他蹲草丛的时候就看着了,中原中也的任务是断绝陀思妥耶夫斯基突然袭击的可能,总是以影子的方式跟在鹿野又明川身后。 太宰治那时也在身边。被称作黑色幽灵的少年低下眼睛,他神色不明,看了一会又背过身来,倚靠着栏杆,一边抱怨真麻烦,一边说待会还是中原中也一个人去好了。 【“小鹿野看到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他和我打了赌,现在输了,为了尊严也会自己忍住。”】 太宰治淋着雨,他摩挲着手中一截断掉的绷带,忽然毫无预兆地笑了声。 【“森先生说黑手党不该随意流眼泪。”】 【“但是,中也。”】 【“我想看到他哭出来的样子。”】 和森鸥外不同,中原中也对于对方的成长没有那种执着。 他喜欢一个人,就希望那个人永远明亮。中原中也是自己被敌人骂了无所谓。可一提到鹿野又明川的名字就会停下脚步的类型。 就算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还沾着血腥的气息,中原中也也会特意绕路去到幼稚的蛋糕店。店主认出他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只笑着问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中原中也低着眼睛,在这方面倒也毫不隐瞒。 【“啊。”】 年轻的黑手党回答。 【“他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他为了别人难过也没关系。 中原中也会一直陪着他。 就像他刚刚加入港口黑手党时,去路边接生了闷气的干部时一样。 只是中原中也已经不会再用【“奉首领之命,我来接您回程”】当借口了。 “鹿野又。” 中原中也伸出那只戴着黑色半掌手套的手,面不改色,语气却很坚定。 “回去了。” 鹿野又明川愣了愣,他下意识地咬碎嘴里的糖果,睫毛上的一滴水融入眼睛。 他可能是掉了几滴眼泪,也可能是单纯的雨水。 似乎也想起了初见中原中也时的情景,鹿野又明川伸手搭上对方的手掌,柔软的眉眼弯起,轻轻地笑了声。 “中也。” 他说。 “怎么每次都是你啊。”
第77章 作为教官的好处就是,就算苏格兰他们不想看到他,也得天天和他混在一起。 话虽如此,一个情报贩子加两个狙击手的组合在执行任务时未免有些浪费资源,搭档被送走至今还没回来的基安蒂沉默,她盯着鹿野又明川在大厅里快乐地啃着饼干,沉默半天说了一句“你分别人一个不行?” 鹿野又明川仰头,他窝在大厅的沙发上,神色无辜,非常气人:“不行。” “你让阿琴帮你做不就好了。” 基安蒂:…… 基安蒂无语:“你说了还不如不说。” “阿琴热爱工作,工作热爱阿琴。”鹿野又明川收回视线,边打游戏边胡说八道,“你信我,你去问阿琴,阿琴肯定不会拒绝。” 基安蒂被他这幅理直气壮的表现短暂地说服了几秒,然而还不等她做出反应。一旁的伏特加就痛心疾首地开了口。 “内格罗尼,你自己被大哥扔出来还不够吗。”伏特加闭眼,贴心地提醒道,“你都把大哥的锁撬了八百回了,难道是和洗澡这个词有什么仇。” 懂了。 基安蒂继续面无表情。 内格罗尼自己把人锁撬了还想嫁祸她头上。 原来如此,这人好生恶毒。 “哪有八百回!” 鹿野又明川警惕。 “只有三四回,你不要夸大其词陷害我。” ……正常人撬一回就死了。 伏特加想着,把目光移向别处。 谁像你,真是祸害遗千年。 “怎么没看到波本他们和你一起?” 察觉到重点,伏特加又将目光移了回来。 他想起之前内格罗尼把狙击枪塞到自己手里的事,自行领悟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你怎么越来越懒了!”伏特加谴责,“内格罗尼,你要以身作则!怎么能仗着大哥对你的宠爱就胡作非为呢!” 啪的一下。 鹿野又明川一不小心把太宰治的游戏机掰成了两半。 【“嗯?借你也可以,但是你知道自己弄坏了会有什么下场吧。”】 今天早上从安全屋里醒来的时候,太宰治还蹲在旁边托着脸颊看他。 少年的嗓音漫不经心,唇角的笑里带浸着恶意。 【“不过是小鹿野的话,大概会把它掰成两半才对。”】 ……太宰治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预言家? 盯着游戏机的残骸,鹿野又明川意识到自己即将又一个晚上睡不了觉的未来。 起身,武器库,走回来。 于是在黑衣组织的基地里,基安蒂站在二楼的走廊,幸灾乐祸地观赏着愤怒的内格罗尼扛着rpg到处追着伏特加跑的画面。 可惜还没到半分钟,基地的大门就再次打开。 内格罗尼的行动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停在原地,乖巧地把手上的rpg放在桌角,然后坐回中央专属的沙发。 鹿野又:优雅 鹿野又:端庄 “……你装什么啊!”眼看他甚至岁月静好地喝起了茶,深受其害的基安蒂差点暴怒地翻下去,“内格罗尼!不要以为这样刚来的新人就会站在你那边了!” 苏格兰的视线从内格罗尼的身上掠过,他的眼睑下方带着子弹淡淡的灼痕,随即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收回,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鹿野又:“……” 基安蒂:“……” 角落里种蘑菇的龙舌兰立马嘲笑:“哈!基安蒂!你要完蛋了!内格罗尼马上就要把你上厕所的时间调成十五秒了!” 回答这句话的是基安蒂贴着龙舌兰头顶而过,精准无比的一发子弹。 组织内讧,势在必行。 波本看了眼远处基安蒂和龙舌兰打起来的画面,不太在意地往治疗室走。 可和之前不同的是,鹿野又明川这次跟了上去。 “苏格兰受伤了?” “嗯。” “你也受伤了?” “嗯。” “那莱伊呢?” 指纹识别确认,听见身后大门关上的声音,波本停下脚步。 “内格罗尼。”他转过头,“你可以自己问他。” 波本那双紫灰色的眼睛低下来,他的动作里没有表现出一丝锋芒,表情平静得令鹿野又明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会包扎。”他说,“我也可以帮忙的。” 波本盯着他看了一会,没立即说话。青年只是又往前走了几步,从柜子里找出必须的消毒用具。 “你帮不上忙。”背对着他,波本突然开口道,“鹿野又,你不是自己都不给自己包扎吗。” 黑手党踌躇的样子通过玻璃的反射完全地投进了波本的眼里,在昨天从苏格兰那里得知真相的时候,波本表现得异常平静。 因为只要得到结论,就可以发现曾经的鹿野又的确露出过许多马脚。 但和苏格兰不同的是,波本并不打算直接和鹿野又撕牌。 他很清楚那不会带来什么好处,鹿野又在组织里的身份在他们之上,背靠朗姆,更容易弄到重要的情报。 “脱掉吧。” 波本转身,直白地对着不远处的鹿野又明川说道。 “还是说你打算直接把你自己痛死。” 鹿野又明川沉默,解开上衣。 他身上的淤青比起昨天褪了点,右下腹的伤口却因为淋了雨而发炎。还有琴酒的那一枪,解除异能后,鹿野又明川被中原中也拎去医院缝了两针。 波本抿唇,意识到这家伙真的是很容易自己把自己养死掉的类型。 “听说你最近在找个叫基普森的人。” 把鹿野又明川按回椅子上,波本蹲下身,帮他拆掉身上的绷带。 “你是因为这个才缠着琴酒?” 冰凉的碘伏擦在身上,鹿野又明川一动不动,吸取昨天说错话的教训,这次好好地想了想。 “也不是。” 感到心虚的鹿野又明川小声。 “我就是单纯想把阿琴气死而已。” 而已。 一个而已使得波本陷入了沉默。他在公安和基地里学到的那套套话技巧在鹿野又明川身上完全不适用,六十分钟里五十九分都在不按常理出牌。 “前田雄一呢?” 鹿野又:“……这个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波本抬起眼,“那就是和港口黑手党有关系。” 鹿野又:“……” 真的这么好猜吗。 鹿野又明川迟疑几秒,欲言又止。 “只是这种程度你知道也没事。”他回道,“而且你不是也受伤了吗,为什么不处理。” 波本微笑:“万一这个情报刚好是你可以为了港口黑手党灭口的程度,我不是正好可以和你一样痛死吗。” 鹿野又:“……” 他板着张脸,理不直气也壮:“我要生气了。” “随便你。”波本无所谓道,“反正我昨天想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不是也把门关上了。” 鹿野又:“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那是——”鹿野又明川“那是”了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自己把自己憋得脸红。 可波本却忽然笑了声。 “因为苏格兰说要和你绝交,所以气哭了吗。” 鹿野又明川看向别处,拒绝交流。 波本挑眉,倒是没想到自己能说中。 以前警校的时候,鹿野又用眼药水装哭过很多次,那是他博取同情的手段,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了许多人的关注。 但曾经亲手将他从火场里抱出来的降谷零却比谁都清楚,就算活成奄奄一息的样子,鹿野又也没真的掉过眼泪。 “最后一个问题。” “听说你和警视厅那边的公安做了利益交换。” 波本由半跪着的姿势起身,投下的阴影无声地笼罩住面前曾经的同伴。 “是什么。” “你待在警视厅里,是为了得到什么。” 波本的语气轻飘飘的,字里行间却透满了威胁的意味。 鹿野又明川点头,表示这个可以说。 “世界和平。”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甚至还贴心地竖起了大拇指。 波本:“……” “真的是世界和平!”鹿野又明川不知道怎么让对方信自己,他尝试以正常人的方式思考,抬起一只手发誓,“要是骗你我这辈子就不吃草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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