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菲:“念一下相关性最强的前五条。” “你们公司的配置真好啊。”海伦瑟兴奋地扭动着,说,“从这里出去后,我感觉我会成为一个艺术家。” 墨菲的形象定格在用颇怜悯的姿态看着海伦瑟的动作:“……你会成为一件艺术品。” “……” 戒律没有陈述太多知识性信息,只是介绍了一些基础画法。拉格伦大祭司所在的那个时代是原初的,艺术的体系还未辉煌,太过精致的理论反而并不适合。 所有人都在听,只有方块四没有。当然也没人指望方块四能起到什么作用,因为他已经抓了很久的萤火虫了。 一只萤火虫被方块四一脸恶毒地捏着两只翅膀撕成了碎末。 安菲端详着方块四的面孔:“但我觉得他的精神状态稳定了很多。” 克拉罗斯:“那是因为这个副本把他和他的本源力量隔离了。现在把他当个只会挠人的傻子就好了。” “喂,小方块。可以了,再抓就没了。”克拉罗斯说,“睡觉时间到了。” 方块四平静地看着他:“去死。” “看,他就这样。”克拉罗斯耸耸肩,“别管他。” 方块四微笑:“想管我,你去死。” “别吵了别吵了。一会他真来打你。”海伦瑟隔绝了他们两个之间的视线。 “没事。”克拉罗斯懒洋洋靠在墨菲旁边,“他一会儿就忘了。” 方块四阴晴不定地看着他。 天空逐渐变得漆黑,如同一张粘稠的画布,唯一的光源只剩下飞舞的萤火虫群。 郁飞尘拿了一个握在手里,它是克劳德画出来的,但现在与真正活着的虫子无异。 “找地方休息吧。”他说,“睡前想想明天能交出什么。” 说是找个休息的地方,其实没什么好找的,因为这地方实在是空无一物。 最后郁飞尘和安菲并肩坐在了平台的边缘处,面对着漆黑的无尽天幕,再往前移动一点儿就会掉入深渊。 克拉罗斯谨慎地选择了平台最中央,离边缘最远的安全位置,并邀请墨菲一起。 海伦瑟则随便选了个地方坦然躺下,变成颜色复杂的一滩什么东西,并说:“美人们,我现在如此柔软,欢迎你们来我身上,想玩什么都可以。” 戒律自然不理他,闭眼原地待机。只有方块四抬脚踢了踢海伦瑟,似乎在试验这物体柔软的程度。 “来吧,到我的怀抱里。”海伦瑟的语调居然很惬意,“我感到了一种自由,原来海洋就应该是这样。” 墨菲:“如果你们不需要睡觉,可以想想明天的画。第三幅画必须是最终成品,所以明天是我们试探他意象的唯一机会。记得一定要揣测他想表达什么样的情绪。” 克拉罗斯:“嗯嗯。” 除了方块四抓萤火虫的动静,再没人说话。 静默里,郁飞尘感到安菲轻轻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朝他的方向靠过来。 他侧了侧肩膀,让安菲枕得舒服一些。 郁飞尘:“记得你喜欢黄昏。” “黄昏……”安菲眯眼,仿佛回忆着遥远的往事,“是的,昼夜交替,是世上最剧烈、最不可抵挡的变动。黄昏则是明知将有至关重要的变化发生,却还一切未定的时刻。所以,如果说面对着黄昏的情绪,我猜是期待与恐惧二选其一。” “睡吧,都睡吧。虽然不知道这鬼世界里需不需要睡觉,但我忽然困了。不管是期待还是恐惧,最好让我梦见明天的画怎么画。”克拉罗斯打了个哈欠。 墨菲:“……你在想什么。” “不能想吗?一个良好的副本至少要留下一点暗示。喏,被泼了的那幅画还在那挂着呢。我要想办法遮遮,看着好瘆人啊。”克拉罗斯把黑雨衣脱下来想搭在画板上,挂上去的那一刻,雨衣却幽灵般滑落下去,掉在地面上。 克拉罗斯再搭。 再次滑落。 所有人不禁都看向那里。 幽光下,画布上只有浓烈的、斑驳的、扭曲混合着向下流淌的油彩,它就静静立在那里,仿佛在凝视着他们。 他们每个人,在这画里都有一部分。 “尊敬的画,请原谅我的冒犯。”克拉罗斯唇角抽了抽,默默回去了,却在半路上晃了晃,往前一栽,撞到了墨菲身上,不省人事了。 与此同时,方块四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往海伦瑟身上倒了下去。海伦瑟的身体蠕动着把他接住了。 “嘿嘿嘿,小美人……啊,好想睡觉……” 安菲小声说:“好像真的有点困了。” 郁飞尘蹙眉,他也察觉到异样。微妙的、混乱的困意从灵魂深处蔓延上来,如同被洇湿的色彩。 这幅画——
第255章 黄昏·印象 06 模糊的视线里, 画布上的色彩似乎开始混合,蔓延,旋转, 放大——带着属于他们的那一部分, 于是相同的感受也传到他们脑海里。 并不是困意, 而是一种更奇异的感觉。 “是共振。”郁飞尘说,“不用抵抗。” 力量结构相似的人和物之间会发生离奇的共振, 被带入过往的情境中。他们参与了这幅画的组成,也就会被带入这幅画的往事当中。 如果一幅画也有过往的话。 说罢郁飞尘看向安菲,安菲静静颔首同意了他的判断。 不再抵抗那股困意后, 混乱的色彩瞬间放大, 吞没了他们与他们身边的一切。 场景陡然变幻, 还是黄昏景色。他们是局外人, 失去了自己的形体,在虚空中看着眼前场景。 这是在一座巍峨的高山之上。落日燃烧着下沉。余晖照耀着山下的城市、小镇、村庄和原野,使它们都焕发着光辉。 正对着黄昏天幕的方向, 一身庄严白袍的拉格伦大祭司支起一张画板,手持调色盘,在画布上飞快涂抹色彩。他的轮廓也被夕晖映出金色的边缘。 “大祭司为何画得那么快?”路过的学者悄声低语。 “大祭司说, 画得慢了,就不能捕捉那一瞬的光线。” “太混乱了, 我看不懂这样的画作。” “等大祭司画完,我们可以找他请教。” 就在他们交流的几句话间, 一幅画已经完成, 蓝、紫、橙、红、粉, 天空的色彩竟用如此复杂的方式混合而成, 那样纷乱, 却又耀眼。事物似乎失去了固有的精致轮廓,由不同的颜色强调而出。 拉格伦大祭司搁下了画笔,他站起来,后退几步,眯眼观察着自己的作品。 那位学者正要上前请教,一声旷远钟声却响起。 于是说出口的话变成了:“大祭司,那边唤你过去。” 拉格伦大祭司走向某个方向。视线也随着移动,郁飞尘看见这是一片绵延的神殿建筑群,通体洁白,夕阳下熠熠生辉。 某种遥远的记忆让他心中升起困惑。他想,这座神殿里是应该林立着许多庄严的方尖碑的。可此处却没有那些碑刻,只有殿堂、高塔与长廊。 拉格伦大祭司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仅仅几十步之遥,他走进规模最宏大的那座主殿。 主殿里,十数位神殿祭司分坐两旁,其中央则是一块直通殿堂顶端的巨大辉冰石。整座殿堂似乎都是为这块辉冰石修筑。 “大祭司,”右侧首位的祭司道,“又找到它了。” 拉格伦看向那块辉冰石中央,郁飞尘也随之看去。 凝望的一霎,他忽地忘记了自己的呼吸—— 辉冰石内,迷幻的色泽折射着另一个深邃浩瀚,凡人不可触及的世界,此刻,在它的中央高处,一簇巨大的,淡金色的火焰在寂静地燃烧着。 中央颜色最璀璨,往外,那金色渐渐散去,幽灵般隐入万物之中。 “不要用‘它’,”拉格伦的声音响起,格外肃穆,“要说‘祂’。” 冰冷,神圣,美丽。祂就在那里,寂静地。 祂没有在看向他们,祂只是偶然被窥见了,学者与祭司们都知道。 “这世间存在唯一的真理,唯一的答案,先代的预言是对的……太久了。神殿一代又一代,终于到了这一步。”拉格伦抬头看着那里,目光在炽热中饱含痴迷,“能留住祂吗?我说过的方法都试过了吗?” “我们试过了。还是像以前一样,不能。祂无视我们的一切力量。” “要怎样……”拉格伦自言自语,“到底怎样才能驾驭这样的力量?” “一定还有办法,继续做。”拉格伦目光深沉,“就在我们这一代——留住祂。如果做不到——” 他决然道:“我们就一起从圣山上跳下去好了!” 拉格伦大祭司拂袖离去。 “大祭司,您去哪里——” 拉格伦却是走回了画布前。他久久凝视着那幅印象画。 “在纸上作画,却妄想画出真实。身在表象之中,却渴望掌控本质。”他平静说出这一句话,然后将洗笔用的清水尽数泼在画布之上。 “这不是我想要的作品。” 画布上,一切尽毁。 巨大的斥力浮现,将郁飞尘的意识推离,夜幕重现,他瞬间重回现实之中。 所有人也都在同一刻猝然惊醒。 急促的呼吸声响起来,余光里,郁飞尘看得很清楚,那一刻墨菲和克拉罗斯目光俱含有担忧,看向了安菲。 而安菲只是静静坐在原处,看着前方漆黑的未知之处。 感到了郁飞尘的目光,他侧过来。总是安静的琉璃般的绿眼瞳里,空茫茫一片。那是郁飞尘此前从未在他眼里见过的神色——茫然的神色。 过了足有五六秒,那种神色才从安菲眼中散去。 “好了,都休息吧。”他平静说,“明天作画的时候,记得拉格伦大祭司现在的情绪。” 克拉罗斯按住了墨菲的手腕,墨菲最终没说什么。 “小美人,小美人。”海伦瑟欢快地蠕动着自己,让方块四的身体陷进去,并把他摆成一个看来就会很舒服的睡姿。 周围安静下来,萤火虫依旧飞舞着,没有了其他的声响。但郁飞尘知道安菲没有睡。 过许久,他听见安菲小声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若即若离的垂问。仿佛不是要听他问,而是想要自己说。 郁飞尘把他的手指放在自己手心。 “如果你想说的话。” “想问什么?” 手指收拢,将安菲的指节握在自己手里,郁飞尘说:“你了解神殿。今天看到的,是你曾经知道的吗?” 纤细的手指在掌中不安地蜷了一下。 安菲缓缓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很久远的时候,他们确实在辉冰石中观照世间的力量,寻找使用它们的方式。” “他们说,意志可以通过锻炼来变得强大,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依然如同天堑。有的人意志孱弱,无法掌控力量,有的人生来意志强韧,能够成为力量的操纵者。学者和祭司们就是这样一类人,神殿代代以来不停吸纳和寻找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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