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房间内的光线似乎更暗了些。 面对佐助的问题,鼬的脑中闪过很多回忆,但他只是轻描淡写道:“我遇到了电火和当初送你的那只乌鸦,它们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有它们的情报,真相其实不难猜到。” 这话听得佐助眉心微微向下一撇,他直觉鼬并没有告诉他全部过程,事情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但想想他也没有对鼬坦白所有事情,于是只好勉强接受这个答案,转而问起第二个问题:“这一年多,三代有找过你吗?” 鼬点头。 他大致知道佐助的愿望,也预料到佐助会问起三代,因此并不回避这个问题。他将自己和三代的部分对话告诉了佐助,大意是,三代将那场战斗转述给他,而他听完决定先找到大蛇丸。 佐助对这个答案也不太满意,鼬和三代怎么可能只谈了这点内容? 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宇智波鼬耍得团团转的小孩了,鼬现在不说,他也不会逼问,反正他有办法知道他想得到的信息。 他直视鼬的眼睛,抛出第三个问题:“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继续回晓当你的卧底吗?”
第49章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正如佐助无法轻易回答这个问题一样,鼬也未能立刻给出他的答案。 或者说,他无法立刻回答由现在的佐助提出的这个问题。 从鼬的沉默中,佐助大致可以推断出答案的方向。 但他觉得这已经是个不错的回答,至少鼬没有再编造个答案糊弄他。 他垂下眼睫,盯着自己苍白的手掌,道:“你能诚实地告诉我,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吗?” 这个问题让鼬有些惊讶,他侧头看向佐助,又顺着弟弟的目光看向那双白皙纤瘦的手,只见那两只手手掌朝上,指骨嶙峋,五指用力收拢陷进掌心,再度张开,仅留下一点极浅的印痕,转眼就消失不见。 鼬能感受得到,佐助现在的力气,或许还比不上一个健康的幼童。 他握住佐助的手,阻止其继续尝试,声音有些无奈:“你知道的比我预想的还要多一些,但不管你想做什么,我认为你至少应该先休养半年再行动。” 闻言,佐助清凌凌的目光再次转过来,他道:“半年,这是你能坚持的极限了吗?” 鼬微怔,为佐助的敏锐感到些许意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本就模糊的视线在昏暗的房间内更加无法辨清掌纹的细节。 “应该可以更久一点吧,但究竟还有多少时间这件事,并不具备什么意义。毕竟,你看起来已经不需要我的眼睛,而我也绝对不可能接受你的眼睛。”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稍纵即逝的苦笑。 既然佐助或许全都知道,那便索性将一切摊开来说。 对鼬而言,佐助没事,这是上天的恩赐,但这同时意味着,佐助已经不再需要他。 拥有轮回眼和永恒万花筒,同时还掌握超量的记忆与情报的佐助,只要撑过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复健,等身体恢复到完美状态,便足以所向披靡。 在佐助的身体尚且只有七岁,并处在失明状态中的时候,鼬就已经领教过他的战斗意识与能力。兼之从乌鸦和电火的口中得到的信息,他完全可以拼凑出现在佐助的大致实力。 遑论还有大蛇丸和卡卡西的帮助,鼬相信,即使自己死亡,佐助也足以在忍界继续生存下去。 这具身体早就时日无多。 晓从来没有轻松的任务,长达七年的卧底生涯中,除去多次使用万花筒写轮眼,长年累月的精神戒备与自我压抑,同样给他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 在过去一年多追踪大蛇丸的历程中,精神的绝望与肉体的疲惫,好几次令他怀疑自己会死在找到佐助之前。 所幸他们活着再次相见了,而佐助的情况,比他预想到的最好的情况,还要略好一点。 鼬原本并不打算告诉佐助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糟糕。 但当他望向如今的佐助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这种隐瞒既无必要,也不符合他自己的愿望。 佐助知道很多事情。 而他也明白了,兄弟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死在自己不知晓的地方,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痛苦。 脑海中飞快转过一圈念头后,鼬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会回避,但你既然知道那么多,应该也明白,死亡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既然无可挽回,不如坦然接受。 这是他早早为自己选好的宿命,也是无可更改的结局。 但佐助显然不这么想。 听到鼬的话,他先是沉默,随即在沉默中一点点弯下腰,脊背延展的同时又极度紧绷,他将头颅抵上死死握成拳的双手,细腻纤薄的脖颈皮肤上青筋直跳,眨眼间呼吸骤然加重许多。 仿佛一块石头,固执地抵挡了许久海浪的冲刷,却忽然被一道惊雷劈裂,又像峭壁上一株草茎,虽然坚韧,但终于即将被风暴撕碎。 宇智波鼬要死了。 宇智波鼬一直都准备好走向死亡。 即使……即使有那么多即使,宇智波鼬依然选择死亡。 比起所剩时间已经不多这一压力,鼬对生的漠然和对死的淡然一下子洞穿了佐助的心脏。 从前世到今生,有个问题一直埋在他心底,连他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然而眼下这个问题就像一条苏醒的毒蛇,顺着翻涌不定的喘息,从他的喉咙口钻了出来。 他竭力咬紧牙关,却无法阻止自己问道:“那你能回答我,你为什么总是能够毫无留恋地,抛下我去死吗?” 急忙搀扶住佐助身体的鼬被问得一愣。 忽然一道开门声传来。 一个长发披散的脑袋探进屋内,充满探究地看向宇智波兄弟俩:“虽然我半点也不想打搅你们兄弟俩交流感情,但是佐助君的情况似乎不太妙,需要我看看吗?” 鼬眼神一转,立刻明白大蛇丸在佐助的衣服上装了能够检测身体情况的小型仪器。 虽然他不太满意这种行为,对大蛇丸也素无好感,但眼下确实正好能帮上忙。 他冲大蛇丸点头,示意对方过来查看情况,同时扶着佐助躺下,一手顺着弟弟的脊背轻轻抚摸,希望帮助他缓解不适。 大蛇丸三两步检查完毕,一边念叨“放松点”,一边眼也不眨地一针扎进佐助侧颈,没一会儿,佐助的呼吸又渐渐平缓下来,很快便再次陷入沉睡。 鼬目光沉沉地看向大蛇丸,等他解释。 大蛇丸其实不太想搭理鼬,这人追杀他一年多,害他赔进去无数资源,眼下又把他千辛万苦救回来的人气得差点发病,大蛇丸想想都觉得糟心。 尤其他共享过佐助的记忆,对兄弟俩的恩怨比旁人更加清楚的同时,也会不自觉地站在佐助的角度考虑,于是当下只觉得更加心梗。 示意鼬出去谈,两人离开房间关好门后,大蛇丸的语气很差:“他没事,打完针睡一觉,醒来再吃点东西,其他的后面慢慢恢复,问题不大。” 交代完诊断结果,大蛇丸开始慢条斯理地发火:“虽然鼬君对弟弟一直挺能狠得下心的,但也不至于在他刚刚摆脱死亡阴影,好不容易苏醒的时候,就把他弄成这个样子吧?虽然经过我手里的活人和尸体都很多,但佐助君再怎么说,也是我费尽心思救了大半年才救回来的。结果呢,这还不到半天,差点又出事,你无所谓,我可不行,早知道就不该放你进来见他。” 虽然佐助会变成这样,直接原因就是大蛇丸,但不管怎么说,救回佐助的人也是他。 鼬不仅没有反驳,反而道:“谢谢。” 这要是佐助,估计剩下的话再多,都会当场卡回去。 但大蛇丸毫无心理负担,继续阴阳怪气:“佐助君昏迷了一年多,刚醒来,精神和身体都很脆弱,根本受不了任何刺激,如果不是考虑到鼬君估计也是心急如焚,其实不该让他见你,毕竟,和鼬君对话有多辛苦,鼬君自己应该最清楚吧?” 他打了个手势:“行了,我一个外人无权插手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是去是留,您请便吧。” 难得在和宇智波鼬的交锋中占据上风,大蛇丸心情又愉悦起来。 他见好就收,一边往外走,一边冲旁边侍立的兜道:“鼬君如果留下,就交由你照顾。另外,传信去南方秘所,告诉香燐,佐助君醒了。” 兜恭敬俯身,表示一定办好。 与此同时,泷之国。 某处青草坡上,自来也从茂密的树荫中冒出来,高大的身躯背光而立,投下的阴影替代夕阳映在鸣人脸上。 自来也弯下腰,同修炼结束仰躺在草地上的鸣人大眼瞪小眼:“别发呆了,今天带你去吃拉面,我新发现的,当地人都说不去绝对会后悔!” 身形拔高,脸部轮廓更加分明,常穿的运动服也换成码数更大,灰黑色与橙色交杂的新套装,跟随自来也外出修行多时的鸣人,刚刚结束一天的训练。 听了自来也的话,他脸上露出一些笑意,又很快黯淡下去。 鸣人翻了个身,侧脸贴着草地,视线投向夕阳沉没的方向,颇为敷衍道:“听起来很不错……” 自来也不满地揪住鸣人后领,将人拎起来:“喂喂,你小子,这个时候应该好好感恩戴德才对!” 鸣人一副为修炼已经耗尽气力的模样,慢吞吞道:“谢谢好色仙人……” 自来也盯着鸣人的双眼,知道对方这是又在想宇智波佐助了。 每次都是这样,平时还好,回忆一上头,那副样子真叫人看不下去。 原本指望时间能够治愈鸣人心底这道伤口,现在看来,或许他只是学会了用笑容蒙混过去。 自来也心底叹气,松手任鸣人摔回地上。 望着鸣人没骨头似的躺倒,自来也犹豫片刻,决定将几天前收到的,纲手信中的消息告诉鸣人。 明知这样做有些残忍,但既然鸣人迟早要知道这个消息,那么,哪怕眼下说出来带有哄骗的意味,只要能让鸣人暂时振奋起来,或许也并不是完全不能说。 他转身往镇上拉面店的方向走,一边假装浑不在意道:“好几个月前,纲手给我寄过一封信,因为我们一直在各国周游,前几天我才收到它。” 鸣人背对着自来也离去的身影,一动不动躺在草地上。 自来也继续道:“信里,小樱拜托她师父给你带句话,是关于佐——助——的……” 果不其然,身后的金发少年一跃而起,像一阵飓风刮到自来也身边:“你说什么!好色仙人?有佐助的消息?” 自来也不忍心细看那双蔚蓝眼睛里骤然绽放的灿烂光芒,他的语调沉下来,道:“你先冷静点,不是你想听到的那种不可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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