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接应燕灼,至于杀燕行章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从前是燕行章为刀俎他为鱼肉,现在该彻底调转过来了。 两人商量好,一刻也没停留地向外走,刚才来传话的小年轻还想上来阻拦,然后被闻奚一个眼神给“杀”了回去。 他们刚走出议事厅的玻璃门,就见远方天空被火光短暂照亮,震颤响动中,火药味顺着空气散过来,曲砚眸色冷然,转头时看见一行人从邺风正门的方向跑过来,为首的人脸上有血有土,看不清模样,他背上的人倒是熟悉,不是别人,正是秦迹。 曲砚正打算叫闻奚,还没出声,就看见这人如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 秦迹瞳孔略有涣散,但尚有意识,瞧见闻奚,抿了抿嘴要说话,但没说出来,腹部的疼痛让他不得不闭嘴,以免泄露呻吟。 “怎么弄的?不说是就伤了手臂?”闻奚低头查看秦迹的伤势,半张完好的侧脸对着月光,美艳绝伦,另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看着莫名狰狞,满脸是血和土的男人停了几秒才替秦迹回答说:“被树枝穿透了腹部。” “幸好不是被丧尸咬的……” 有人感叹了一句,语气庆幸。 这么一比确实好了不少,闻奚心头的无名火顿时散了一半。 秦迹还有力气,盯着闻奚说:“邺风的精神系异能者死了。” 这话出来,不止闻奚,在场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还有人不可置信地向秦迹追问,但秦迹已经陷入了短暂昏迷。 闻奚看着秦迹垂下的眼皮,反应过来,怪不得丧尸王迟迟没有出手,原来邺风内的精神系异能者不止他一个,丧尸王有所顾忌,只能先派出二级丧尸那群喽啰来干活,自己则用精神探查闻奚和另一个异能者的等级。 只是闻奚抗住了丧尸王的精神攻击,另一个异能者就没他这么好运了。 在有治愈系异能者的情况下,秦迹的伤不算太严重,但无论是丧尸王还是秦迹,闻奚目前是走不开的,曲砚当即说:“丧尸王交给你们,我去解决燕行章。” 他侧过身,和闻奚相视,眼神直白通透,认真道:“我会带他回来。” 像燕灼离开时说的那样,他要带回一个完整的燕灼。
第89章 菟丝 闻奚没有完全同意,他执念已久,亲手杀死燕行章是他坚持活到现在的重要原因,但眼下的形势由不得他再三考虑,曲砚最后还是一个人去了研究中心。 长巷、铁门、细网,走过一遍的路不算陌生。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悄然而神秘的薄光下,曲砚推开铁门,随着吱呀一声,破损的细网在半空中荡了两下。 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往日严格的守卫不见踪影,空留一座肃穆洁白的大楼。 这里在几个小时内人去楼空,所有研究人员带着重要研究物品暂避于地下防御室,空荡的场景让他不由得质疑自己的猜测,燕行章真的会在这里吗? 在研究物品被转移的情况下,这里还值得燕行章冒险露面吗? 思索之时,掌心传来轻微的刺痛,曲砚停下步子,摊开掌心,掌心的纹路被一层薄而粘稠的丝网覆盖,像是某种蛛丝,细线般的蛛丝颤动着钻入掌心的皮肉,转瞬就被鲜血染成红色。 似乎是带着某种麻痹的效果,疼痛渐渐消弭,变得可以忽略不计,唯留掌心血红一片,曲砚转头看向刚刚被他推开的铁门,门把上同样覆盖着一层蛛网,以一种丝毫不起眼的方式存在,称得上是杀人于无形。 曲砚展开异能,瞬间就从轮椅左侧生出一棵拇指粗细的藤蔓,藤蔓迅速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缠在曲砚的手腕上。 它轻轻碰了碰曲砚掌心的血色蛛网,然后由顶端分叉,从中间挤出一根更加细小的藤蔓,这根藤蔓轻松挤进蛛网当中,在蛛网尚未发现之时,将它从血肉中连根拔起。 做完这些,它的任务还没完成,曲砚松开手,这根藤蔓像条小蛇一样从他腿上爬到地上,尽职尽责地清理起周围其他残余的蛛网。 藤蔓的清理速度很快,曲砚在它身后亦步亦趋,十几分钟后进入研究中心的一楼。 一楼不是重要之处,此刻清晨将至,稀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将这里映得空荡明亮。 空气中有尘埃在浮动,曲砚察觉到裤子被拽了一下,他低下头,看见拇指粗的藤蔓冲他的方向摇了一下,算作提前报备,没得到主人拒绝的意思,它便放心大胆地钻进曲砚宽松的裤腿,小腿是没有知觉的,曲砚看见藤蔓卷着一叠蛛丝出来才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蛛网已经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他身上。 这些蛛丝过于歹毒,且害人之法十分熟悉,除燕行章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制造出这种东西,邺风的研究人员不会放任蛛丝出现在此,所以蛛丝一定是在研究人员撤离之后出现的,短短几个小时就将所有空隙全部覆盖,足以见其旺盛的繁殖能力。 曲砚环顾四周,依旧打算顺着上次的路线,先去二楼的那间实验室看一看。 电梯在左侧,轮椅在长廊间移动了两米,便无法再向前,地上积累了太多蛛丝,粘稠地附着在轮椅上,令前行变得十分艰难,如此一来,想要扫清这些蛛网就需要更多的藤蔓。 只是道路还没清理干净,身侧的通用楼梯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这还没算完,砸在地上的东西继续咕噜噜地顺着楼梯滚下来,声音越来越紧,曲砚向后退了一步。 所有未知都可能是危险,粗壮的藤蔓出现在他身前,竖起一道绿色的防护墙。 几秒后,被无数蛛丝包裹而成的白茧从楼梯上掉下来,落在离曲砚几步远的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茧,掉下来时还在微微抖动,痛苦的呻吟声从里面传出,曲砚瞳孔轻缩,里面有人! 藤蔓得到命令,几下子把白茧刨开,里面的人穿着黑色的衣裤,已经被粘稠的液体浸湿,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 瘦削的身体不停弓起,在蛛网的映衬下,像一只精疲力尽的巨型蜘蛛。 重见光明,这人下意识地追寻日光的方向,一张苍白的脸缓慢转过来,浑浊的眼睛没什么光彩,曲砚诧异出声:“郎栎?” 失踪多日的郎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身体上的束缚消失,郎栎并没有起身,他的双手双脚皆软趴趴地垂在他身侧,仿佛已经失去了支撑一般。 他的状况不太好,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只有死路一条,曲砚一边用藤蔓拖拽他一边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燕灼呢,你有没有看到他?” 他接连问了几句,郎栎才终于有了反应,浑浊的瞳孔锁定曲砚,他张开嘴,口腔里也是棉絮状的蛛线,“跑……快跑……” 他语无伦次地催促着,曲砚却不可能真如他的话那般离开,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寻找燕灼,不管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没有退缩的理由。 郎栎理智全失,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曲砚面露凝重,顺着楼梯上铺满的蛛丝望过去,眉心紧跟着跳动了一下。 楼梯拐角出露出半只脚,黑色的鞋尖向前,一动不动,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郎栎仍旧在重复“快跑”这两个字,曲砚不动声色地收拢掌心,咬肌绷紧,“谁在那里?”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空荡的楼道里很是明晰,那只脚动了一下,鞋尖点了点面前的墙壁,接着便转了过来。 有着白净面皮和挺阔鼻梁的男人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鞋底踩在柔软的蛛丝上,没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曲砚背着光,很轻松看清这人的模样,是燕行章,不算意外。 打着先发制人的念头,他率先开口:“你说的事情,我帮你做到了。” 燕行章以探询的眼神看向他,那张脸仍旧是面对过两年的蓝因的脸,因为太熟悉,所以厌恶起来也要多一些,曲砚垂下眼眸,“郎栎变成这样,他的实验自然无法继续。” 燕行章似笑非笑地蹲下身,用两根手指拎起郎栎软趴趴的手臂,“难道不是因为我才他成了这副模样?” “如果他没有离开邺风,你不会有下手的机会。”燕行章不知道郎栎离开邺风的前行后果,曲砚如此说也没有什么问题,“我将他骗出去,就是为了我们的合作。” “有趣。”燕行章笑了一声,目光掠过他血淋淋的掌心,“这件事你和燕灼说了吗?” 曲砚不假思索道:“当然没有。” “可燕灼怎么和你说的相反?”燕行章的目光如有实质,压迫性地看向曲砚。 曲砚不见丝毫慌乱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燕行章盯着他看了半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去上面说。” 至于郎栎,他此刻已经昏了过去,铺满地面的蛛丝闻到血腥味,蠕动着朝他靠近,把他留下这里,他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曲砚用藤蔓将他卷进电梯,冷淡道:“他现在还不能死。” 燕行章摁下电梯的关门键,对此并没有反对。 电梯直达三楼,燕行章头也不回地吩咐:“跟上来。” 三楼的布局和二楼类似,不过房间要更加密集一些,燕行章推开一间实验室的门,在一堆实验器材中摸索片刻,咔嚓一声,中央实验台向下凹陷,露出隐藏的一个地下室。 原来如此,看到这里曲砚才明白为什么邺风的人没有找到燕行章,因为他藏在了这里,有一句快说烂了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在这里正合适,研究中心守卫严格再加上是邺风的核心,搜查队不会重点搜查这里,而且这处地下室应该只有燕行章一个人知道,他能躲藏成功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燕行章说:“下去。” 曲砚没有动,“我不方便。” 燕行章的视线在他双腿上逡巡片刻,走过来,一脚把郎栎踢下去。 几声闷响后,再度安静下来。 这间实验室十分干净,洁白的墙壁上空无一物,靠着墙摆放的长桌上有少许的实验器材,曲砚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听见燕行章说:“这里以前是我的实验室。” 宿汀曾说过,邺风的研究中心以前有一个叫文志和的研究员,因为用活人做实验被郎栎发现,之后就被赶出了邺风,“文志和也是你?” 燕行章不说话,曲砚便当他是默认,“你说的我都做到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履行承诺,燕灼怎么才能恢复成正常人的状态?” “别着急啊。”燕行章老神在在地拨弄实验桌上的器皿,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曲砚用余光看到,发现那些器皿里都是些刚刚发芽的种子,燕行章现在在做的,就是将这些种子移栽到地上的细长花盆中。 他做的很细致耐心,最后还给每一棵嫩芽都浇了水,做完这一切,他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到外面那些白丝了吗?我给它想了一个名字,叫菟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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