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驱使之下,卡车带着尸体拖行数米,这导致蔡闫的尸体姿态分外诡异,上半截身体已经被车轮搅得破碎不堪,但偏偏那两条纤细修长的腿却仍旧完好无损。 要不是刑警队门口刚升级高清摄像头,想辨认此刻蔡闫的身份,还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万宜一改平日里的样子,焦头烂额之下难免暴跳如雷:“布网好几年…整整好几年……” 看着双目赤红的万宜,高集也是深深叹了口气。刚才一通匿名电话,说常青市毒|品案的团伙成员准备自首,此刻就在刑警队门口。 可是他们赶到的时候,原本销声匿迹的蔡闫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没整理好思绪,身后一个警员急冲冲跑了过来。 “李路达出车祸了,在缉毒队门口。” 闻言,万宜和高集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走!” 然而他们见到的李路达已经盖上了白布。 “死者胸腔凹陷,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在破拆工具的帮助下,李路达才从变了形的车身中抢救出来,可等来的只是法医摇头叹息。 呯,万宜的拳头重重砸在警车上,把闪烁的警灯都震了下来,现在的他哪还有半点最初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高集手快接住警灯,冷静的问道:“后面的那个男孩呢?” “不太好,还在抢救。” *** 高付集团街边车辆穿梭如织,而在集团大厦背后的一条巷子里,纤美养颜会所的店门却早早上了锁。 二楼一处VIP包房中,坐在沙发上的付歆正死死盯着茶几上的手机。 嗡,一声震动打破了仿佛凝固的空气,付歆下意识的一把抓起手机。 “怎么样?” “仇哥死了,但那孩子还活着。” 手下的回话让她卸掉心中的千钧重担,李路达接走池源是意外,但之前拍摄的视频有了作用。 该死的李路达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付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了些许。 蔡闫和李路达都死了,现在只需要让这些手下用半年时间保持静默。几个月的时间,只要自己好好运作一下,相信那些缉毒队的人即便盯得再紧,这件事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毕竟现在池氏集团已经垮了,高付集团是常青市唯一的支柱,剩下的就不用再多说,自然有人能意会。 原本让她寝食难安的事情一下子解决了,这让她仿佛瞬间年轻了几岁。 拿过挎包,从夹层里摸出一张小小的SIM卡,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手机卡槽里。 毕竟跟白兔每次通话,都会更换一张手机卡,虽然这样安全但也着实麻烦了些。 “白兔,这六个月把兄弟们都遣散了,一个都别留在常青市。” 电话那边的白兔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压低声音问道:“老板,这样的话,生意很快就会……” 不等白兔把话说完,付歆眼中寒光凛然,冷声道:“你在教我?” “是,老板。”这次白兔没有半点迟疑。 房门开启,付歆步子款款朝楼下走去,司机兼保镖的寸头青年闻声随即起身。 “通知秘书帮我订一张今晚飞港岛的机票。” 这么多年行走在刀尖上,付歆很清楚,自己如果办了签证,那边第一时间就会听到风声。 现在最稳妥的还是飞到港岛那边,然后换个身份到国外逍遥一段时间,平日闲来无事,替蔡闫那死鬼光顾一下魔力麦克,这种日子想想应该会过得很快……乐吧。 付歆虽然是这么计划的,但不知为何,坐在候机大厅的她总觉得心绪不宁。 “飞往港岛的旅客们注意了……”,随着广播声音响起,她那颗不安分的心这才踏实了些许。 款款起身,在VIP专员的陪同下,带着墨镜的付歆朝着登记通道走去。 忽然之间,付歆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女士,您还好吧?” 看到捂住胸口的乘客,专员忙不迭伸手搀扶住付歆。 “没事。” 付歆尽量平稳心神。 将专员拿着的行李箱接了过来,她深吸气,迈开步子朝着通道走去。 十米、五米、三米…… 空姐脸蛋上的梨涡已经清晰可见,眼看着就要上飞机了。 “付女士,请等一下!” 背后传来的声音再次让她心跳再度狂飙,她加快了步伐,没走两步就看到了空姐惊疑的表情。 行李箱被身后的手拽住,转过身来的付歆已然面色惨白。 一老一少两个警察,付歆查过,所以认识。 缉毒队和刑警队同时找上了门。 数个小时之后,审讯室中的付歆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面色有些病态的惨白。 她几乎没什么时间概念,耳中听到的只有那些不断重复的问题,还有车轮战的预审。 “给我支烟。” 预审听到付歆的请求,犹豫了下后,目光看向单向玻璃窗。 片刻后,身后房门开启,走进来的是那一老一少两个警察。高集跟预审交换了一个眼神,坐上主位。 “公职人员薪资有限,煊赫门,凑合一下。” 付歆维持着矜持的笑,她笃定没有留下确实证据,过不了多久自己的律师就会把她保出去。 那时候,哪怕是走一些非正常途径,自己还是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青烟袅袅,对面老警察的面孔隐没在白眼中看不真切。尼古丁发挥了功效,付歆疲惫的神经也得到了些许舒缓。 “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请和我的律师谈。”抽了半截的烟蒂被掐灭。 “我想您是误会了,付女士,您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高集的话没能让付歆心安,果然,刑警摊在桌上的文件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接下来的事情会由检察院接手,证据确凿。这还得多亏常青新出的杰出企业家。” “你……” 付歆彻底不淡定了。她没法淡定,桌上的文件列着条目,清清楚楚写着那些腌臢的交易,精确得恐怖。 “这是哪里来的?李路达不是死了?”出声后她才意识到这是绝对不能说的话,但放在现在也无所谓了,桌上的东西足以让她彻底完蛋! “还要抽么?”万宜将烟盒往前推了推。 付歆已然面如死灰。 *** 在容岐和顾梦的搀扶下,面色惨白的池竹西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或许是破获了重大案件,给刑警队记了上一大功,高集平素里皱着的眉心此刻也舒展了不少。 对顾梦点了点头,容岐转身看向高集:“高副,竹西的状态不太好,队里那边的手续就那麻烦您帮着走一下吧。” 直到SUV远去,高集仍旧注视的尾灯消失的方向。 没人知道池竹西怎么拿出的证据,他的自述颠三倒四,期间几次自己和自己对骂起来,非常难听。 在顾梦的严肃申明下,对池竹西的笔录暂停,休息室内,池竹西找他们要来了日记本。他完全不理会顾梦,开始在日记本上写东西,一直写,一直写,不吃饭也不睡觉,最后把写得满满当当毫无空隙的日记本交给了警方。 依旧是两副笔迹,问答的形式,池竹西将他所知道的所有事都写了上去,末尾一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后面则是池淮左的笔迹,付歆身上断掉的证据链一点一点在日记本上铺开。 日记的最后一行是:我需要更多信息。 池竹西用一句很简单的话堵死了所有问题:“都是我写的,你们可以去调查,有问题再来找我。” …… 顾梦朝着手心呵了一口热气,然后使劲戳了戳,转头看向高集:“高副,池竹西他……很不对劲。” 高集不置可否,顾梦自顾自说着:“您相信池淮左还活着吗?” 或许是顾梦的话触动高集心中的某处,他的笑容也随之收敛。 做了个深呼吸之后,高集做了两下扩胸的姿势,身上的骨节也发出声响:“做这行时间越久,反而就越谨小慎微。” 听到高集的话,顾梦秀眉微蹙,一双眸子也开始死死注视着身边的男人。 “池竹西算是给常青立了一功,有些事……”高集顿了顿说道,“我们就不用太过于在乎吧。” 夜风渐冷,高集已经转身回了刑警队,只留下顾梦一人发呆,心中仍在琢磨着那句话。 她一直在休息室陪着池竹西,知道少年是什么时候落笔的,又是什么时候停下。虽然她隔着距离看不见写了些什么,但是…… 顾梦长叹一口气,摇摇头,也跟着回了刑警队。 宽大的SUV行驶在深夜的小路上,一盏盏路灯飞掠而过,斑驳树影不断在少年苍白的面颊上晃动着。 容岐小心的让车子平稳些,匆匆一瞥,不知何时池竹西已经醒了。 “要不再睡会,到家还有半小时的路程。”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池竹西轻轻摇了摇头,漆黑的眸子倒映出窗外闪过的黑色树影。 “能说说你心里那个声音,还有……池淮左吗?”容歧突然说。 这次容岐的话让池竹西移来了视线。 【你不用担心我的病情,最近都在按时服药,我已经好很多了。】 池竹西的话非但没有消除容岐心中的疑虑,反倒眉头皱的更深了。 “可是……” 不待容岐继续发问,这一次池竹西抢先说道:“日记本要不回来了吗?” 这就是容岐欲言又止的事情了,池竹西轻而易举地放弃了之前的所有坚持,他承认心里的声音是疾病,承认自己是因为无法接受池淮左的死而模仿的字迹。 他很坦荡地承认了所有能让人接受的东西,只要一个结果。 容岐不清楚现在的局面是否是他所希望的。他的“仇人”都死了,唯一的弟弟躺在医院…… “在刑警队那边。”容岐说,“其实你不用隐瞒什么,我……” 【这些年辛苦你的照顾,我也给你提供了足够多的临床案例,这样就很好了吧……】顿了顿,池竹西漆黑的眸子怔怔看着窗外,口中喃喃自语。“我明白的,人不能太贪心,我得和他一起好好活下去。” 这几天时间,池竹西的变化越来越大,容岐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或许是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他感觉自己距离真相之后一步之遥了,但这次池竹西并没有给他任何继续发问的机会。 “我想找个时间去一趟孤儿院,你陪我一起吧。” 少年的话锋突变,打了容岐一个措手不及。 他又想到已经死亡的李路达……难免感到莫名。 容岐是心理医生,但唯独摸不准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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