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公公可真年轻。”柳云洲瞅了一眼阮政身边的小公公,调侃道。 怡幽亭内,阮政正落下一颗黑子,闻言,面色凝重地瞪了来人两眼。 “臣参见皇上。” “平身。” 一听这平身,柳云洲便轻松起来,三两步跳到阮政对面坐好,“皇上一个人下棋多没意思啊。”观察片刻,又道:“啧啧,要输了。” “……”棋是没法下了,阮政让小公公退下之后,怒瞪着柳云洲,“朕叫你暗中刺杀,没叫你就把人杀在那芳菲坊,你知道现在别人都是如何议论朕的吗?说是……” “好了好了,臣知错。至于那些议论,陛下不必当真,当耳旁风就好了。” 阮政十三岁登基,比柳云洲小一岁,两个人相处起来如同朋友一般,也是阮政对柳云洲诸多包容,才纵容了他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见柳云洲杀了人却迟迟没有来汇报,阮政随意找了个“近日不知怎的心情郁结,想找几个年纪相当的臣子来陪同朕散散心”的借口,才得以让柳云洲进宫来见他。 柳云洲之上还有一兄长,名为柳云麒,已二十有五,自是不可能派遣到宫中去陪皇上,柳照杰自然也不放心让小儿子柳云洲去,怕这孩子野惯了稍有不慎惹来杀身之祸。可是柳夫人却说皇上必是中规中矩惯了,身心不适,让柳云洲这混小子去见见,说不定两人一中和,会取得好效果。这才说动了柳照杰,安心放柳云洲进了宫。 “那你为何不即刻进宫来面见朕?” “忘了。”柳云洲嘿嘿一笑,将案上的黑子改变了一个位置,“皇上,你看,你赢了。” 柳云洲从芳菲坊出去之后本是要连夜赶回皇宫,不凑巧的是他真的喝醉了。酒量一向很好的柳云洲居然会喝醉,连他自己本人都觉得奇怪。但事实就是他真的醉了,然后钻进麦秸垛里面睡了一觉,醒来时人已经在一个陌生的乡村了。 没有找到马匹,又懒得用轻功,柳云洲走了一天一夜才回到柳府,回去后便呼呼大睡了一日,然后真就给这事忘了。要不是听说皇上在找人解闷,他是想不起来这茬的。 “你!”阮政甩甩袖子,平复了一下怒气,“罢了,不过我听说两人好像不是被剑所伤?” “对啊。” “为何不用我赐你的剑?” “这个嘛……”柳云洲挠挠脑袋,闪出三米远,才道:“还不是因为皇上赐我那剑太丑了吗。” 很好,是找死的话。阮政一双凶光死死掐着柳云洲,柳云洲才哈哈一笑,摆摆手,“别气别气,是因为用剑会暴露,所以用了个更有保障的方法。你也不想想你那仇公公有多狡诈,疑心真的太重了,心思又缜密,要是刺杀不成反而暴露了可不好玩。” “罢了。”阮政气归气,但是只要能够除掉身边的老狐狸,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忧患,不过自尊心还是让他道出一句“下次记得用我赐你的剑。” “是,臣遵旨。” 柳云洲翻了个白眼,没错,他翻了个白眼。三年前,阮政私下赐了柳云洲一把剑,那剑鞘两面,一面刻有鼠的图案,一面刻有蚂蚁的图案,故名“鼠蚁剑”。 而阮政的原话是:“此后你便用这把剑替朕杀光那些不自量力野心勃勃的鼠蚁之辈。” 能得这份荣誉是好的,只可惜这剑实在太丑,柳云洲根本不会带在身边,后来他擅自找匠人改了剑鞘剑身,将剑鞘上的老鼠和蚂蚁换作了两个人形交缠的形状,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罢了。剑身也被打薄了很多,而且镀上了一层五彩银光。 拿到改造好的剑,柳云洲亲自给它换了名,叫做“桃色剑。” “偏国虽与我国为邻,实际距离也尚远。你说仇志是怎么跟人勾搭上的?”好好坐下来之后,阮政才跟柳云洲谈起了正事。 “这老狐狸呢,只要野心膨胀起来,哪怕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猎物也想捞到嘴里,更何况他仇志想要的还是能够助他夺得阮国天下的猎物,你说他能不想方设法把人勾搭过来吗?” 听了柳云洲的话,阮政思忖片刻,“只可惜这狐狸和猎物总都是要死在猎人手中的。” “朕有你这个得力猎人,很是欣慰。”阮政朝柳云洲一笑,柳云洲反倒头皮发麻了,他摆摆手,“皇上不要这样对臣笑,臣怕。” 很好,真的是找死。阮政拾起一颗棋子往柳云洲额头上弹去。 “注意你一国之尊的仪态啊皇上。”柳云洲哎哟一声之后,还笑嘻嘻劝道,“虽然我觉得你还是个孩子,但你另一个身份也是万人之上九五至尊呐。” “朕即将要迎来十七岁生辰了。”阮政厉色。 “时间过得好快。”柳云洲感叹一声,“那皇上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无心一问,都准备听阮政道:“朕想要什么没有?天下都是朕的。” 不料阮政却道:“想要一个得力皇后,能帮朕抓抓狐狸,陪朕下下棋,和朕贫贫嘴的皇后。”
第22章 21 早在阮政登基第二年,太后便要为阮政选妃,被他拒绝了,第三年,被拒绝了,这第四年眼看着就要过去,阮政却自己有了这个想法。 想必是真的寂寞了,不过这想法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哪家姑娘能够替他去做暗卫刺杀奸臣了。柳云洲喜道:“极好。那要不择个良辰吉日,选妃吧。” “那倒不必,朕只是这么想想。”阮政只是因着柳云洲的一句生日礼物随意感叹一句罢了,他还真不想被后宫搅得不安宁。前朝隐患颇多,后宫若再失火,他还真怕自己精力有限。 “不说这个了,生辰还有好几日,到时候你且给我带瓶圣果酒来吧。” “……”这可为难到柳云洲了,哪里有什么圣果酒?就是西域也仅存在于传说之中。那不过是为了糊弄两个狼狈为奸的狐狸随便乱编的罢了。 “皇上,这圣果酒什么的,还真没有。”柳云洲想了想,如实招来。 “那……那芳菲坊?”阮政面色凝重,瞬间明了那也是柳云洲随便捣的鬼。只是随口之言,却被传得跟真的似的。难道那件事也只是传言? 掩嘴咳了一声,阮政小声问道:“你当真在芳菲坊养了一个男宠?” 传言害人呐!一想到这个,柳云洲就头疼。别人知道也就算了,不料流言的传播速度比光速还快,不消一会儿就进了柳照杰的耳中,害得柳云洲被柳照杰狠狠教训了一番。 “我真不是断袖啊我发誓!”柳云洲说了三百遍这话,又写了三百遍,柳照杰才放过了他。 “皇上,传言,传言罢了。”柳云洲无语地笑道。 “是吗?这倒是像风流柳公子做得出来的事,未必不是真的。” “行,陛下说是就是。”柳云洲放弃挣扎,已经不想争辩,横竖都是死的话,还不如闭嘴的好。 “真的?”见柳云洲都不反驳了,阮政大吃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心里一万个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真的吧。 “皇上,你怎么跟那些市井百姓一般既八卦又跟风还盲从。真的?可能吗?”柳云洲为眼前人的智商感到有些着急,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是怎样在皇位上坐了这么久还没被自己蠢死的。 “哦。”阮政突然松了一口气,嘀咕道:“不是真的就好,不然……不然朕真替你感到丢脸。” “怎么可能有什么男宠啊,男宠什么的……” - 而被传言的“男宠”本人,此刻正在默默吹着萧。台下一大片慕名而来的人,一片挤挤攘攘看着台上戴了面纱的白衣男子。 “这就是那柳公子的男宠?” “那可不,听说柳公子可宠爱他了,一口一个小宝贝。” “装模做样的干什么,都看不到脸。” “人柳公子的男宠怎么能够让尔等之辈随意观赏?长点心吧你!能看到表演都是福气了!” “我见过的,长得秀气得很,跟个姑娘差不多” …… 一曲毕,白衣男子扬长而去,留了一片哀嚎,大都是表示惋惜,没能见着真容。少则带了轻蔑谩骂,很是傲慢。 后院,身穿紫衣的女子端了上好的春茶敲响冷轻尘的房门,“冷哥哥,是我,小芙蓉。” “进来吧。” 小芙蓉推门而进,将春茶放在桌上,看着正展了宣纸准备写字作画的冷轻尘,露出乖巧的笑容道:“又在写诗作画啊?” “没有写诗,只是想写点别的。”左手将衣袖轻轻撩起,冷轻尘伸出右手去磨着墨。 小芙蓉笑着坐下,道:“那是要写什么呀?” “我也不知。”冷轻尘研墨的手顿了顿,“没客人了?” “今日没有了,今日小芝姐姐的客人比较多。还有就是……”小芙蓉停了下来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见冷轻尘看着她是要她说下去的意思,于是重新启了唇,“冷哥哥的客人也很多,老板娘应付不过来就只能任他们坐在大厅喧哗了。” “......”研好了墨,轻轻一点,在纸上划拉出两个大大的字——“无聊”。 “噗~”小芙蓉掩着嘴笑出声,“冷哥哥这是生气了?这些天来我第一次看你生气呢。” 生气?冷轻尘不明白自己是否生气了,流言已经传了好些天,可是传言中的放荡柳公子却从未来这芳菲坊找过一次他的“男宠”。外面的议论如火如荼,被议论的主人公却是两个毫无干系,甚至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因着传言,好多男人慕名而来,不仅是想要看看这柳公子的男宠长什么样,还想跟其行交合之事。 “真是……真是一些畜生。” 冷轻尘无奈地叹口气,“倒也不是生气,就是被这莫须有的传言弄得有些心烦。” “我也替冷哥哥感到不值!你说你样样精通,才艺出群,却一直为人低调,方才在这芳菲坊默默绽放。不想有朝一日成名的原因竟是那般……那般不堪的传言。” “传言什么的我不在乎,只是给老板娘添麻烦了。”冷轻尘轻轻笑了笑。 “才不是麻烦呢,这几日生意爆好,她天天捧着银子数得可开心了!”小芙蓉撇了撇嘴。 “谢谢你了小芙蓉,我无事的,茶我会好好喝,你让我安安静静写写字吧。”冷轻尘说罢便放了笔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来啜了一小口,“好极!不愧是小芙蓉泡的茶。” 被夸了,小芙蓉雀跃地出了门。 喝了几口茶,心还是没有静下来,冷轻尘从书橱上一堆字画里拿出一幅卷得整整齐齐,绑着一根青丝的字轴,解开绑带,两手抻开来。 不管是看多少次,冷轻尘都能够被那样的字吸引,飘若游丝、潦若浮草,却又透露出几分隐隐霸气。而且,冷轻尘不懂的是那个传言中劣迹斑斑的放荡公子,为何写出这样一句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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