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的明白。” 送走阮九安,冷轻尘长长舒了口气,心想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不管是柳云洲的身份,还是自己和他之间微妙的距离感,都很危险。 “下次再见到,就警告他吧。”冷轻尘默默叹气。
第39章 38 本以为很快就会等到柳云洲来,但十日过去,冷轻尘连柳云洲的影子都没见着。 槐花的花期即将过去,冷轻尘在清晨里采摘了最后一些新鲜花朵,洗净晾晒,准备酿这个夏天最后一坛酒。 满园花香袅袅,柳云洲便是被勾了去。翩翩少年停在园中,带着三分狡黠,七分情怀,道一句“好香。” 冷轻尘心头一喜,赶紧从房里跑出去,急切又诚恳道:“你来了。” “一直在等我来?”柳云洲转身,深深看着冷轻尘。 冷轻尘笑了笑,不语,搬出一根凳子坐下,拍拍身侧,示意柳云洲同坐。 “几日不见你怎么对我这么热络了?”柳云洲奇道。 “我没有。”冷轻尘否认,方才想起正事,“对了,我......” “我这几日可是忙得焦头烂额,像条泥鳅一样钻进浑水里边挣扎。”柳云洲打断冷轻尘,“想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吗?” “什么?”冷轻尘察觉气氛不妙,神情严肃起来。 柳云洲直直地看了冷轻尘半晌,才道:“我查到了另一只狡猾狐狸。” 冷轻尘心里咯噔一声,虽然之前就有猜测柳云洲已经知道他在替谁办事,但当人直言出这件事的一刻,他心里还是很不好受。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即将被人撕开袒露在阳光底下,冷轻尘认命地闭上了眼。 “噗~”柳云洲轻笑一声,“放心吧,就算你与我为敌,我也可以放你一马,然后将你关起来。” “啊?”冷轻尘愣了。 柳云洲神情严肃,说出的话却带几分浅薄。他道:“我怎么舍得杀你。” 阮政虽然没有一颗坚定的帝王心,但为了太后,为了繁华盛世,他不得不思虑周全,先一步铲除祸患。他的眼线遍布整个天下,智慧也非凡人所比。所以当他告诉柳云洲,还有一只大狐狸没铲除的时候,柳云洲暗暗吃了一惊。 “还有?” “对,还有一只更狡诈更擅伪装的狐狸。”阮政勾勾嘴角,“你以为那习武的莽夫就是最后一只狐狸?他就只差把野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以为偷偷打造武器,运送匠人出城没人发现?太天真了。” 柳云洲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狐狸怎么这么多,杀掉一只还有一只。不过大将军确实是个单纯的莽夫,有勇无谋。 于是整整十日,柳云洲都在忙着为阮政找出这只藏得隐秘的狐狸。只是没想到一个巧合的机会,让他截了一只送信白鸽,上面写着一首藏头诗,柳云洲研究了好半天才研究出来,于是顺利潜进了诏安王府。 监视了整整六日才发现诏安王跟人密谋谋反之事,当真是藏得极好。大狐狸是揪了出来,但柳云洲也想到了冷轻尘。江南一行让他误以为冷轻尘是将军的人,但后来去刺杀将军,两个人再次碰头。他便猜测冷轻尘是自己师傅新收的徒弟,江南一行是受了师傅的命令来找自己切磋,后来将军一事也是故意抢攻。因为自己那诡计多端的师傅以前可干过不少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让人头疼。 但如今揪出了一只极度狡猾的大狐狸,柳云洲便再也没法将冷轻尘撇开。他暗中调查了三日,发现冷轻尘果真是诏安王安插的棋子。如此一来,两个人终究是敌对。 只是柳云洲到底没有查出冷轻尘的真实身份,不知他为何受命于诏安王。一个看似柔柔弱弱多才多艺的美少年,竟在帮助歹人造反。 不过一阵风亲吻过所有花儿的时间,冷轻尘便把一切都想明白了。他认为这样也好,免得自己费尽心思地找借口与柳云洲疏远了。两个敌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立场,正好。 柳云洲从冷轻尘的表情中看出他的心思来,蹙眉道:“你不会想着既然已经撕破了伪装,从此就以敌人相处吧?” “难道不是吗?”冷轻尘微微讶异。 “哈哈哈哈!笑话!”柳云洲起身,拔出剑往硕大的槐树身上一砍,霎时满天的绿叶随着风在天空低低盘旋。剑入鞘,柳云洲一把将冷轻尘拽起来,运起轻功上了天。 “我说了舍不得,你以为本公子在开玩笑吗?”柳云洲搂紧冷轻尘的腰,带他随着漫天绿叶飞了一圈,停在树梢。“我只管除了那老狐狸,像你这种被人利用的小狐狸,只需关在笼子里调教调教便好。而且你与我的关系,就像这风和叶的关系,我一吹,你便要跟着我飞起来,你可逃不掉。” 柳云洲这番话让冷轻尘有些恍惚,他已经想好未来他走他的独木桥,柳云洲去走那阳关道,两个人分道扬镳,再无瓜葛。可这人说什么风和叶子,好似根本不在意他们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样的使命。 冷轻尘突然鼻子一红,眼泛泪光,这一刻,热量从柳云洲的手上流入了他的心间,他猛地发现自己对身边这个男人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情感。 他从未想过的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竟有一天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但这种感觉却不是厌恶,而是深深沉醉。就像那还未酿制的槐花酿,已经深深将他醉倒了般。 一片树叶卡在了柳云洲的发丝间,冷轻尘轻轻将它拿走,还未收回的手被柳云洲抓住。冷轻尘喉间哽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避开柳云洲的目光望向别处。 “我发现你老害羞。”柳云洲捏捏冷轻尘发红的耳垂,带着人回到院中。 “你刚刚......”冷轻尘及时抓住柳云洲松开的手,情绪激动地问道,“你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 “本公子何时说话不算数?”柳云洲道。 “那好。”冷轻尘心下一喜,放开柳云洲去房里拿了点心,“这是小芙蓉新制的桂花糕,你尝尝。” “小芙蓉?”柳云洲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是谁?” “芳菲坊的第二花魁。”冷轻尘答。 “你跟她关系很好?”柳云洲有些醋意,“还吃她亲手做的东西?” “那公子不也喝了我亲手酿的酒,还拿走了我亲手制作的香袋。”冷轻尘一句话将柳云洲噎到,他不甘心,捞过冷轻尘啃了一口,道:“那好,以后你亲手做的东西只有本公子能用,旁人连看一看的资格都没有。” “无聊。” 风又吹起来,一片片树叶跃然于蓝天,与那四处乱飞的麻雀撞在一起。冷轻尘嘴角的笑意宛若那满院晾晒的槐花,缀着太阳光,亮晶晶的,晃进柳云洲的眼里。 这一天,两个人都在彼此的心脏中划开一个闪耀的位置。
第40章 39 “诏安王?”阮政一愣,“这么说,我们还为他做了一程嫁衣。” “是,也不是。”柳云洲想了想,刺杀大将军的事情细说起来他也没什么功劳,不过他没有将冷轻尘一事禀报给阮政。 “管他是不是,反正现在他的狐狸尾巴快被我们抓住了。”阮政今日心情不错,看柳云洲时更带了几分难掩的喜色。 尽管阮政都把心情写在了脸上,但柳云洲毫无察觉,他只关心一个问题:“何时动手?” “不急,大将军一死,不知有多少人想上位,这大狐狸肯定会从中作梗,到时候我们再将他一军。”阮政顿了顿,“不过那也不是要他狗命的时机,再等等吧。” 柳云洲捞了桌上的新鲜水果扔进嘴里,“好嘞!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皇上吩咐。” “你啊。”阮政有点宠溺地看看柳云洲,“每次来我这儿都不规矩。” “那还不是你给惯的。” “哟呵!这话也是你能说的?”阮政乐了,一把摁上柳云洲的脑袋。 两个人像儿时般打闹起来,柳云洲一边躲一边道:“是皇上自己说我无需在意规矩的,如今倒想说我的不是了?那可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上乃天下明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你个柳公子,竟来教朕做事?”阮政一颗葡萄扔过去,恰中柳云洲的脑门,他毫无顾忌地笑起来。 柳云洲眼疾手快抓了葡萄扔进嘴里,“谢皇上赏赐,这葡萄真甜。” “嘿!你......”阮政一时没了神,望着吃葡萄的柳云洲呆愣住了。半晌才默默嘟囔道:“谁让你吃了,你若爱吃朕命人拿更干净更新鲜的来啊。” “嗯?皇上在念叨什么?”柳云洲凑过耳朵,立刻被阮政推开。 “那臣便告退了。”柳云洲一溜烟便没了影,阮政想留已经留不住了。人走后他突然惆怅起来,盯着桌上的葡萄发起呆来。 他今日又被太后数落,说一国之君迟迟不选妃立后简直不成体统,可是能怎么办呢,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喜好男色,这若是传了出去,整个天下都要笑话他的。 “哎!”阮政重重叹口气,悻悻地吃起葡萄来。突然又想到什么,让公公召来了探子。 “说吧。”他一声令下,探子恭敬道:“启禀陛下,柳公子近日常常逗留在芳菲坊。” 阮政皱了一下眉,探子继续:“他们关系好似比之前更好了。”这一看就是斟酌良久的话,公公在一旁为他捏了把汗。 果然,阮政的所有好心情荡然无存,怒道:“他就那么喜欢那个下人!继续说!” “皇上让小的打听那男艺,但小的细细查过,这人当真是从江南而来的艺子。” “一个艺子,竟然妄图攀上高枝!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阮政看向公公,“找个借口安排他进宫里来为朕演奏。” “是,皇上。”公公迅速给探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走出寝殿。 - 芳菲坊内,流芝近来魂不守舍,出了好几回岔子。老板娘斥责过她一回,她便说要走。小芙蓉听了这消息震惊不已,赶忙找到冷轻尘。 “冷哥哥,流芝姐姐闹着要走呢。”小芙蓉急道。 “走?”冷轻尘停下毛笔,“我记得流芝姐姐签了卖身契的。” “对哦。”小芙蓉两只手戳戳脸蛋,突然摇起头来,“不对啦!流芝姐姐可有钱了,她完全能为自己赎身了。” 冷轻尘心想也是,流芝一直以来都在为大将军做事,卖身契都是明面的骗局,她若想走,没人能拦得下她。但如今大将军已死,流芝要去哪儿呢?她暗中培养的那些杀手又当如何? “冷哥哥!你在听我说话吗?”小芙蓉奶声奶气地冲冷轻尘发火。 冷轻尘立马回神,露出歉意:“抱歉小芙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流芝姐姐离开,她要是走了,我一个人会很孤单的。” “没事,还有我呢。”冷轻尘随意说了句安慰的话,谁知小芙蓉气嘟嘟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冷哥哥你根本不懂!有些事情只能找女孩子商量谈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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