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克只开了一枪,接着全是对方的反击。 枪林弹雨。 莱昂没有撒谎,中央基因数据库的门墙固若金汤,士兵们毫不顾忌地射击,子弹打在厚重的金属墙上叮当作响,包围圈在连续不断的攻击中缩小。他们不想杀了罗克,只是让他不再有开第二枪的机会。 艾斯卡往前一步伸开双手把罗克完完全全地挡在身后,莫妮卡的机体和金属墙一样坚不可摧,子弹擦过、击中后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才是未来战士真正的形态。 罗克听着清脆的枪击声,看到艾斯卡巍然不动的背影,心想,军方一定会对莫妮卡很满意。卡特虽然不爱与人交际,却对人性了如指掌。 “停火。”莱昂命令士兵停止射击,罗克手中有枪,他终究会有顾忌。他们对他进行了那么多研究,谁也不敢保证最后一颗子弹会不会被用来同归于尽。 “看来你已经能和机器相处得很好。”莱昂说,“可机器终究是机器,机器没有感情,只会听从指令行事。” “是吗?你不但对生命缺乏敬意,对科技的理解也十分肤浅。”罗克说,“机器的生命不是生命,机器的感情也不算感情,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想办法把你认为的只会听命行事的机器从我身边夺走啊。”
第106章 过去、未来 两个持枪士兵带来了卡特,莱昂寄希望于这位赫菲尔斯公司的首席工程师、未来生命团队的负责人以及奥尔文·怀特唯一的继任者能珍惜自己的生命,把他创造的仿生人收回来。 他的想法没错,卡特的确是最高权限者,拥有能够读取艾斯卡核心数据的密钥,加上已故的奥尔文·怀特,他以压倒性的优势掌握着仿生人警用助手的控制权。莱昂认为他有办法夺回艾斯卡,这个想法相当合理。 罗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肩膀,丝毫感受不到被注射入体内的纳米读取器,艾斯卡已经完全属于他了,只有他的生物数据能被确认。 卡特在枪口下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只愿意把莫妮卡的数据交给军方,交换自己的人身安全。 狡猾的家伙,罗克心想,除了开发者本人,没人知道什么是完整的数据,一个足够智能又不够智能的复制品就可以骗过对方。罗克根本不相信卡特会把自己毕生的研究以及奥尔文·怀特先生的副本交给别人,更何况那个看似失败的“复制品”隐隐有了意识的雏形。 科技是无法阻挡的。 艾斯卡坚定地站在前方,枪械无法逼迫他让开,指令也对他不起作用。 忽然,中央数据库的门锁发出提示,在所有人惊讶意外的目光下打开了。 这一刻只有罗克沉着冷静地做出反应,抓住艾斯卡的手往门内一跃而入。 一个士兵本能地想朝他们开枪,被莱昂一拳击倒在地:“你想毁了里面的基因数据吗?” 说完他立刻下令再次打开门锁,得到的回应却是中央基因数据库已启动安全系统,密码被修改,24小时内无法重新开启。 莱昂通过通讯器向内部通话:“罗克,你要干什么?” “难道你猜不到?把你那些研究我的小队成员都叫来,让他们一起猜猜现在罗克·布雷恩到底想干什么?” “这里只有一道门,除非你永远不出来。机器可以不吃不喝,你会饿死。” “你不会让我饿死,每次你抓到我都想尽一切办法给我喂饭,你比谁都害怕我死。”罗克说,“让我安静一下,好好想想密码到底是什么,我要把通讯器关了,等我想和你说话的时候再开。” 罗克按下屏幕上的关闭按钮,转身看着眼前巨大的存储器。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艾斯卡问。 “我对他什么?” “我能理解你恨他,因为他欺骗了你,也明白你想杀了他为亨特局长报仇,但你似乎只是不断激怒他,看他对你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对你来说究竟是托比·米勒,还是莱昂·迈尔斯?” 罗克想了想,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可回答的却是:“你吃醋了!” “我没有。” “你很在意他到底是托比还是什么莱昂少校,你吃醋了,你在吃人类的醋。” “我是仿生人,我不会吃醋,我……” “你真可爱,艾斯卡,从来就没有托比。莱昂·迈尔斯是个骗子。” “我是有一点……嫉妒他,因为无论欺骗还是伤害,他在你的心里都留下了痕迹。” “我说过会忘掉的。” 在此之前,先解决这个大家伙。 中央基因数据库比想象的还要大,像一颗巨大的机械心脏,数不清的指示灯明明灭灭。 罗克找到控制台,屏幕上又全是看不懂的字符。 “莫妮卡在尝试破解密码,但数据过于庞大,还没找到能与之匹配的密码模式。” “那当然,要是这么容易破解就不需要我了。”罗克说,“我都有点佩服我父亲,他到底用了什么密码,让这么多人摸不着头脑。” “不管用了什么,一定是只有他和你才知道的秘密。” 只有我和父亲才知道的秘密。 罗克想起梦里那扇巨门。 他把这个梦告诉艾斯卡。 “梦是人类潜意识的表现和释放,也能激发记忆,你的父亲在你无意识的时候告诉了你关于密码的事,也许是伪装成日常琐事和对话,也许只要你想起和他相处的细节就能找到答案。”艾斯卡问,“你的梦里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高大的巨人,看不清他的脸,他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一座山峰下。他还说,他是一个秘密,等我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就解开了这个秘密。”罗克对这个梦记忆犹新,因为这个梦是在莱昂用仪器刺探他的脑部时产生的,一定有来由。 “我在梦里问他,我认识你吗?他回答,当然,你生来就认识我。”罗克问,“他会是谁?生来就认识我的人除了父母没有别人,难道他是我父亲的化身?” 艾斯卡想一会儿,忽然问:“你对耐特中校印象最深的一次相处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呢? 罗克回忆起来才发现父子两人独处的时光少得可怜,他觉得父亲并不喜欢和他在一起,他也讨厌对方的刻板严肃。“应该还是爬山那一次,毕竟那是唯一一次很像去玩的经历。”罗克说,“虽然我摔断了腿差点死掉,还在监护室里住了好几天,可天没亮偷偷离家,开车去远山,一路看着天空慢慢亮起来的感觉让人很兴奋。” “你记得是哪个医院吗?” “不记得了,我还是个小孩子,而且昏迷了好一阵。” “那出院时有没有对医院外面的景色有印象?” 艾斯卡帮助他回想,他的父亲在他童年时做了什么,罗克也越来越觉得爬山事件疑点重重。 “你能不能再调取一次我摔伤时的医疗记录?” “可以,上一次你提起爬山的时候我已经仔细阅读过,除了外伤治疗三个月的记录外没什么值得留意的。” “一定有,艾斯卡,一定有。”罗克说,“是他故意抹掉了那些记录。” 他又开始头痛,儿时的片段像针尖一样刺进脑海。 “我记得有一天深夜,一个医生和父亲一起来到我的病房,他戴着口罩,高大威严,让我很害怕。我一直以为那是个梦。”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给我打了一针,然后我就睡着了。醒来后父母在走廊里吵架,确切地说是母亲单方面尖叫怒吼,父亲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冷酷地叫她理智一点。” “那一针显然很有问题。”艾斯卡说,“你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就像卡特给我注射的纳米读取器,毫无感觉,我简直怀疑他故弄玄虚,只是欺骗我拥有了你的最终控制权。” “他没有骗你,只要在传输范围内,我就会不间断地读取你的生物信息,确认你的控制权限。”“你在不停地读取……” “是的,如果你不希望我这么做,我可以只在必要的时候……” “不,等一下。”罗克觉得头脑一阵混乱,混乱中又有一丝清晰的狂喜,“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解开旧宅中阿德雷留下的密信吗?” “记得,他用了自己的基因序列作为干扰数据,对转为图像的文字信息进行加密。”自从没有了五官表情后,艾斯卡开始喜欢用头部的轻微动作来表达情绪,他歪着脑袋,恍然大悟似的说,“你是说,耐特中校也用了相同的方法,他用的是你的基因序列,而且并非以某个特定时期的基因数据作为密码,是对不同时期的你,因为外貌、免疫系统、环境因素和生活习惯导致的变化而改变的动态数据。” 罗克有相似的想法,只是无法像艾斯卡这样精准地描述出来。 他说:“是的,没错,这绝对是我父亲会想到的办法,他会把一个计划延绵到十几年后,设想出所有意外和可能性。” “耐特·布雷恩中校是个智商超群、深谋远虑的人,你也继承了他的优点,所以他才会把重要的密码托付在你的身上。” “我宁愿他只把我当成一个愚蠢的儿子。”罗克说,“那么莫里斯博士说的万亿字节的数据,需要用专门的存储器存放的密码就在我的身体里对吗?” “我想是的。” “这么一来,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难怪梦里那个怪人会说他是一个秘密,等我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就解开了这个秘密。” 他的父亲想到用自己的儿子来设置密码,必须保证他活着才能提供匹配的基因数据。他有意识地培养孩子成为坚毅倔强的人,充满好奇、正直勇敢、警惕多疑,有强烈的逆反和抗争心,并且与对手不谋而合,顺水推舟地在未来某一天让艾斯卡来到他身边。 这不是巧合,是父亲洞察到这个反抗计划中终究会有更先进的科技介入,他可能并不知道有化身托比·米勒的莱昂·迈尔斯,但预料到一定有一个人试图接近他身边的人,对罗克来说或许是恋人、伴侣、朋友或者同事,对妻子而言则可能是另一个追求者和新生活的开始。 人类始终无法互相信任,但对机器却有着盲目的自信可以信手操控。 对手会用到的手段,他的父亲早已做了更好的安排。 “罗克,我要开始尝试解除中央数据库的密码。” “当然,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这里的。” “解开密码后我会复制全部数据后将数据库清空。” “等一下,我有个更好的计划,既能救人,又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还不会让基因数据被人利用当做武器。”罗克笑着问,“要我悄悄说给你听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还是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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