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恶劣。 云辰嘴角下抿,怒火有些掩藏不住。 汤校长看出云辰的情绪,说道:“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愉快。” 云辰便抿住唇,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没关系,随着你和他变得熟络,你应该会了解到更多。”汤校长语气依旧温和,“这个周末能空出来吗?” 云辰想了想,问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进入第二轮吗?” 汤校长这次不拿乔了,倒是诚实回答:“只有你一个。所以我可以说你有很大的概率会成为他的伴侣。” “伴侣……”云辰突然觉得这个词充满意义,或许是因为他刚刚看了太多人间兵器结婚的秀恩爱帖子吧。 汤校长温然笑道:“是的。虽然只是协议婚姻,但我还是希望你和他之间有着健康良好的关系。如果你们能够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那就最好不过了。” 云辰心想:他本来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似乎看出云辰有些不认同自己,汤校长便温温和和地继续解释道:“到时候你会看到具体的合约,但我认为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你们要以伴侣的身份在人前出现,这不是普通的演戏,而是一种紧密的合作关系。要经得住各路媒体的追访、普罗大众的关注,这意味着你们要吃住在一起,在任何人眼前都要显出友爱和睦的样子。如果是对对方毫无好感的话,这恐怕也太难为人了。所以我才认为,你们之间建立良好关系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正是因为需要这样子,所以高层们同意让一个普通人跟他们的宝贝疙瘩危衡结婚,也成了一件可以想象的事情了。虽然高层们很想贡献子女和危衡契约婚姻以深化合作,但是危衡这个冰疙瘩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能找到一个云辰能让危衡顽石点头,他们已经烧高香了。 结束通话之前,汤校长眨了眨眼睛,朝云辰说:“祝您相亲成功。” 云辰听着“相亲”两个字,心里一跳,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这个词并无用错。他便点点头:“承你吉言。” 汤校长闻言笑意加深,朝他点了点头,方才迤迤然断开通讯。 既然要“相亲”,云辰便不得不推掉和晓月的约定。 云辰打电话给晓月说:“不好意思,我周末有事情不能陪你了。” 晓月闻言语气失落:“我都订好票了。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云辰一边道歉一边对原因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告诉她这是为了相亲好,还是说一份五千万的工作面试合适。 晓月听出云辰的窘迫,便半带好奇地说:“难道是和梦中情人约会吗?” 云辰红着脸:“差不多吧。” 五千万钞票外加一栋别墅算不算万千少女少男的梦中情人? 看着云辰情态,晓月揶揄一番,却也消气了,开始八卦打听对方是何方神圣。 云辰只说:“这个不好说……” 晓月也没追问,只说:“那等你们成了,记得请我喝酒哟。” 云辰挠挠后脑勺,没好意思地点点头。 须臾,军备浮空车就来接云辰了。 这辆浮空车速度很快,一路无障碍通行,把云辰直接送到北端的一个叫做白涛山的地方。那儿像清霜做的山峦,雪似浪涛,连绵起伏,所以叫白涛山。正是一处风景名胜,来往游人如织,海内外不少人都来这儿滑雪、赏景。若不想人挤人,这儿也有私人雪场、山庄出租。 云辰以前就在全息电视上见过,心向往之。当时,他还跟危衡说:“等毕业了就去那儿滑雪。” 危衡说:“好。” 云辰喜逐颜开。 云辰知道,危衡寡言,却重诺,他答应过的事情就没有不做的。 很可惜,教他滑雪这件事成了少数的危衡答应了却没做到的事情。在他们分别的这十年间,云辰偶尔也会念叨:明明答应过和我一起去白涛山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 没想到危衡还记得。 看着浮空车玻璃窗外的冰雪世界,云辰却心头发暖。 不过,他心头暖归心头暖,身体还是会怕冷的,尤其是他还穿得比较单薄。在温度恒定的浮空车里还好,要是下车估计能瞬间冻成冰条。 这一点浮空车的司机似乎也想到了。浮空车直接把云辰送到私人雪场的度假屋。 云辰看着那美丽的度假屋,心里一跳:这不正是我当年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一间吗? 降落点到门廊被一条玻璃栈道连通,两端是淡蓝色的玻璃映着雪景似无尽仙境。通过栈道之后推门而入,便是温暖木屋的内部。实木装潢古朴温馨,处处透着蜡烛的光,满屋子充满带着油蜡香气的暖意。 云辰来到的时候,危衡还没到。 对此,云辰感到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理解。毕竟,危衡可能是肩负着什么人类兴亡的使命而在太空漂着。再说了,他是来面试五千万工作的,让他等等不是很正常么! 像上次那样,让人类之光五千万面试官站在岸边等自己才不正常吧! 云辰很快调整好心情,在沙发上坐下,不久迷迷糊糊地入睡。 深夜时分,危衡才到。 危衡不是从栈道进来的,而是从正门进入。 这说明他不是坐车来的。 云辰听到门开的声音的时候,忙趿着度假屋赠送的毛拖鞋哒哒哒地跑出来。他看到玄关处的危衡,危衡仍穿着上次见面穿的那身军装——但这次肩上的星星和军装的颜色都看不分明,因为被冰雪覆盖出一层白色。危衡转脸看他,却见危衡那剑锋一样的翠眉和羽毛一样的黑睫上也都覆盖着细碎的雪花。 这说明,他是深夜冒雪步行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辰忙去拿被烘得暖融融的毛巾毯子递给危衡。危衡接过,没有道谢。这让云辰有点高兴。仿佛这点不客气让他们回到了从前熟稔的状态。云辰一边又说:“你怎么没坐浮空车?” “深夜大雪,不适宜开浮空车。”危衡答,“我走山路过来,也是一样的。” “走山路过来……怎么能一样……”云辰讶异地说。 危衡抖落肩上的雪,答:“一样。我不感觉到疲惫,也不感到寒冷。” 看着云辰跑出来给自己递毛巾的那一刻,看到云辰午睡太久柔软脸颊上留着的仿佛被吻过一样的红印,危衡闻到了热水的蒸汽一样温暖。 然后,他们开启了第二次约会。 危衡前去房间把沾雪的衣服换下。他身量高大异于常人,寻常衣服穿不得,还好度假屋里一早备上他尺寸的衣服。他换上一套浅蓝色的家居服,看起来比穿军装的时候平易近人,只是杀伐之气仍潜藏他眉梢眼角。这样的锋芒已如风随身,挥之不去的。 云辰也穿着和他一个颜色的家居服,但尺寸要小不少。 在炉火旁,毛毯上,云辰盘腿而坐,托着腮看着危衡。 危衡举止板正,不会写意地盘腿而坐,但也不想离云辰太远。他便在云辰旁边的地上端端正正地金刚坐,依旧是形象端庄、威仪不减。 云辰看他总是这么端正,只说看来舰队真是军纪严明。 云辰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没打算和我再见面了。” “我并没有这么想。”危衡说,“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因为你好像不愿意和我说话。”云辰皱了皱眉,“你的话比以前少了很多。”尤其是危衡原本话就不多。 危衡回答:“我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与其贸然开口让人不快,便不如不说话。” 云辰叹了口气,说:“你这么想好像也没什么错处。而且,能知道自己说话不中听就闭嘴,这一点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危衡沉默地看着云辰,没有回应。 云辰却笑了笑:“但是如果是好朋友的话,就不用顾忌这些!我喜欢听你说话。你不用怕得罪我。你想想,从前我们是怎么样的?现在也该是怎么样。你应该多多的说,我也多多的说,我们都能听到对方的心声,这样才是最好的。” 危衡听这话,不知怎么的,明明一些大白话,却听得危衡耳朵发热。危衡低了低头,像是点头答应的样子。 云辰侧过脸看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危衡低着头沉思半会儿,闷声道:“你好吗?” “好,很好。”云辰笑盈盈,“过去我也时时想着你好不好。看见你现在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危衡没有说话。 云辰看看时钟:“要不要吃点宵夜?” 危衡点头。 云辰便给他张罗了一顿热火锅,配两罐啤酒。云辰也不提太空战争的事,危衡也不谈物理数学,三杯两盏下肚,二人只说从前。 围在炉边吃热气腾腾的涮牛肉,看着窗外纷纷白雪,久别重逢的密友说一些生活里极为琐碎细微的事情。 云辰自然是说得多的一个,不但因为他原本话就比危衡多,更因为很多事情危衡说不得。关于舰队的事情多数的机密,危衡不方便说,云辰也自觉不问。 但在点滴拼凑中,云辰也能感觉到危衡在舰队里过得不开心。 云辰便拿着易拉罐跟他碰了一碰,说:“我听说,你没有交到在我之外的第二个人类朋友。我还挺意外的。” 危衡说:“我不意外。” 云辰有些惊讶地看着危衡。 危衡低头看着脸色醉烘的云辰:“本来就不可能有第二个你。” 云辰头昏脑胀,没法理解危衡这句话,但他能看到危衡眼神里的脆弱——这个感觉不到疼痛、寒冷和疲惫的人间兵器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有脆弱。云辰心下一紧,伸臂抱住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把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纷纷而落的飞雪,感慨地说一句:“看来滑雪的计划要泡汤了。” 危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明天会放晴的。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云辰觉得疑惑,却并未多问。 然而,第二天起来,天真的放晴了。 云辰高兴地和危衡一起出门滑雪。 他们包下了一片雪场,因此,此处除了少数几个工作人员,再没有别的人。压雪机把雪道压得平平整整,像是削好的面条似的,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云辰一边滑雪一边瞄着危衡,发现危衡跟在他左右,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云辰能感觉到,危衡这是在迁就自己的速度。 这样滑雪是不会痛快的。 云辰便对他说:“唉,你不用跟着我,你就按你自己的速度滑。” 危衡似乎迟疑:“可是你会跟不上。”这句话说出口,危衡都觉得会惹人不快。但云辰却只是明艳地笑道:“那还用你说呀!” 看着云辰眯起的笑眼,危衡心下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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