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血味?他试图起身,接着察觉到垂在床侧的手臂上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心头一沉,他半撑起身子去看,只看到了一个脑袋。 形状弧度很熟悉,他惊讶出声:“燕灼?” 声音粗粝,嗓子被火烧过一样,一出声就磨得喉咙处的软肉生疼。 趴在床边的人动了动,燕灼抬起头,脸上有几条压出来的印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最显眼的还是咧开一个豁口的左边耳垂,鲜血糊了小半边侧脸。 怪不得屋内一股血腥味,“你怎么回来了?” 曲砚一只手摸了摸嗓子,抬眼朝窗外望去。 若有似无的光浮于天际,窗户玻璃上蒙了一层雾气,现在才凌晨,燕灼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一概不知。 燕灼一只腿搭在床上,向前倾身,嘴唇碰了碰曲砚的额头,“还有点热。” 曲砚没心思管这些,他捏着燕灼的下巴,仔细看他耳朵上的伤口,皱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灼顿了顿,声音低沉几分,“郎栎失踪了。” “失踪?”曲砚诧异地掀起眼皮,“你们才离开几个小时就能发生这种事,他身边的那些异能者是摆设用的?” 他语气并不算好,兴许是还在发烧的原因,心口揣揣地发疼,方才做的梦在眼前闪过,他吐了一个口气,放缓了语气,“我只是发烧,睡一觉就没事了,倒是你,伤口这么严重怎么也不处理一下。” 已经结痂的伤口看上去仍旧可怖,仿佛有只野兽妄图撕下他的耳朵,燕灼稍稍往后退了一点,怕身上的血迹蹭到曲砚,“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丧尸。” 光是普通丧尸不至于如此,曲砚问:“二级丧尸?” “不止。”燕灼摇了摇头,瞳孔倒映着曲砚没什么血色的脸,“还有一只丧尸王,郎栎说那是丧尸王,拥有和人类等同的智商。” 燕灼的睫毛长而密,眼睛在灯光下显得何在深邃,曲砚现在生不出旖旎心思,他只觉得冷,于是不自觉地朝燕灼靠近,“丧尸在不断进化,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 距离二级丧尸出现已经两年,会进化出更加厉害的丧尸王不足为奇,虽然这两年来人类和丧尸处于一种比较微妙的相安无事的状态,但人类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比如邺风,不就一直在研究丧尸病毒么。 “它能统领其他丧尸,异能者联手也无法和他对抗,除此之外,这只丧尸王……它有异能。”燕灼握住曲砚的手腕,阻止他继续靠近,曲砚讨厌血味,他还记得,“我们不是它的对手,只能向后撤退,郎栎在撤退中失踪,他没有异能,很可能已经……”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曲砚已经明白了,郎栎不仅是邺风的副队长,他还掌握着邺风所有研究的核心,他一失踪,就相当于邺风所有研究的停滞。 燕行章威胁他破坏邺风的实验,如今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用他出手了。 曲砚没有怀疑这件事和燕行章有关,如果丧尸王是燕行章的后手,燕行章根本没必要向他暴露身份,做一场绝不划算的买卖。 他察觉到燕灼在后退,有些不满,干脆反扯住燕灼的小臂,将他整个人都拽了过来,“伤口还疼吗?” “不疼。” 燕灼晃了下头,他们靠得太近了,他瞧见自己发丝上的血蹭到了曲砚的衣领上。 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躲避的必要,他把曲砚拢进怀里,用力地汲取曲砚身上的温暖,“丧尸王和以往遇到的丧尸都不一样,阿砚,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他和曲砚额头相碰,掌心摩挲曲砚的后颈,“如果、如果真有那一天……” “闭嘴。” 曲砚话音微重地呵斥。 他刚做了场噩梦,听不得一点不好的事情,强硬地抬起燕灼的下巴,他说:“你要听话,燕灼,那些我不爱听的,你不许再说。”
第82章 阿砚拽着我 昏暗的灯光缩成一团,燕灼半跪在地上,微仰起头,半边侧脸被染成暖黄色,像幅被画出乖巧模样的画,一句疼也不提,曲砚手上拿着浸了水的湿毛巾,放轻了动作,复又问他:“伤是怎么弄的?” 耳垂几乎要被扯掉,看上去更像是人为。 耳侧的发丝也被濡湿,软趴趴的贴在脸颊上,燕灼挺直的背脊略微松垮,下巴抵着曲砚的掌心,轻声说:“郎栎的手下。” “也是因为那只丧尸王?”曲砚一下子反应过来。 燕灼点头,下巴蹭着曲砚掌心的软肉,“它能控制人的意识。” “精神系么……和闻奚的异能很像。”曲砚低声呢喃,“这件事得通知越山和双城,越快越好。” “宿汀已经让人通知下去了,光是一个邺风对付不了丧尸王。”燕灼回答说。 几个基地之间难免有些纷争,但说到底还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没有人会袖手旁观。 白色毛巾被鲜血染成红色,曲砚收回手,“行了,你记得不要用手碰,免得感染。” 窗外传来一阵细碎的噼啪声,是枯枝不堪冷风的侵扰,断裂时发出的声响,燕灼侧耳听了一会,转头和曲砚说:“其他人还在寻找郎栎,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必须去。” 以燕灼的性子,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曲砚并不意外,他没有反对,只是握着燕灼的手腕,把燕行章的威胁大致说了一遍,这件事他本就没想瞒着燕灼,毕竟要说对燕行章的了解,他是比不上燕灼的。 他说得简短,省略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他感觉到燕灼的手臂在一点点绷紧。 “不要相信他。”燕灼盯着他,唇线逐渐拉直,声音又冷又硬,“他从前给过我一只兔子,一只不会咬人的兔子,和那些撕咬我的野兽完全不一样,他说我可以养这只兔子,我信以为真,真把它当成了我的朋友。” 他自下而上地看着曲砚,眼睛不自觉地垂着,若有似无地笑了声,“后来我杀死了那只兔子,我的自由,是用兔子的死亡换来的。” 他的话音几不可闻,曲砚只得贴近了他才能听得见。 “它死的时候,眼睛还在看着我,我刻意忽略,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能忘记这件事,但是没有,初中生物课,在课本上看见兔子的瞬间,我控制不住地痉挛,最后晕了过去。”他话音轻颤,一只手握住曲砚的脚踝,“燕行章的目的达到了,看我在自责和愧疚中痛苦是他的乐趣,他喜欢掌控人心,自得于一句话摧毁我的心理防线,所以阿砚,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他以自己为例子阐述事实,曲砚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这不是你的错。”他辩驳着。 “嗯,我没有错。”燕灼低声应和,眼眸中映着灯光,似是星星点点的碎芒,“我也不会死,阿砚拽着我,我就不会失控。” 曲砚是他经年的痴心妄想,他好不容易才碰到这弯遥不可及的月,即便这一切只是镜中之花,他也决不允许有人打破这面镜子。 他不想死,也不会死,他不会变成燕行章口中的杀人机器,他偏要让燕行章的目的落空。 看着燕灼关门离开,曲砚缓缓吐出一口气,天还没有完全亮,他慢吞吞地缩回被子里,过去这么长时间,被窝里的热气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困意也无影无踪,他没再睡着,睁着眼睛直到天明,房间内的窗帘没有拉,清晨的阳光洒满每一个角落,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圆圆轻快的声音传进来:“哥哥,你起来了嘛?” 她是来叫曲砚吃饭的,曲砚猜到了,他应了一声起身,估计是还没有彻底退烧的缘故,头还是晕的。 他脸色不好,吃饭时陈安乐看出来了,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曲砚没有解释,只和她嘱咐说:“今天不要出门,和圆圆待在家。”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陈安乐在心里猜测,她没有问出来,曲砚不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她没有觉得慌乱,无论在哪里、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和圆圆在一起,她就没什么怕的。 饭后曲砚去找宿汀,燕行章的事情在眼下这个关头似乎变得不太重要,但他无法安心,还是决定把这件事通知给越山。 邺风和昨天相比有些微变化,来往的异能者变多,大多形色匆匆,曲砚找了人通报,没一会就有人叫他进去。 宿汀正坐在办公室里,神色疲倦,她没有异能,要管理整个邺风本就是件难事,更何况现在郎栎失踪、丧尸王出现,邺风还能正常运转已经很不容易了。 “昨晚休息的还好吗?”宿汀礼貌地问了一句,她起身要给曲砚倒水,却发现桌上的水壶是空的,只能朝曲砚歉意地笑了笑。 曲砚开门见山,隐去燕行章威胁他的的部分,将其他内容告诉宿汀,“燕行章是个危险人物,放在邺风绝对是个定时炸弹,相信宿队长比我更清楚。” 宿汀是见过的蓝因的,她听了曲砚的话不免惊讶,接着想起了什么,“难道之前潜入研究中心的也是他?” 这个还真不是,曲砚心里清清楚楚,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十分有可能。” 他需要邺风的助力,自然是把燕行章塑造的越危险越好。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出手抓住燕行章,但燕行章昨晚敢孤身一人来见他,就必然有全身而退的能力,他不会愚蠢到不自量力的程度。 宿汀最终点头允诺,“好,我会吩咐人去办。” “郎副队长还没有消息吗?”曲砚问,他心里知道答案,却还是问了,他想知道燕灼现在的情况。 宿汀叹了一声,“他那种性子,为了研究什么都不考虑,我昨天该拦着他的。” 她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猜到曲砚问话的意图,说道:“你放心,燕灼是跟着我们的异能者小队出去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再有三天,如果没有找到,就当……就当郎栎死了。” 她是队长,要承受的肯定更多,这种事情不需要安慰,曲砚也没有任何安慰的话可说。 他将视线移到百叶窗上,指尖敲了敲膝盖。
第83章 四人杂物间(含副cp) 三天后,还是没有郎栎的下落,邺风开始正式戒严,之后的五天,宿汀安排人手寻找燕行章,但燕行章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踪迹全无。 曲砚对这个结果并不失望,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燕行章要是能被轻易找到,闻奚绝对早就把他解决了。 燕灼耳朵上的伤口愈合大半,在长发的遮挡下看不出什么,曲砚每次看都必须捋开他的头发。 燕灼本人对此没什么在意,他身上的伤痕多了去,也不多这一个。 曲砚同他反驳说:“伤了耳朵,就是豁耳朵小狗了。” 燕灼不在意伤口,却喜欢曲砚对他的关注,听了曲砚的话,当即滚进曲砚怀里,闷声闷气地说:“我不想豁耳朵,阿砚要认真给我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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