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而在远离庄园城堡的地方，被艾伯特子爵拉网式搜索的女人奇迹般地出现在旅馆的马棚里，将濒临失控的阿尔洛拉回正轨，躲过所有窥探的目光，带着他回到房间。 “睡一觉吧。”阿尔洛被她安顿到了床上，女人的手掌虚虚拂过阿尔洛的额头，“你需要休息。” “我睡不着……”或许是奇妙的血缘联系给了他一些安全感，阿尔洛的倾诉欲空前高涨，“我在想罗尔夫……他……为什么我的法术在那个时候失灵……” “他会没事的。”女人的语气非常肯定，“不要小瞧恶魔……即使不是纯种的恶魔。” 阿尔洛睁着浊绿色的眼睛，与她对视：“你知道他是恶魔？” “每一种生物都有独一无二的律动。”女人张开手掌，“他们的感情波动，爱、恨、迷茫或者绝望，在我的感知中呈现出不同的频率……我们追寻情感的波动，感受并且利用它，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或许术士也是一种恶魔。”说到这里，她笑了笑，神色意味复杂。 “我能感受到这种东西吗？”阿尔洛追问。 “如果你是女性的话，在成为术士不久应该就能感知到这种东西。这是力量之源，术士追寻力量，就像动物追寻食物那样本能。”女人说道，“但是你是个男性，你的天赋能释放到什么程度……还真不好说。” “我会尽力帮你的。”她俯视阿尔洛，替他掖了掖被角，“你是琳的孩子，也是长老要我渡过海洋，一路向北寻找的人。” “现在，好好睡一觉吧。等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会教你一切术士应当掌握的能力。”她的承诺简短，却令人安心。在女人离开阿尔洛的房间，关上门的瞬间，阴影忽然蠕动起来，一口吞掉了烛火。 房间归于黑暗，这方空间一下子安静下来，阿尔洛在一片漆黑中睁着眼睛，最终敌不过汹涌的睡意，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由国王陛下率领的吊唁队没在伊芙堡停留很久——城堡处于全封闭的状态，拒绝任何外人进入，就连国王也不例外。几次交涉无果之后，国王以一种浮夸做作的姿态在城堡门口吊唁了他的舅舅，然后喜气洋洋地宣布他将率队返回王都。 “陪着朕前来吊唁伊芙堡公爵，诸位爱卿辛苦了。”国王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沉痛或者疲惫的味道，倒是兴奋更多一些，“希望从今往后，我们能继续与伊芙堡保持良好的关系……毕竟是一家人嘛。” “去收拾一下，准备回王都了。”回到旅馆的时候，阿尔洛简单吩咐了一句，顺便把不请自来的术士安排妥当，“这位女士和我们同行。” “让我来吗，主人？”连续几天都被安置在马棚里的奴隶有点茫然，“罗尔夫大人不让我们擅自动您的东西……等等，罗尔夫大人呢？他——”奴隶的声音突然消失。 阿尔洛的表情很可怕：“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没事，已经收拾妥当了。”女性术士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阿尔洛的身后，她伪装成了罗尔夫的女仆，而且很成功——旅馆里都是来往的仆从，场面很乱，但是她完美地融入了这个环境里，甚至还有路过的人同她搭了两句话，“我们出发吧。” 回程依旧在帕莎行宫停留一晚，安顿好之后术士突然出现在阿尔洛的房间。她又换了一身衣服，在阿尔洛面前伸展身体，烛光在墙面上映出优美的曲线：“听说这里的温泉很出名，我打算去泡一泡……顺便找点刺激。” “你要一起吗？”她向阿尔洛发出邀请。 “不了，你自便。”阿尔洛摇头，“我没兴趣。”他吹熄了桌上的蜡烛，做出送客的姿势。 与阿尔洛有血缘关系的术士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这样不行啊，琳的孩子，术士哪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性是术士生活中的一部分，不管是你的母亲还是她的姐妹，甚至包括我，我们都享受性爱带来的快乐——” “也许因为我是个男性术士，我一个人也凑合。”阿尔洛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没劲。”术士遗憾地说道，消失在阴影里。 阿尔洛对术士的温泉狩猎之旅毫不关心，不过她显然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第二天满面春风地出现在马车里，与奴隶说话的态度也非常和善。奴隶被她的态度弄得受宠若惊，磕磕巴巴地与术士说了好多话。 “啊，佩弗尔庄园是个很好的地方……我和我的朋友们，嗯，我的意思是其他的奴隶也觉得很好……能吃饱饭，还有地方避风，虽然有些地方很黑，还有奇怪的东西……”他一边赶车，一边激动地向术士介绍佩弗尔庄园，“您问什么是奇怪的东西？就是……有些黑黑的地方会有奇怪的影子……有的时候还会被奇怪的东西摸一下……”说到这里奴隶打了个颤，看起来也是被奇怪的东西摸过的受害者。 “听起来是很奇怪的东西，也许我有机会去替你们降妖除魔。”术士坐在车辕上，闻言轻笑一声。 “降妖除魔？” “听说过马面除魔的故事吗？这是卡曼帝国家喻户晓的传说。”术士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马面除魔，然后压低了声音，“……虽然马面只是神话故事里的人物，但是在卡曼帝国，除魔师是真实存在的职业，甚至有相应的组织——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那可太好了！”术士靠几句话就把从没见过大世面的奴隶忽悠得晕头转向，“那就麻烦您了！” “好说好说。”术士笑容可掬。 回到王都的车队散开，梅提亚家第一次出行的马车驶向郊外的泥土路，庄园城堡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地平线，奴隶用马鞭指着远方：“看，那边就是佩弗尔庄园！” “你们回来了！”娜诺站在庄园大门旁，向马车挥手，“辛苦了，茶和糕点已经准备好，食槽里的草料也填满了——哎，这是谁，罗尔夫呢？” 原本在车辕上轻松愉快交流的人突然安静下来。 ---- 所有人都在问罗尔夫去哪了，阿尔洛的心口已经全是刀子 没事，罗尔夫很快就会带着战利品从老婆的窗口跳进来啦~
第42章 42 气氛突然变得僵硬，最后还是阿尔洛开了口：“罗尔夫他……有一些额外的任务，他会没事……会回来的。”但是他的语气很生硬，甚至说服不了自己。 “好、好的哦。”娜诺意识到了什么，呆呆地点头，“那我等他回来再做牧人派……罗尔夫可喜欢吃这个了。” 其他奴隶没有娜诺那么敏感，但看到庄园里几个地位较高的人反应都不同寻常，他们也慢慢想到了些什么。没有迎接主人远途归来的兴奋，奴隶们沉默地将马车卸下，长途跋涉的马匹牵至马棚休息，车厢送去养护。唯有术士不受影响，她把阿尔洛的行李拎在手里，塞给路过空闲的奴隶：“去帮你们的主子收拾一下。” “这位是……”娜诺有心打破沉闷僵硬的氛围，主动询问术士的来路。 “哦，她是我的长辈，是……”其实阿尔洛也不清楚术士和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简单算了一下辈分，“嗯……” “你好，我叫雯。”名为雯的女性术士解开她的头巾，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露出与阿尔洛有几分相像的侧脸，冲娜诺笑了笑，“按辈分算的话应该是他的某位阿姨……我们的血缘关系没法算得很清晰，只要知道大概就够了。” “哦，您、您好……”娜诺被她那种自来熟的态度弄得有点茫然，“那么您……” “不先请我吃点东西吗？”雯打断了她的话，“这位小伙子可是向我吹嘘了一路庄园的伙食呢。”她拍了拍赶车奴隶的肩膀。 “那……那我们先去吃些点心？”娜诺看看阿尔洛。 阿尔洛点点头：“那就先去餐厅吧。” 自来熟的术士以一己之力掌控了佩弗尔庄园里的节奏，奴隶去安顿行李，而阿尔洛和雯则在娜诺的陪伴下向餐厅走去。 “喔喔，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雯一路走一路大呼小叫，“很大的城堡，视线也开阔……难怪琳对这里念念不忘！” 娜诺对过分活泼的术士有点手足无措，阿尔洛不说话，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嗯，是啊……很好的地方。” 术士真的很擅长套话，从门厅到餐厅短短的一段路，她已经把娜诺的人生经历摸得差不多了。 “小姑娘家家的，有暗恋的男孩子也正常，如果真喜欢的话就把他拿下！女人也要做强壮的狩猎者！”雯拍着娜诺的肩膀，“玩腻了就换一个，下一个更乖！如果他纠缠不清的话……哼哼，阿姨为你撑腰啊……”说到撑腰的时候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很喜欢这个桥段。 “不……现在还没有什么……”娜诺的脸红成番茄，“这里就是餐厅了，前餐已经准备好如果没什么特殊忌口的话就按正常的菜单安排，我这就去通知厨房——”她的语速突然加快，迫不及待想摆脱这个尴尬的场面。 “等等。”阿尔洛忽然叫住她，“你之前说罗尔夫喜欢吃的那个是什么……牧人派？” “啊，呃，是的，罗尔夫喜欢吃牧人派。”娜诺回答，“那是一种流行于牧羊人间的点心，用面包夹胡萝卜馅，有条件还可以加上一点油脂和肉末，携带方便而且口感很好。” “给我上一份派。”阿尔洛说道。 “那……那将您的主食替换成牧人派？” 阿尔洛点点头：“可以。” “我这就去安排。”娜诺点点头，提起裙摆向他行礼，然后飞快地离开了。 “挺可爱的一小姑娘。”雯托着下巴，看着娜诺迅速消失的背影，咂咂嘴。 “别对她有什么不合适的想法。”阿尔洛警告，“我容许你留在这里，是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比起研究我庄园里的其他人，不如把教我术士能力的事提上日程。” 术士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他：“嚯，我还以为你只和那个魅魔卿卿我我呢，想不到对庄园里的人还挺护短……其实术士的能力很简单的，有些东西你不会只是因为没有接触过相应的知识，一切顺利的话我们都不需要额外做什么，只要用‘神言’将术士的歌谣念一遍，你就自然而然全都懂了。” “但是在这之前，先让我尝一顿佩弗尔庄园的美食吧。”她迫不及待地举起刀叉，对准了已经放在桌上的前菜。 用一顿饭换能力教学的术士说到做到，吃饱喝足之后就让阿尔洛把仆人全部赶走，关上餐厅的大门营造了一个密闭空间。加足了燃料的壁炉熊熊燃烧，火光中二人的身影摇曳不定，阴影在光照的缝隙里诡异盘旋。 “最好是不要让普通人听到使用神言的术士歌谣。”说到随着血脉代代相传的歌谣时，跳脱的术士完全沉静了下来，深色的眼底绿光闪动，“人类听不懂神明的语言，但是神言依然会对他们的精神产生影响。短期内是对精神的冲击，长期……那可就说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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