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沉咬着嘴唇,在屏风后坐立难安。 屋外—— “没什么事,多谢卞王好意了。”孤君亦道,“只是我昨日才到枉死城,还不太适应,担心破坏了大家的兴致……” “欸——”卞王打断道,“今日设宴就是为了给你接风洗尘,你要是不去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再说有我在,没有人敢对你有半点意见。” 外面孤君亦和卞王推拒几个来回后,眼看卞王表情越来越难看,孤君亦只能先随卞王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沙漏在不断下落,眼看就要到达孤正言说的五分之一了,外面还是没有动静。 曲沉在寝室内不断踱步,拿着沙漏看了又看,好几次脑子一热,都想冲出去。他在心里暗下决心,要是沙漏剩五分之一,孤君亦还没能回来,就冲到大厅去找人。 “孤公子!” 外面侍女的声音,宛如天籁般响起。曲沉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焦急的跑到寝室门口。 孤君亦刚好迈步进来,与曲沉正面对上。看见曲沉那副要急哭了的表情时,他的心又一次揪紧。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孤君亦托起曲沉的脸颊,低头在曲沉皱起的眉心处落下轻轻一吻。这一系列动作熟练极了,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一样。 曲沉委屈的差点落泪,强制镇定下来说:“咱们快走,没时间了。” “好。”孤君亦这次没有半点犹豫。 “可是……我只剩一张符箓可以用了,怎么办?” “你自己用。”孤君亦道,“我可以自由出入卞王的宫殿,咱们到宫殿大门汇合。” “好。”曲沉点点头,“咱们快走。” “你们要走去哪?”威严的男声穿透性十足,带着说一不二的威压。 曲沉给阎王干活时都怕阎王,现在跑卞王这边来抢人,更是害怕极了。 卞王踏入寝室,目光扫到曲沉身上,阴恻恻问:“你是谁?想带孤君亦去哪?” 曲沉吓得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回话。 “问你话呢!舌头不能说话的话,那我替你割了。” 孤君亦挡在曲沉面前:“卞王,我很感激你的招待,但如果你要伤害他的话,我也只能与你翻脸了。” “你要跟我翻脸?”卞王一甩袖,震怒道,“岂有此理!”当惯了九五至尊,他已经很久没被忤逆过,这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 “你要跟我翻脸?很好!”卞王眼神狠戾:“我先处理掉这小子,再来处理你。” 孤君亦眼神一凛,冷漠道:“想动他,就先解决掉我吧。” “哼,很好!” 两人从室内打到室外,孤君亦哪里是卞王的对手,只是卞王手下收着招数,没下死手罢了。 曲沉追出来,看见孤君亦被打趴在地,一着急动用了右眼的能力。 卞王脚上覆盖一层薄薄的寒冰,他一抬脚碾碎,再踹开孤君亦,转头看向胆敢背后是阴招的小子。 “找死!”卞王咬牙,朝曲沉飞过来。他的左手勾成鹰爪,要挖曲沉的眼睛。 曲沉不仅没有闪避,还瞪圆了眼睛,一副震惊无比的表情。他刚刚动用能力时,看清了卞王的脸,这张脸竟是如此眼熟。 因缘镜前,小鬼曲沉曾一次又一次偷看阎王在干什么。 阎王只要看见孤判官和一个男子举止亲密,脸色就很不好看。他回去偷偷讲给孟婆听,孟婆说,那个男人就是孤判官要还鸳鸯债的对象,阎王这是打翻醋坛子了。 因缘镜中那张脸,卞王这张脸,在曲沉的脑海中重叠。他不自觉张嘴,喊出那个名字。 “孤长生?”
第111章 奔逃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人间的名字?”卞王愣住了,收手立在台阶上,脸色阴晴不定。 曲沉长长吐出一口气,看来真的猜对了。 卞王,孤长生。一个是枉死城鬼王,一个是别谷门二长老、孤正言二师弟、孤君亦的爷爷……他跟孤长生没有直接接触过,要说渊源,就只有勾错人家孙子的魂,还让人家多挨了半个多月的病痛。 这么说来,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 曲沉低下头,心虚的挠了挠鼻头。 “怎么又不说话?”卞王似有不耐,举了举鹰爪,像是在斟酌要不要痛下杀手。 曲沉也在斟酌怎么措辞,临走前孤判官说过,遇上卞王可以试着报他的名字。要是他说自己也是别谷门的人,卞王会不会念在同宗的份上,放他一马? “你这表情……是在想着怎么骗我?” “不不不。”曲沉赶紧收敛,用上了毕生的演技,“其实我是别谷门的弟子,师傅叫孤正言。” 卞王的表情明显在听到“孤正言”的名字时一滞,又在打量完曲沉后皱眉。 “别谷门竟倒退到这种地步,连你这样的弟子都收?” 曲沉被噎了一下,又无言以对。 “咳咳。”卞王清了下嗓子,“你……你真是正言兄的弟子?” “嗯。”曲沉心虚点头。 “他……还好吗?” “还、还行吧。” 卞王望向灰蒙蒙的天,像自言自语般:“那就好。” 鬼王历劫不是什么稀罕事,每一世的他,是他又不像他。孤长生仗义洒脱,他卞王暴戾恣睢,如果不是有那一世记忆,谁会相信孤长生会是枉死城卞王? 现在回想每一世的遭遇,不管再强烈的情绪,都被冲得很淡很淡。像是一个旁观者,静看一个长的和自己一模一样,性格又截然不同的人,演绎一段人生。 卞王转过脸,看见曲沉正在偷觑他的表情,一时又有些不爽。 “那你跟孤君亦是什么关系?”卞王审视了一番曲沉,问道。 “这……”曲沉有些窘迫,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正常长辈知道子孙搞基都不会开心的吧,要是说实话,会不会被一掌拍死? 孤君亦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直言道:“他是我的伴侣。” “啊!”曲沉惊的张大嘴巴,忙不迭道,“不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卞王斜睨曲沉,握了握拳,威胁意味十足。 曲沉噤声了,求助的看向孤君亦。 孤君亦握住曲沉的手,让他别紧张。 “是的。”孤君亦坚定道。 不管再危急的情况,孤君亦始终坚定承认他们的关系,这让曲沉又感动又担心。 “是就好。”卞王突然神情一变,放下手,“孤长生临终前只希望孙子能成家,他看不见了,就让我替他达成这个遗愿吧。” “?”曲沉不明所以。 只见卞王一拂袖,对不远处的侍女道:“重新设宴,今日孤公子与……。”他卡壳了一下,转头问曲沉,“你叫什么?” “曲、曲沉……”曲沉还在懵逼状态。 “今日孤公子与曲公子大婚,整个枉死城的鬼众,都可以入殿讨喜酒喝。” “是!”侍女甜甜应下。 曲沉整个人都呆了,不明白剧情怎么往这个走向发展了? “虽然你没有召见就随意进入我的宫殿,但看在你是孤君亦伴侣的份上,我原谅你的无礼。”卞王道,“让侍女带你们下去准备吧。” 侍女袅袅走来,对他们做出请的动作。 曲沉目瞪口呆,突然感觉口袋中烫的出奇 。这是孤正言设下的提示,提醒他沙漏只剩五分之一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卞王见曲沉一动不动,不悦的板起脸:“你还有什么问题?” “抱歉卞王,我们恐怕没法多待。”曲沉的语气尽量卑微,带着恳切,“我得带孤君亦他们回阳间去,现在就得离开了。” “离开?”卞王脸色骤变,“我好心设宴款待你们,你居然就想着离开?你知道我枉死城是什么地方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是的,我阳寿未尽,孤君亦也是如此,本不该来枉死城的。这次意外过来枉死城,八成是遭到仇人暗算,身不由己。孤君亦他们中招后,孤判……我师傅就设法让我也进入枉死城,限我在沙漏漏完前带着他们离开。现在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再不离开都话,恐怕就回不去了,求卞王早点放我们走吧。”曲沉着急解释,也没在意措辞,说的乱七八糟的。 卞王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和孤君亦阳寿未尽,还想回到阳间去?我这里阳寿未尽的鬼多了去了,要是每个鬼都说自己要离开,回到阳间续个命,那我枉死城早被阎王殿合并了。枉死城有去无回,既然来了我的地盘,就是我卞王的所有物,你们还想当着我的面离开,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曲沉被卞王的威压惊的手足无措,不断想解释:“不是的,卞王您别生气,沙漏的时间用完,并不是我就永远留在枉死城,而是我会永远消失。不仅如此,孤君亦和汪钦他们大概率是被邪术设计进来的,虽然不知道能在枉死城留多久,但总有魂飞魄散的那天。将我们强留在,真的不是好选择,卞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希望您能网开一面,放我们先回去阳间吧。” “哼!”卞王周身的威压如有实质,化为一圈利刃,朝众人袭来。孤君亦把曲沉拉入怀里,没让曲沉被这威压攻击到。 “你们真以为我是可以愚弄的吗?”卞王嗓音压的很低,浑身爆发出可怕的威压,竟是怒到极致,“我难得心情好,你们却如此下我面子。还要我网开一面,放你们走?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先送你们一程吧!” “!?” 曲沉哪知道卞王的性格如此古怪,自己的哪句话惹到他不高兴了? “咱们赶紧走,离开这里。”孤君亦拉着曲沉就跑。既然沟通不成,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他没有记忆,在曲沉说出那些话后,心里却一阵钝痛。他的伴侣竟冒着如此大的生命危险进入枉死城找他,他现在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只想立马将人带回去,不愿他再涉险。 曲沉完全是被拽着跑的,他都不认识路,被孤君亦带着四处穿行,走过一个又一个院子。 卞王没有追来,但越来越多的鬼差加入追捕他们的行列,他们好几次险些被逮住,都是曲沉用右眼将鬼差冻住,才堪堪躲过。 “糟了,宫殿大门关上了!”孤君亦停下脚步,曲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庞大的殿门果真紧闭起来,还有一支鬼差正在把守,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怎么办?后面的鬼差也追上来了。”曲沉慌道。 孤君亦带着曲沉拐入偏殿,后面的鬼差紧追不舍。曲沉已经被绕晕了,左脚拌右脚,摔倒在台阶上。 “曲沉!”孤君亦快速将人扶起来,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他揽过曲沉,躲到一个拐角处。 鬼差到院子后,左看右看没发现人。带头鬼差道:“他们肯定躲起来了,分人马去搜。”
98 首页 上一页 91 92 93 94 95 9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