蠃蚌不明白“作业”是什么,但他知道。 “赤也”是个人名。 在梦中都能相见,想必是十分惦记之人。 男人复又闭上眼休息,只是心里却有些介怀。 原来,他并不是第一个与雪织相处这么久的人类啊,名叫“赤也”的人大概已经离开了吧。那么……那么雪织如此抗拒他离开,是否也有曾被珍视之人抛下的因素在呢? 筑山柊好久没睡过这么香的一觉了。 “香的你昨晚都说梦话了。”系统颇有些无语,他就没见过这么热爱学习的人,做梦都要写作业,被人抢走作业本还气呼呼的。 虚假的卷王:白天奋斗晚上肝。 真正的卷王:自我管理能力极强,做梦都在做题。 这像话吗??? “我说梦话了?”筑山柊十脸茫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回忆一番,好像确实梦到什么东西,好像还梦到赤也了。啧,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有点想打他。 筑山柊坐着跟系统说话,从表面上看就是刚睡醒在愣神。 呆呆的,双眼失焦,头发也有些翘。 蠃蚌早就起了,在外面练了几遍剑术,浑身发汗。他早上烧了热水,这会儿已经变温,就撩开草毡叫筑山柊洗漱。 筑山柊抬眼一看。 哇哦。蠃蚌下巴上青青的胡茬不见了,二十五六岁的面容成熟又俊朗,还带有一些武士的不羁,看起来很有魅力。 他用欣赏的眼神看了好几眼,然后跳起来洗漱。 大概老天爷见不得他们过得舒服,两人好不容易解决了眼下最让人头疼的生存问题,没几天又有新麻烦找上门来。 这是格外寒冷的一天。 天阴沉沉的,教人分不清白天还是晚上。 山下的村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筑山柊出门遛弯顺带丰富食谱,隔得很远都能看到村里有人举着火把走来走去。 他有些担心。 问系统,系统说在原剧情里没提到,应该是跟反派无关,叫筑山柊不要担心。 可是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筑山柊抱着半忧虑半犹豫的心情准备回家,在半路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志男?” 来人正是尾上志男,他身旁跟着一个穿着臃肿、精神却很好的老人。 那老人脚都半截入黄土了,也不怕妖怪发狂活吃了他,见筑山柊从远处走来,不等尾上志男开口便抢先对他说,“雪姬大人!” 老人哭也似的拉长了声音,掩面泣泪,“求雪姬大人救命啊!” 筑山柊:??? 在尾上志男的解释下,筑山柊才知道原来是村里一个小孩生了重病,从今早凌晨开始就一直咳血。小孩母亲早逝,只有一个好吃懒做不像话的父亲,他父亲虽然没用,对儿子确实很好,挨家挨户叫人救命。 可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偏僻山里的小村落怎么会有大夫? 平时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要么忍忍就过去了,要么就找村里老人问些草药胡乱采点喝,面对咳血之症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去镇上找大夫呢?” 筑山柊跟在尾上志男身后下山,他有心要帮忙,可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帮什么忙。 尾上志男回道:“大雪封山,出不去的。就是出去了,运气好找到了大夫,一来大夫不会冒着生命危险随我们回村;二来时间也赶不及。” 一去一回最少得一天。 尾上志男想起那孩子嘴角吐出的血沫,以及身下几乎被浸透的床褥,很难想象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身上的血几乎流空了,人还能撑几时? 筑山柊听着有点难受,便不说话了。总而言之,不管是什么,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一定会帮。 - 木舍村很久没有这么多人同时聚在一处了。 破落简陋的木屋几乎装不下。 忽然,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喊道:“他们回来了!真一有救了!” 大部分人还是害怕雪女,不敢跟妖怪近距离相处,于是又偷偷跑回自己家,通过窗户门缝向外探看。 筑山柊一行人赶来时,屋里只剩下小孩和神色有些癫狂的中年男人,以及三个胆大的村民。 □□双足踏入充满浓厚血腥气的房间。 银色双箍敲击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声响。 雪色姝丽的妖怪轻轻撩起纯白睫羽,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火堆边的床铺上。 那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男孩,形瘦骨削,瞧着比尾上志男的妹妹还要瘦一些。他脸色青白,嘴角血沫未干,身下晕出一片暗红色,睁着有些可怖的大眼睛望向筑山柊,没有半点哭闹。 “……姐、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似乎没有什么力气,男孩的声音细如蚊呐,不过却唤回了他父亲的神智。 “真一别怕啊,父亲求雪姬大人救你。” 矮瘦男人红着眼,几乎是扑跪在筑山柊脚边,咣咣咣嗑起了头,“大人、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子,他母亲去的早,又摊上我这么个没用的父亲,活的太苦了啊!我知道求你出手救人肯定要付出代价,没关系,我愿意用我的命换真一的命,只求你能出手……” 筑山柊赶紧把男人拉起来。 他虽然是个妖怪,但除了体质并没有其他能力。 就是想救也救不了啊! 尾上志男把疯魔的男人拽到一边,冷冷的警告他,“别妨碍雪姬大人。” “好,好。只要能救真一……” 筑山柊暗叹了口气,“系统,你有没有办法救这孩子?” 系统很想告诉筑山柊,以眼下的医疗条件几乎不可能做到,又不是人人都有他的运气,能绑定系统吊命,还能做任务赚健康值。 不过碍于这话太残忍了,他还是让筑山柊扒开真一的眼睛和嘴巴看看。 筑山柊依言照做,男孩也乖巧的配合。 “姐姐,你别怪父亲,父亲他太害怕失去我了。” 筑山柊摸摸真一的头发权作安慰,在脑海中追问,“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没有,这种急性罕见病我的资料库中并没有收录。” “……” 少女沉默片刻,垂下眉眼看向真一,“姐姐没有怪你父亲,真一乖乖的,我去跟你父亲说几句话。” 男孩竭力忍住咳嗽,发出小小的急促的气音。 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努力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真一没关系哦,姐姐不要难过,跟父亲好好说吧。” 所有人鱼贯而出。 房里没有人了,真一也终于不用忍耐什么。 他拱起身子,听见屋外父亲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说出难听的怒骂和指责,把脸埋进被子里剧烈咳嗽起来。 ……对不起,父亲,真一又弄脏被子了。 屋外。 男人红着眼,伸出扭曲的双手想要扑在雪织身上,因为被人拦着,以至于他只能面露狰狞的对少女吼。 “你撒谎!怎么可能没有办法!你是妖怪,怎么可能没有办法!” “鹰谷,你冷静一点。” 拦住他的村人劝,不料反而火上浇油。 “我怎么冷静,真一是我唯一的儿子!要是你的儿子现在躺在床上等死,你能冷静吗?!你给我放开,别拦着我!” 村人怕惹怒了雪女,不敢放手,鹰谷又恶狠狠骂道,“一定是你这个妖怪害的,你咒了我儿子,否则他怎么可能得病!我要杀了你!” 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两个村人都拦不住他,反倒被他挣脱。 男人此刻眼里只有沉默独立的少女!他满心杀意,手背青筋暴起,双手做出掐的动作,目标直指对方脆弱的脖颈! 尾上志男见势不妙,冲上去想拦。 就在此时,一道破空而来的风声擦着鹰谷胳膊而去,没入他们身后的木屋墙内。 那仅是一块随手捡的陶片,并不锋利,却因为掷出之人的力量而有了强大的杀伤力。 鹰谷捂着受伤的手背,阴鸷的朝来人望去。 蠃蚌根本没在意他,朝尾上志男微一点头,“我来接她回去。” 尾上志男也不想看雪织被人欺负,他太年轻了太无力了,暂且护不住她,“好,你们走吧,这次是我考虑不当,不会再有下次了。” 青年武士揽住少女的肩,将人完全护进怀里,准备带她离开。 却不想鹰谷还不放弃,“她不能走,她走了,我儿子怎么办?” “唰”的一声! 众人还没看清,蠃蚌腰间的武士刀已然出鞘,正闪着凛凛寒芒架在鹰谷脖子上。 武士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既然病了,自然是去找大夫。如若再纠缠,那就让我这把渴血的刀好好尝尝卑劣之人的血味。”
第89章 野良神6 刀架在脖子上,还有谁敢拦? 鹰谷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恨得一口牙几乎咬碎! “呸!日后别犯在我手里,否则定要你们死无全尸!” “你要谁死无全尸?”尾上志男戒备的问。 鹰谷原先就是个死皮赖脸的流氓,本该不怕尾上志男这个毛都不知长没长齐的少年,可他现在被蠃蚌吓破了胆,竟然只阴沉沉的看他,没言语转身走了。 当天晚上,真一便不好了。 他咽气的时候是在梦里,没什么痛苦,可惜一句话都没留下来。 留下帮忙的村人劝慰鹰谷,让他不要太痛苦,真一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也不想看到父亲为他悲痛欲绝。 “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说不定真一喜欢你这个父亲,日后投胎转世还做你的孩子。” 再多安慰的话,也无法排解鹰谷心中的痛苦。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只会有真一一个孩子,真一死了,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鹰谷家徒四壁,只能草草将真一抬到后山安葬。 七八个人扒开近一米深的积雪,挖开冻土,将已经凉透的孩子掩埋进去。 这期间,鹰谷一直没来。 众人以为他太伤心了,不想看到自己儿子被安葬的画面才没来,可谁成想从这日之后,鹰谷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不是你的错。”系统安慰。 “我知道。” 筑山柊萎靡了好几天,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真一离世的消息,筑山柊托志男的母亲裁布做衣时,追问了好久对方才告诉他,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结局还是不免难过。 “哎。那孩子真不像他父亲,乖巧懂事的很,要是放在现代,一定很受大家喜欢。” 筑山柊偷看蠃蚌练剑的背影。 他心里藏了一桩事,不知该不该说。 “统子啊,你说我要不要告诉蠃蚌松浜军已经到了附近?” 志男的母亲跟他短暂接触过几次,现在已经不怎么害怕他了,这次除了真一的事,她还说了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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