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男孩站在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地毯上,发现自己被动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气氛中,他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该率先开口说话。 主要是自己现在声音怪难听的,除非必要他也不想开口…… 他又看向态度一直很温和的兔头男人,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极其细微的依赖感。 偏偏查理特别擅长捕捉这种细微得很容易令人忽略的情绪,无论对象是谁。 只好在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是艾利卡所说的孩子,公爵阁下。”他终于率先开口了。 如果放在以前,不需要别人招呼,兔头店长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找个座儿坐下,再看看有什么茶点。 但如果还有个孩子等着被公爵召上前,他就没法只顾自己了。 看到兔头(迫于形势)率先开口,还少见地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德维特的心情终于好转了,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样子抬起睫毛,扫了站着的小孩一眼。 艾利卡曾经对他说过,这是个格斗经验与年龄不符的孩子,也看得出有天分,连莱恩家的小丫头都想要他。 德维特倒没有收集战斗天才的爱好,说实在的,即使不提白兰骑士团的骑士们,光是现在的预备役存量就很富裕了,主要是艾利卡把人从狮子爪下抢过来的行为令他比较愉悦,再加上兔头先低头了,白兰公爵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于是也愿意用比较宽容的态度来审视这个小孩。 “几岁?”他不紧不慢地问。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被称作“公爵阁下”的大人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压力,使他感觉未经允许哪怕是抬头直视对方都是无理的,只能本能地微低着头。 “13岁。”他低声说。 如果是艾利卡或者红毛问他,他一定会说15岁,反正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几岁。 “抬头。”德维特又说。 男孩抬起头来。 过长的头发被剪掉后,惨不忍睹的肿脸就一览无遗,但心情不错的公爵没有计较这些。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男孩的红色眼睛,这种配色可不多见。 黑发红眼,这是很多教典里愿意用来描绘恶魔的形象。 查理沉默了一下,上前半步,把手放在那孩子的肩膀上,决心如果那家伙随便说出“那你的名字就叫路西法”之类的混账话来,就直接把人走。 德维特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以后你就叫‘琥珀’。”他慢吞吞地说:“等翡翠睁眼后,你就负责照顾它,正好很相配。” 还没等男孩应声,兔头店长就皱眉问道:“不好意思,翡翠是谁?” 他怎么不知道这房子里多了个叫翡翠的家伙? 公爵下巴一撇,对面的男孩和兔头店长都看向那只大玻璃瓶,已经变得相当饱满的冥王枭静静地浮在金黄色的液体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琥珀。 查理:虽然琥珀听起来像女孩儿的名字,但还好,我还担心你取个路西法之类的名字…… 德维特:路西法?好像有点贴切,要不改了吧。 查理:你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关于翡翠。 查理:你怎么就确定那只类龙的眼睛一定是绿色的?民间雕塑和画册里可是什么颜色都有。 德维特:扒它眼皮看的。(理所当然) 查理:我就当你没说过这句话。 下一次更新是18号,上午九点或下午六点,这两天放个小短篇。
第八十六章 莫名其妙就得到了一个跟宠物配对的名字和差事的琥珀又莫名其妙被打发出了房间, 迎面看到海斯廷站在走廊里等他。 这个不苟言笑的年轻骑士用询问的眼神看他,琥珀踌躇了一会儿,才把房间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到公爵给了他名字,海斯廷罕见地露出一个含蓄的笑来。 “跟我来。”海斯廷对他说。 他们在拉巴巴塔的住处不算奢华, 但还算宽敞干净, 琥珀原本以为海斯廷会把他带到厨房后或者马厩之类的地方, 但没想到海斯廷没有把他领下楼,而是来到二楼走廊尽头,那里有个小小的房间。 直到海斯廷把他轻轻往房里推了一把, 他才回过神来, 有点不知所措地倒退了一步。 这还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露出这样茫然的神情。 房间的是典型的拉巴巴塔风装饰, 家具摆设并不多, 颜色艳丽的手工地毯铺满整个房间, 几个小巧的绸缎抱枕和毯子,一个藤编柜子和矮桌,上面是一套细嘴茶具。 “我们都是暂时落脚, 没有准备太多东西。”海斯廷见他不动, 又解释道:“除了公爵,大家的房间都一样。” 琥珀小心地确认了一遍:“我住这里?” “这是你的房间。”海斯廷以为自己没说清楚:“我们停留在拉巴巴塔的时候你都住在这里。” “我一个人?”琥珀又问。 海斯廷奇怪地看着他,想了想:“你害怕一个人睡?” 小孩子好像确实都不喜欢独自过夜,但他需要随时应伺公爵,霍尔不方便,有余裕的只有希洛。 “不是。”琥珀抿了抿嘴。 他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公爵’会阔绰到这个地步——居然愿意给他一个单独的房间, 这是他出生以来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奢侈待遇。 “那就好。”海斯廷虽然表情不多,但很愿意给孩子额外的耐心:“有事找厨房的多娜, 她会照顾你, 对了……” 他顿了顿:“你可以交朋友没关系, 但不要向今晚见过的人之外的对象谈论起我们的事,也不要在人前称呼大人为公爵。” 琥珀点点头,尽管他根本不明白‘公爵’是个什么层次的贵族。 “所以公爵,就是那位大人,”看到海斯廷的眼神,琥珀又立刻换了一个称呼:“就是我的主人了?那艾利卡呢?” 他始终记得是艾利卡给那头阴险的猪满满一袋子金币,牵着他走到香料大街的阳光下的。 “他也是艾利卡的主人。”海斯廷像是明白琥珀的顾虑,和声说:“你现在还不需要想太多,以后总会明白的。” “他是所有人的主人吗?包括那个兔子头先生?”因为穿上了体面的新衣服,又站在这么漂亮的房间里,琥珀竭力使自己的用词文雅一点儿。 海斯廷顿了顿:“他……不算。” 理论上来说查理算是公爵的雇员,但这种雇佣关系又不像海斯廷他们一样主从关系明显,这让个性相当一板一眼的骑士至今还是有点不习惯。 琥珀嘀咕:“我看也不像。” 那个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的公爵用‘没事就快走’的态度把他打发出来了,但兔子头先生却没这么听话,最终老实离开的只有他一个人。 是因为他们还有事要谈? 琥珀还有更多好奇的地方——虽然只待了一小会儿,但公爵的房间真是他生平仅见的考究华丽,而且还有很多神秘的、他闻所未闻的东西。 包括‘翡翠’。 那是龙吗? 琥珀没有放肆地多看几眼那个玻璃瓶,但他把公爵的话记在了心里,像这样的大人物应该不会跟卖了他的那头肥猪一样把承诺当做放屁,他以后要照顾一头龙? 简直再没有比这更酷的工作了! 海斯廷没有久留,但离开之前给他放了一个烛台,上面是一支洁白得像雪一样的蜡烛,又直又长,一看就知道还能烧很久。 跟他以前小心翼翼攒的黑色蜡烛头完全不一样。 琥珀用毯子把自己卷起来,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不时跳动的烛光。 金币,公爵,龙和兔子……他一点儿也不困,但却好像在做一场光怪陆奇的梦。 他想把这场梦做得再长一点儿。 “那孩子的父母应该用驴车拉到市政厅接收鞭刑。”一大早,负责伙食的多娜就气呼呼地向兔头店长告状:“他好像什么东西都没吃过——你当时应该去厨房看看,什么样的孩子会连牛奶都不认识!” 查理用他安抚人心的声线平息了多娜的怒火,并赋予了她这个‘拯救营养不良的小孩儿于水火’的光荣任务,这才让她安静了下来。 全然不知道自己差点成为了一场风暴中心的琥珀在吃饱后已经主动跑到天井去搬水去了。 因为在翡翠苏醒前,他的所谓职务也不过是个虚衔——在这时候别说琥珀,谁都不被允许接近那只沉睡的冥王枭。 谁知道这种生物会不会对第一眼看到的人产生刻印效应呢? 德维特完全不打算冒这个险。 “你没告诉琥珀再过两天就要出发了吗?”兔头店长问海斯廷:“现在再怎么积极帮着重建后院没什么意义。” 海斯廷还没说话,希洛就笑嘻嘻地凑过来:“让他干点儿活吧,不然他会担心自己吃得太多,结算的时候付不起钱。” 兔头店长:“哈?” 红发少年耸耸肩:“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以前待的不是什么好地方,环境变换太突然容易生病,让他忙一点儿反而能安心。” 多娜其实还是有点夸大了,琥珀虽然瘦小,但也不至于营养不良,毕竟他混的是体力和耐力至上的地下格斗场,把他饿成一只干瘪的猴子并没好处。 但想要讲究吃穿也是不可能的,常年只为补充体力的单一食谱让琥珀离强壮这个词距离有点远不说,甚至还影响了他的牙齿和胃,很多日常的食物他确实也从未尝试过,在早餐时间太过热情大方的多娜让琥珀受宠若惊。 “有一位骑士小时候被带回白兰堡之后生了一场大病。”海斯廷解释道:“因为不习惯。” “我不知道勒梅那也有地下格斗场。”兔头店长说。 坐在餐桌另一头的公爵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但视线没有从早报中移开。 他已经有点习惯早上总是这么吵吵闹闹的了。 早在离开白兰堡之后,就很难再维持他习惯独处的安静早晨了,公爵的底线已经被动降低到只要睁眼醒来听不到驴和马之类畜生躁动的声音就能算是个平和的早晨——这种可怕的想法他至今都不敢跟普莉西亚提起。 普莉西亚的车队今天出发,莱斯罗普回国带走的一部分人手需要填充,艾利卡会趁着这个机会成为其中的一员,至此她手下的佣兵会转移到德维特这里,整合完毕后也一同出发前往白桥。 因此正好有了一段相对空闲的修整时间,查理趁着这时候把拉巴巴塔的几个主要街道都逛了个遍——要德维特来说,一般人长了个兔子脑袋藏都来不及,只有他觉得这是件多光荣的事似的,两个大陆都不够他到处晃荡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与众不同。 不仅自己到处跑,还要带上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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