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是一面淡灰色的帘子笼罩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将一切套在一片朦胧之中。街道上的灯光,在雨幕中变得黯淡而模糊,神秘而美丽。 危衡独自走在雨中,雨滑过他冷酷的面容,但他不为所动。 他看起来很孤独,也很危险,宛如一头猎豹在草原上独行,旁人不敢靠近。 他已习惯了。 从来没有人会喜欢亲近他,除了弥足珍贵的云辰。 危衡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走到了一栋普普通通的建筑前。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便走到建筑的一角,直接推开嵌在墙壁上的一扇暗门。 危衡穿过暗门,沿着楼梯慢慢地走下去,进入一个阴暗的地下室,然后继续往前。 当他走到地下室的尽头时,眼前一亮,一片美丽的花园映入眼帘。 这个花园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朵,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奥斯汀玫瑰。 ——这种玫瑰所需要的生长环境较为苛刻,需要充足的阳光、流通的空气和适宜的湿度。因此,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种植奥斯汀玫瑰,怕是颇为金钱和心力的一件事。 危衡只在花园中缓缓走过,目不斜视,毫不停留地走过茂盛的花丛。 看来,这人间兵器对繁花盛开的美景毫无欣赏的雅兴。 一个的亭子静静地矗立着在花园中央。地下室的模拟阳光透过亭子的檐角,投下点点斑驳的光影。 在亭子的中央,有一张清新雅致的茶几,上面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都是看上去历经岁月却不失华贵的古董。 茶几旁,真夜正在静静地插花,只见他将奥斯汀玫瑰巧妙地插在花瓶里,粉色的花瓣在绿色的枝叶上显得格外娇嫩。每一朵花都被摆放得恰到好处,比例和谐,高雅自然,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倒。 与他刀法中的霸道冷冽不同,他的插花更多了一份柔美和细腻。 这让人不禁想起一句话:剑出如龙,花落似雪。 但危衡却并不心怀欣赏之情,他目光冷漠地径自坐下。 真夜一边插花,一边缓声说:“不请自来,你很不讲礼貌。” 危衡淡淡地回答:“不是我没有礼貌,而是我根本不需要礼貌。” 真夜听了危衡的话,仍然保持着淡定:“我知道,但礼貌也是一种基本素养。而且,这里是我的私人花园,你不该如此失礼。” 危衡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插花的真夜,缓缓说:“我很少看到从事艺术创作的人间兵器。” 如危衡之前和云辰说的那样,人间兵器从不进行艺术相关的学习,像危衡这种迟钝一点的改造人,甚至连审美观都不太具备。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能学。 甚至说,他们也能学得很快。 对于改造人来说,学习艺术就像是给AI加上了新的模块,只需要短时间的学习和适应,就可以熟练掌握。 适应霸凌和痛苦也是一样的。 在真夜羽翼未丰之前,遭受霸凌和虐待就是他的日常。 罗莎家族成员嘴上说是出于对“人间兵器”的好奇,其实是为了满足某种残忍的掌控欲,时常对真夜进行各种“实验”和“测试”—— 比如有一次,黑巴克在晚宴上宣布要进行一项“特殊实验”,邀请了一批宾客观摩。这项实验就是让真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有毒的饮料,看看他的改造能否抵御毒素的侵害。 又比如有一次,罗莎家族想要测试真夜的心理承受能力,让他被关在密室里面,不给他食物和水,看看真夜能够承受多久…… 事实上,这些实验除了为了打发家族成员的无聊时光之外,更是为了让家族更好地掌控真夜,让他们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件“物品”,而非一位有思想、有感情、有尊严的人。 这些残酷的记忆,对真夜而言,仿佛不构成任何伤害。 如危衡一样,他想:无所谓,我不会痛。 过去的一切构成了现在的他。 一个满身伤痕又坚不可摧的人间兵器。 真夜轻轻地说道:“你知道吗,当我在插花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过去的那些日子。我想,也许这是一种治愈吧。” “据我所知,”危衡说,“你过去的日子并不治愈。” 真夜轻轻笑了笑:“过去欺凌过我的人都被我踩在脚下,怎么不治愈?” 危衡能看到真夜眼神里的暗黑,这是真夜和自己十分不一样的地方。 危衡问:“包括奥斯汀吗?” 根据危衡得到的信息,真夜对所有人都实施了一定程度的报复,除了奥斯汀。 真夜微微一笑,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我们还是说点简单点的话题吧。” 危衡看着真夜。 “比如……拯救世界。”真夜轻描淡写地提议道,并把一朵花插到花器中。 危衡感觉到真夜的话中带有一丝玩笑和嘲讽,只道:“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在乎这个世界的人。” 真夜淡淡看了危衡一眼:“你也不像。” 危衡沉默了。 “这就是我们的共同点。”真夜轻轻地摆动着手中的花枝,透过花瓣间的缝隙,望向远方。 一阵风吹过玫瑰花园,无数细小的花瓣随着空气的流动飘起来,扬起一场绚丽的花瓣雨。在空中飘舞了一阵后,花瓣开始逐渐落下。一些轻飘飘的花瓣被微风吹入了凉亭,落在桌面和茶具上,仿佛为这个优雅的空间增添了一丝雅致。 “这样浪漫的美景,居然是和你共赏,”真夜感慨,“实在很可惜。” “彼此彼此。”危衡淡漠地道。 真夜笑了一下:“起码你和你的心上人度过了美好的蜜月。” 听到“心上人”三个字,危衡如磐石般坚毅的心意突如玫瑰般在风中轻轻摇曳。他眼神微微一变,深深吸了口气,嘴唇紧抿。 真夜似乎注意到了危衡的变化,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有和他好好道别吗?” 危衡一怔。 真夜接着说:“你们也许没有再见的机会了。难道你不想和他好好道别吗?” 危衡的表情有些复杂:“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 真夜静静地看着危衡,似乎明白了他的话语背后的含义。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你应该把一切告诉他。” “一切?”危衡似乎对这个词的定义不太清楚。 一切的话,包括了什么? 是不是无所不包?是不是连今天早餐吃什么都要讲明? 事实上,危衡并非有意对云辰隐瞒什么,只是他脑子里似乎缺了一根弦,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有许多未说出口的话。 危衡感到困惑,甚至对真夜这个之前还抱持敌意的男人请教:“你认为我应该告诉他什么?” 真夜望他一眼,说:“恕我直言……” “请说。”危衡道。 真夜继续说:“您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危衡说:“或许。” 真夜颔首:“这也没什么,我们改造人的脑子都有点儿问题。” 危衡和真夜一样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是很正常的,并坦率地问:“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办?” 真夜说:“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当然。”危衡说,“他已和我告白了。” 真夜很惊讶:“那你怎么回应?” “我说‘谢谢,我很荣幸’。”危衡认真地说,“这是我最真的感受。” 真夜:…………虽然我们脑子都有问题,但我觉得还是你的脑子问题比较大。 真夜却没把这个内心话说出来,只是微微笑了:“看来,你到底还真是不善于表达感情啊。” 危衡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真夜的话。最终,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真夜一眼,然后默默地离开了花园。 真夜静静地望着危衡离去的背影,默默不言。 在这之前,许多人都认为真夜是危衡的敌人,连危衡也曾经这么认为。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真夜所做一切,不过是出于他对虫族的怀疑。他怀疑部分贵族已经被虫族脑控了,黑巴克更是他的重点怀疑对象。他假装和黑巴克同一阵线,与危衡敌对,甚至绑架云辰。但实际上,这些都是他的手段,目的是引出真正的敌人——虫族。 果然,在黑巴克倒台之后,虫族将脑电波控制施展到真夜身上,企图操控真夜的思想和行动。然而,真夜凭借意志力摆脱了虫族的控制,成为了地球上除了危衡以外第二个已知的可以抵御虫族脑控的人。 当然,真夜没想到虫族控制自己失败之后,立即就把魔爪伸到奥斯汀身上。 他一直知道,奥斯汀软弱自私,品行不端,愚蠢之余又莫名残忍。 除了太过废物之外,奥斯汀的确是脑控的好对象。 真夜一边沉吟着一边抚摸花器上的玫瑰。 手指轻轻触碰着玫瑰花瓣,柔软的花瓣仿佛触电一般微微颤抖着,丝绸般的质感在他的指尖传来。他的手指顺着花瓣的曲线轻抚,感受着花瓣的细腻和柔软,仿佛在与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艺术品亲密接触。 玫瑰的香气在他的鼻间弥漫开来,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舒适和惬意。 凉亭对面就是一个小屋。 小屋由红檀木建造而成,屋顶覆盖琉璃瓦片,造价不菲,优美典雅。 奥斯汀就住在里面。 这处地下室有着特殊设置持续发出高频率的电磁波信号,可以干扰虫族脑电波的传输,从而阻止其对奥斯汀思维的控制。 在尚未有破解虫族脑控之法的情况下,奥斯汀只能住在这儿,才能保持清醒和安全。 小屋内部空间虽然不大,但却精美雅致,一切整洁有序。一侧是一张古朴的木桌,上面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和几支羽毛笔,另一侧则是一张柔软的藤编床铺,床上铺着玫瑰粉的被子和枕头,旁边还放着一张小茶几以及精致的瓷器。 奥斯汀在这精致的小屋里面却是越呆越无聊,开始感到烦躁和不安。 这时候,真夜捧着插花走了进来。 看见真夜走进来,奥斯汀立即抱怨道:“这里太无聊了,我想出去。” 真夜平静地说道:“这儿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奥斯汀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我真的很无聊啊,我想出去!”奥斯汀一如既往地任性,耍脾气道,“我再不出去就要发疯了!” 真夜没有回应,而是开始移动花器,确保每一个花瓶都放置得恰到好处,与室内的装饰相得益彰。 奥斯汀看他不理自己,更加生气了。奥斯汀感到越来越不耐烦,他走向真夜,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但真夜依然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微调每个花器的位置。他的专注让奥斯汀感到十分不满,一步冲上前去,抓住真夜的肩膀:“我在跟你说话!”奥斯汀咆哮道,他的手指紧紧地掐住真夜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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