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乱作一团,根本没人注意到无惨。 产屋敷少爷死死抓住地上鲜嫩的草丛,以此发泄心中的愤怒和挫败。隔着慌乱的人影,他瞧见渡边阳曜正在脱羽织,似乎准备跳进湖里救晴子。 那人口中还说着,“我很会凫水,你们去找大夫和干衣物来!” 瞧瞧吧。 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晴子被他害的掉进水中,而他却只能看渡边阳曜救人…… 渡边阳曜刚要下水,平静的湖面突然探出了一个湿漉漉的黑脑袋。晴子这时已经潜到岸边浅水区,水位只有胸口左右。她呸呸吐出嘴里的湖水,怀里还抱了条鱼,环顾四周到处找无惨。 “哥哥呢?晴子捉鱼给哥哥赔罪。” 那条鱼在湖里没有天敌,还时常有人喂食,养的膘肥体壮,十分活力,在晴子怀里不给面子的左蹦右跳,还扇了她几个大嘴巴子。 “呸呸呸,不听话的臭鱼,今晚就炖了你给哥哥补身体。” 少女话音刚落,视线扫到准备坐起来的无惨,她顿时顾不得鱼了,当即就要上岸。 “少爷,我们要不要去帮那位小姐……” 老仆默默走到临湖回廊上,站在渡边阳曜身边想说什么。 渡边阳曜抬手阻止他。 “不用,她跟其他闺阁小姐完全不同,看起来水性也很好,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说起来,这年头除了水里讨生活的渔民,很少有人会水,更别提是大门大户娇养出来的小姐,也不知晴子是怎么学会的。 筑山柊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十分无语:……拜托,现在学校都会开设游泳课,不会游泳才奇怪吧。 无惨看她又被鱼尾打了一下,皱眉:“别卖蠢,快上来。” “……噢。”生活不易,晴子叹气,“看来哥哥不喜欢吃鱼。” 说完把鱼放走,很快淌水上岸。 她浑身都湿透了,渡边阳曜叫人带晴子去换了他姐姐出嫁前的旧衣服,还挺合身。 衣服保存的很好,颜色依旧鲜亮,就算在宴会上穿也不会失礼。 此刻已快到午时,酒宴即将开始。 分散在宅子各地的客人们,被仆人带到宴客大厅,无惨和换好衣服的晴子也不例外。 宴客大厅很大,坐几十号人绰绰有余。 他们的位置按照家庭为单位划分—— 产屋敷家主带着无惨坐在主人家左下手,至于黛织和晴子两位女眷,则坐在他们身后,用半透明的纱帘隔成一个个小空间。 “不错不错。” 晴子觉得这样还挺好,对于她这种只想蹭吃蹭喝的人来说,有一道帘子隔着就不用担心粗犷的吃像会被其他人发现了。 一开始她还很有活力,欣赏三味线摇头晃脑,吃好吃的饭菜,或者看渡边阳曜调戏舞女。 至于渡边家新挖出来的酒,她就无福享受了,那酒酒气很冲很辣,晴子喝了一口就差点吐出来,剩下的都没动。 黛织夫人估计跟她想法一样,也不爱喝这些辛辣的东西,同样没怎么动过。 酒过三旬,大厅气氛放松融洽。 黛织夫人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出去一趟就再也没回来,留晴子一个人在这里。 宴会后半场,晴子的状态开始不对劲。 她体温上升、脸色泛起潮红不说,头还晕晕的,感觉眼前出现了重影。 糟了……不会是因为落水生病了吧?! 可她现在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啊,又不能像黛织夫人那样借口跑掉。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头更晕了,晴子没有办法,只能把主意打到跟她一纱之隔的无惨少爷身上。 “呼呼——”少女吐出两口灼热的气息,盯着对方的背影,慢慢伸出手。
第42章 鬼灭10 细微的布料摩挲声并不引人注意。 无惨坐在父亲下首的案桌, 发觉自己的衣服有被拉扯的力道。根据力的方向,他判断出是晴子。 无惨往后微仰, 侧耳过来。 斜眼瞥她的同时, 薄薄的嘴唇低声道,“怎么了?” “……哥哥,我不太舒服。” 无惨感觉她的吐息滚烫, 心里一紧,他看了许多医书, 怀疑是她落水后着了凉,被酒劲一催病情来的凶猛。 少年抬头叫田婆婆带她先走。 和田婆婆有些犹豫, “少爷……这怕是……” 夫人闲酒宴无聊离开也就算了,晴子小姐再离开, 女眷一个不留也太不给渡边家面子了。 无惨道:“无事, 一切有我。” “仆知道了。” 和田婆婆只能应下。 现在她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觉得晴子小姐的存在确实让无惨少爷的生命丰富多彩起来, 她还做出了轮椅, 让无惨少爷在身体好些的时候能出来看一看走一走。 但她也担心,晴子在无惨少爷心中的重要程度,明显超过了安全阈值。 这会让无惨少爷冰冷、永不会被伤害的内心有了弱点。 当他的人性愈浓,弱点也就愈加致命。 是好还坏,和田婆婆当下也不敢肯定。 晴子被搀扶着,两人轻手轻脚的从众人身后离开。 渡边家主察觉到动静,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见惯了风雨,不会跟产屋敷家的后辈计较, 只笑问无惨。 “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或者歌舞太过嘈杂?” “是我考虑不周了, 孩子们喜欢的东西怎么会跟我们这些老头子们一样?我应该问问阳曜的想法, 他跟你们年岁相差无几,喜欢的东西应该很相似。” “并非先生招待不周,”无惨说,“舍妹只是身体不适,才会失礼先行离开,希望渡边先生不要怪罪才是。” 黑发继承人行动不便,脸色青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不过他显然有着良好的教养,即便瘦削,举手投足间也将大家族的礼仪诠释的淋漓尽致,叫人生不出恶感。 渡边家主暗道可惜。 此子若是身体康健,日后必有作为。 渡边家主客套了一句,“原来如此,可要叫大夫看看?” 无惨拒绝,“没有大碍,我已经让婆婆带她先回家了,修养几日应该就会好。” 先不说对方是否诚心要留晴子,用别人家的东西,晴子肯定会不自在。 好在产屋敷府邸就在城南,坐马车回去也很快。 他们二人交谈的声音不大,在靡靡之音中更不引人注意。渡边阳曜本来坐在父亲右下首,揽着一个舞女的腰喂她吃葡萄,隐约听说晴子身体不适才离开时,他脸上的笑收敛了一些。 新鲜饱满的葡萄被男人的指尖掐着,捏破了一点表皮,沁出紫色甜腻的汁液。 舞女张嘴去接,心不在焉的少爷却往她脸颊上送。 舞女嗔怪,“少爷在故意戏弄妾吗?” 渡边看她一样,又灿烂的笑起来,“啊,抱歉抱歉,刚刚稍微分了点心。一会儿我送你一匣头饰做赔罪可好?” 舞女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真的?少爷可不要戏弄妾!” “哈哈,这是自然。” 在两人故意促成下,很快恢复成之前的气氛。 酒宴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 渡边家还安排了别的活动,但无惨身体还是虚,不能太消耗精力,加上他也想回去看看晴子,所以决定先走。 反正他先天不足谁都知道。 产屋敷家主有话要跟无惨说,推掉好几个小商户的邀请,亲自推黑发少爷到门口。 此刻所有人都在宅子里谈笑,门口除了等在马车边的车夫以外,反而没什么人。 “父亲想跟我说什么。” 产屋敷家主没有意外无惨会猜出他的意图,他的儿子拥有一个非常聪慧的大脑,只是被囚禁在这具破败的身体中了。 “你今天当众承认晴子是你的妹妹,日后她的身份就不是你的玩伴,而是真正的产屋敷家小姐,婚姻嫁娶、出嫁后与娘家往来,一切的一切都会按照己出血脉的规格来,这一点你清楚吧?” 无惨哼笑一声,“父亲怎么忘记母亲的说辞了?那可不是我的玩伴,而是……扇、衣、夫、人的遗孤。” 中年男人腾出手轻拍儿子的肩膀,也笑。 “小兔崽子,你不是早就知道你母亲没有一个姓‘扇衣’的儿时玩伴吗?行了,回去吧,晴子待你好,日后你也将她当做亲妹妹,我们家不缺这点嫁妆。” 无惨被仆人搀扶上马车,轮椅也折叠好捆在车辕后。 看着父亲折返的背影,无惨本来还不错的心情突然躁郁起来,破坏的负面情绪在心中不断发酵。 为什么?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是在父亲说婚姻嫁娶,嫁妆的时候出现的,难道他内心中其实不愿意给晴子那些身外之物? 少爷拢眉想了想,又觉得不是,毕竟晴子是他的所有物,他应该不至于吝啬这点钱财…… “少爷,小的启程了?” 马夫看见黑发少爷臭着一张脸,不太敢惹他。 “嗯。” 无惨应了一声,放下帘子,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 他回到家也是各种不适,不过还是强撑着去看了晴子。 少女已经喝了药睡下了,原本满是花香和果香的房间,被无惨最熟悉也最厌恶的苦涩药味取代。和田婆婆给晴子盖了一床柔软的杯子,后者埋在枕头里的脸都汗津津的,闷出一脑门的汗。 无惨坐在床边看了一会,伸手把黏在她脑门上的发丝拨开。 “一会儿给她擦擦脸上的汗。” “仆知道了,少爷也早点休息吧。” “嗯,”无惨推着轮椅离开。 五月的最后一天就这样落下帷幕。 - “哎,可惜。” 筑山柊从系统那里搞清楚自己失去意识后的事,深深叹了口气。 他现在的身体好得很,要不是烈酒催发了病情,不至于在大快朵颐的时候匆匆离场。 据系统说,那天回家后和田婆婆半点没耽搁,立刻叫人请大夫开汉方,熬成药给他灌下去。他喝完药发了汗,今天就好的七七八八。 不过嘛,好歹生了场病,仗着自己是病人,他硬是赖床赖到现在才起。 少年熟练的穿上女式和服,一边给自己扎头发,又叹了口气,“可惜啊。我走的时候才中场呢,后面压轴的好菜一个都没吃到。” 系统:“……又不是龙肝凤髓,现代什么好东西没有,至于这么惦记吗?” 倒也不是惦记,筑山柊就觉得他本来是为了口腹之欲加开阔眼界去的,结果辛苦这一遭还生了病,却没吃上好东西,亏得慌啊。 晴子这具身体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已经快到肩膀了。 “少女”咬着绿色的发带,将剩余部分掺在头发里,简单快速的编了两个小小的蜈蚣辫。再将辫子团起来,用剩下的缎带固定好,绑成蝴蝶结。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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