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还有个金流芳。 上个周目,我曾经在送金流芳回家时问过他:“如果有一天叔叔和爸爸打架,你帮谁?” 当时他睡眼朦胧,根本没注意我问了什么。 这周目我又在车里把他摇醒,再问了一次,他明明清醒了,还是垂下了头,没有回答我。那只改造的蜘蛛精只能一直躺在我的“饺子皮”里,顺着空中的风向飘。希望在他饿死之前,我能下定决心。 犹豫着,犹豫着,就又到了八九月份、H国一年一度的偷白菜季节——这种完全贬义的“传统”自1970年代就有记录了。 因为和尚的存在,我时常会去三个谪仙居住的巫堂捐款,给自己积福田。自来熟的神仙“黄顺范”(前牧师、地中海那位)明明早就回归首尔刑警队,却还是硬拉着我去京畿道平泽市的某种子公司的生物工程研究所抓白菜大盗。 这些白菜大盗魔愣了!种子公司的实验品都偷?! “黄顺范”说祂也想不通,但人家苦主报案就是这么说的,还说那白菜大盗行动如风,监控啥都没拍到。 上次是去距离首尔车程3小时的江陵市,这次就在京畿道,这么一想,好像轻松不少呢……才怪! 但祂是三个神仙里最热心、帮我最多的。我没好意思拒绝,跟祂去了平泽。区别只在于,这次晚上“埋伏”在菜地里时,身边多了李玉派的6个保镖。 不带不行。没有眼线在旁,他怕我跑了。 “咔呲咔呲咔呲……”从傍晚太阳落山一直等到次日凌晨一点左右,菜地里才出现了除我们一行人以外的家伙造成的动静。 我和“黄顺范”面面相觑:这动静不太像刀砍白菜梆子。于是双双从菜地里站起,打开了手电筒,照向声响来源。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形物抱着白菜啃得津津有味,被光一照,转过脸来。 “……”它的五官能依稀看出几分英俊,但我难以置信。 那身虽然肮脏但是形制和材料相当熟悉的西装时刻提醒着我,我没认错:“L(张家兄弟的巴别制药研究所的实验品、恢复力惊人)?” “是你啊。”它说完,又低头啃了一口白菜,双颊鼓动。 想起上次见面它说过的话,我问:“你冬眠醒了?”一个认识的人,在自己面前穷困潦倒到啃白菜,我十分不忍心,几步走过去,从储物格子取出几个鱼饼递给了它。 它几乎一口一个鱼饼,咽下肚之后才回答我:“不是,我被人从洞里挖出来了。挖出来的时候我还没醒,是有人抽我的血我才醒的。一群外国人,几里哇啦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有枪,我把人打伤,翻铁丝网突围出来的,附近还有个什么生物医药产业园区。” 身在平泽市的外国人,还一群,还有枪……我立马反应过来了:那他么不是驻H的A军基地吗?! 抽L的血,是发现了它身上的某些异常了吧? 它不能再在外面乱晃了,但也不能随便找个洞钻进去躲。我看向“黄顺范”。巫堂在首尔市中心地段,还有三个谪仙,应该够安全了。 祂一抹脸:“知道了知道了。” 2015年底,陆续有媒体报道全罗北道金堤市、忠清北道清州市、江原道江陵市、京畿道抱川市等地爆发了口蹄疫(相对于夏季,在秋冬季更容易发生和传播),约40家农场纷纷将被感染的猪、牛、羊、鹿等动物杀死、掩埋,数量近3万头,损失惨重。经H国农林畜产食品部后续确认,这些农场的动物都接种过疫苗,于是大众开始怀疑疫苗的有效性。 2016年2月,H国雇用劳动部宣布根据《劳动基准法》禁止企业将实习生作为替代人力,限制企业借着实习和提供教育及培训的名义雇用年轻人、以低工资和重劳动榨取劳动力的做法。 2016年3月,京畿道平泽市的某生物医药产业园区的YusungBio生物公司被爆出病原微生物外泄,晋阳水库被污染,鱼类死绝。 这一次,H国农林畜产食品部没来得及派人去进行确认,他们甚至没能出得了首尔。 TBC.
第176章 喇嘛,李玉,郑晋守 2016年5月14日,农历四月初八,是佛诞日。 自1995年5月22日首届“华、H、R三国佛教友好交流会议”在华国首都BJ举办以来,三国已经轮流办了18次交流会了,今年是第19次。原定下半年10月在华国NB市的奉化雪窦山举办,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还将地点放在了首尔。 和尚已经成佛,偏要拉着我一起去,等我到了会场之后,发现李玉竟然也在。 还没到10点,活动还没开始,我看着满场身披红色袈裟的光头,去了李玉旁边的位置坐下,小声问李玉:“你信佛?” 他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不可能他信佛,而我作为他的儿子长到30岁都没发现什么端倪。 这会儿场子都没坐满,我就没把注意力放到这边,而是低下头玩手机,跟毛泰久、徐仁宇、卓秀浩、赵英民、崔贞熙几个互发消息。 最近毛家成运通运集团的建筑公司和公交公司的员工、卓家正真集团的正真电子公司工人都在搞大罢工——人均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还有化学物质泄漏导致中毒的风险,换我我也罢工。 毛泰久和卓秀浩认为,不是他们要压榨工人,而是以赵家和徐家为首的金融资本在通过内幕交易操纵市场、掠夺和剥削产业资本。 “……”想起李家的有名集团旗下也有银行,当手机屏幕上出现他们阴阳怪气的聊天记录的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关闭了对话,改为和崔贞熙发表情包,还指出她发的“嘴刁玫瑰”表情包不正宗,因为不是扎嘴流血那个,引得她发语音哈哈大笑。 偶尔我会抬头,看看人是不是来得差不多了,又或者看看李玉在干什么。 而每一次,我都发现他在看我。 几次下来,我以为他对我的作为有所不满,便将手机静音,收了起来。 “我忘了从哪里看到的了。有人说,‘人类真正的悲剧,绝不是一个人经历了一万种不公,而是不知道多少人将同一种不公的遭遇,经历了一万次,却没有任何改变’。”李玉说这话的时候,仍然在看我,“劳工问题是社会问题,人家在积极争取维护自身权益,避免悲剧的延续,你却连看别人的转述都心虚,以后真的掌权了,怎么面对?” “???”什么以后?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我一头雾水。 “算了。你没有以后。”李玉狠狠地闭上双眼,“我早该下决断的。” 我微微张开嘴,刚想出声问他什么意思,场内就响起了和尚们整齐的诵经声。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只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佛子住持,善超诸有。能於国土,成就威仪。从佛转轮,妙堪遗嘱。严净毗尼,弘范三界。应身无量,度脱众生。拔济未来,越诸尘累……” 《楞严经》(又称《首楞严经》、《大佛顶经》、《大佛顶首楞严经》,全称《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我听和尚念诵过。祂和我说过,这是佛教的破魔宝典、修持宝库、开悟秘笈。 我缓缓从座位上站起,环视一周。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形似漏斗的阶梯会场坐满了和尚,每张嘴都在有节奏地不断张合,在会场的回音效果下,音似闷雷,轰隆作响。 成佛的那位没念经,表情带着不解。 我稍微松了口气。要是祂不和我一国,我岂不是要以一敌百?我可没敢轻视这些只是凡人的和尚,低下头问李玉:“你找我回来的时候就知道我是魔鬼,现在是反悔了吗?反悔了你和我说啊,你我之间,什么不能商量?” 他张开双眼,眼睛里流动的,不是全然冷漠,而是复杂到我无法一一分辨的感情:“商量?不能商量。我看着你长这么大,哪一次找理由向你妥协的不是我?” “你想起来了?”我只能想到这个,并且怀疑作为世界规则化身的玉皇是不是给某些人开了后门。 “不是想起来,是从来没有忘记。不是找你回来,是自打这个世界上有李玉和李俊秀这两个人以来,我就一直关注着你。”他说。 “你还不明白?”他抬手指向某个座位上的光头。 那是个喇嘛。 我仔细分辨了一下喇嘛的长相,用瞬时提取从遥远的记忆里把他翻了出来。 哦,原来是他!那个给金帝释预言的喇嘛,叫乃琼。他还是郑晋守立给人看的靶子之一。那么,我以为的幕后黑手金帝释的身后,还站着郑晋守?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扶着座位重新坐下了。 我自认为情绪十分稳定,但是手底下的扶手被我抓破了皮、扭曲了海绵、捏断了内部的原木。 “你是个完美主义者,怎么能忍受这个对你来说这么不完美的世界?家庭和社会关系哪个都不正常。”李玉,哦,应该叫他长着李玉的脸的郑晋守。 很可能从来就没有李玉。我想。 难怪我篦子一样把整个H国梳了那么多遍都找不到他。我想。我怀疑哪个也不会怀疑到李玉头上啊。 然后我问了一个我非常在意的问题:“赵慧美不是你编的吧?” 他一愣,过了好几秒钟,才回答:“不是。1985年,我只编造了两个身份,李玉和李俊秀,我还没决定用哪个当作我在人间的行走,你就凭空出现,占据了李俊秀这个身份,并且让这个当时只有名字的李俊秀变得真实、有血有肉——我至今搞不明白一个躯壳是怎么拥有那么多功德的。” 功德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我也不懂。我偏了偏头:“你不是有血有肉的吗?还是你想要有功德?” “我是物怪,俊秀。物怪哪里来的血肉?连体温都需要伪装。”他说。 “你搞这么大阵仗,是要杀我吗?”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要把你从这具身体里赶走。” 我也学他摇头:“你是想抢。” 这回他点头了:“好吧,我是想抢。” 我一指场内的和尚们:“就凭他们?” “他们都是我。”郑晋守笑了笑,“我只不过是让他们念经把你周围的魔神远远隔绝开来,方便我行事。魔神们讨厌这种声音。”说着,他掏出了一件我十分熟悉的物品,抵住我的胸口,“只要你的意识离开这具躯壳,回到你的来处……我保证不会为难你。毕竟,你我当了二十多年的父子。要不是你拿走了我的本体,让我如同无源之水,走向衰弱,我也不至于这样对你。” 是牛角。 多么讽刺啊。曾几何时,我给他牛角,是为了镇宅辟邪,保他安康。 “我一点儿都不伤心。”我说。 “是的,你不伤心。”他怜悯地看着我,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我扭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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