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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尸体的腐烂程度不一，表面皮肉就像是粘液一般粘连在了一起，像是融化的猪油，又像是地下捞起来的污秽。 溪河之上，漂浮着一层有些冒泡的尸油，其中还泡着浮肿的肢体，缓缓流淌。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这么……难以形容的恶心，眼睛都被熏着了。 胡乐乐登时跑开，在一棵树后狂吐不止，萦绕在鼻腔的腥臭挥之不去，陆洁扶着成文的手臂，也干呕了好几下。 甚至连唐呈的脸都白了，他转过身去，捂住了口鼻。 在尸体堆成山的震撼之下，玩家都适应不了，因此也没顾及上距离尸山最近的司白是什么反应。 墨镜兜帽下，少年面无表情，眼中也没有任何起伏，好像面前不是什么可怕的地狱，只是随处可见、如草一般平凡的东西。 他双手插在口袋中，望向不远处尸山旁边的一座砖砌的小房子，那是乞丐制作‘畜’的地方。 最后坚持进到屋子里的只有司白、杨综和唐呈，一进门，就看见放置在角落里的几个铁笼，其中就关着那只受伤了的长毛猴。 看见陌生的人进来，长毛猴立刻抓着铁笼呜呜吼叫，被子弹击中的地方在挣扎之下流出暗红的鲜血，将毛发粘成一缕一缕的。 遮住长毛猴五官的毛发翘了起来，露出一只接近疯狂的眼眸——那明显是一只人类的眼睛！ 长毛猴张大了嘴巴，露出其中开始发烂的半截舌头。 ----
第132章 造 畜（十八） “现在通知他们过来。”唐呈在系统中向戴祈宵发去讯息。 紧接着，他靠近笼中发狂的长毛猴，定定看着：“你现在还听得懂人话吗？” 长毛猴制造出的噪音和这地方难闻的气味都不能让他有个好脾气，唐呈提高了音量，再次问话：“听得懂就安静！” 长毛猴的声音不仅没有戛然而止，还更加大声输出，甚至伸出双手想要去抓唐呈，后者避开，准备不再理会，却在转身时听见了模糊的音节。 “——哦、藕……哦藕！” 长毛猴更加疯狂地敲打铁笼，癫狂至极的动作让伤口鲜血崩泄，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颤抖的瞳孔中映出玩家的模糊身影，眼眶流出浑浊的眼泪，因为嘶吼，口中流出飞溅的唾液。 “他在求救？”杨综听着音节猜出了意思大概是“救我”，他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已经没有人样的‘畜’道。 唐呈在瞬间想起第一个晚上长毛猴的袭击，他直接向玩家扑过来，挥动手臂利爪的样子与现在在笼子里的样子如出一辙，因为看到了光而出现，枪响之后逃逸，会不会那时候……长毛后也是在求救？ “想出来？告诉我们有没有能让人变回来的东西。”杨综蹲下，尝试着与长毛猴沟通。 但是很明显，表皮下长期受到虐待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思维，除了像人求救，已经不会其他。 唐呈：“看来只能放弃了，他嘴里翘不出线索。” 他指了指杂乱的屋内，说：“我进去看看。” 杨综也放弃了笼中的‘畜’，虽然样子实在让人同情，但毕竟是NPC，怜悯毫无用处。他跟唐呈前后一起进入后屋查找线索。 屋外很快安静下来，铁锈的味道弥漫，长毛猴绝望嘶吼，不停摇晃铁笼，像是濒死的野兽，又像是困境之中没有转圜的羔羊。 司白从黑暗的角落中慢慢走出，蹲在笼子旁边，他似乎不惧怕长毛猴的爪子划伤自己，面对怪物一样的NPC，他没有任何芥蒂地露出自己的眼睛，一红一黑，与皮相之下的孩子对视着。 利爪向他袭来，却被轻而易举的抓住，好像是突然恢复神智，脑子中忽然闪过一些片段，面前这个白白净净的身影在他的回忆里染满了浑身的红，在许许多多怪物当中，厮杀出来一条通往地狱的路线。 长毛猴猛地收回手，却听少年轻柔道：“又见面了，看起来你还记得我，比那个乞丐强多了，他似乎还没记起来我是谁。” 也许是主要NPC受系统影响更深，回忆起来也受到更多的限制吧。 司白越是轻悄的声音越能让他感觉死亡临近，长毛猴的呜咽声变了调，像是见到了惊恐的东西，少年安安静静呆在一边轻声安慰：“别怕，我现在不是很饿。” —— “抱歉，我很久没吃东西了……出来还不习惯，有些饿了。”那是他扑食前的念头。 许久之前，在司白还叫司念的时候，他第一次来到这道关卡。 初来乍到的少年拖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走到了人烟稀少的河道下游，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尸体味，顺着方向走去。 浑浑噩噩的他看见了乞丐正在河边把一些热腾腾的液体淋上一个孩童的身体，瞬间，衣服都被融化，孩子嘴里哪怕塞着粗布也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声音。 血液与热硫酸混合在一起发出“呲啪”的声响，乞丐从框里拿出来一张猴子的皮，将上面的毛发披在孩童身上，拿着铁铲摁下去，加大身体和皮毛之间的接触面，让他们黏在一起，再抛入河道中清洗冷却。 像是肉被烤熟的味道。 少年吞咽着口水，直冲乞丐的方向。 乞丐注意到扑过来的少年，警惕后退，却因此落下了刚被粘上毛发的幼童。 少年像是饿狼扑食般一把薅过已经昏死过去的幼童，张大了嘴一口咬了上去，乞丐被这一幕看愣了。 饶是剥人皮剔人骨如麻的他也是头一次看见这种还要凶残的场面，乞丐观察片刻，发现少年的特殊性——从头到尾都是白的，稀罕物啊。 眼看自己的作品要被毁坏，乞丐连忙冲上去阻止，他推搡着少年，却发现这人倔劲儿老大，根本分不开，他立刻搬来铁链，从怪物一般的少年脖子上绕了两圈，用力往后扯。 因为饥饿而不设防的少年一阵窒息，松开了抓住‘畜’的手，开始扯自己脖子上的铁链。 乞丐见状，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许是因为脖子脆弱，少年很快没有再回手，狂咳不止。 乞丐走上前，看见了少年满脸的血，唇角还挂着一丝不知道是皮是肉的东西，他厌弃地抓住白色长发，狠狠往水中摁去—— 司白的身躯不停挣扎，乞丐也发了狠，直到水中冒出了“咕嘟咕嘟”声，几个水泡消失不见后，少年也松了劲。 乞丐把人拎起来，这重量轻的还不如一只畜生。 他掳起白色的头发，却发现意想不到的惊喜：在水中浸泡后，少年的脸掉了血渍，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唇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红，看起来不是很健康，但是眉眼间的精致还是不可否认的。 如果把这个人带上天桥，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乞丐在利益熏心下把少年拖进了屋子。 —— 血腥气在鼻尖来回萦绕，霜白的眼睫在微微颤动之后艰难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乞丐在缝补长毛猴的皮毛。 血快要流到自己脚边了，少年昏昏沉沉地想。 他扭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铁链声引起了乞丐的注意。 “你醒了？”乞丐难以掩盖脸上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活，捡起一块破布擦了擦手，走到司白面前。 他此刻脖子上套着一个沉重的铁环，铁链的另一端钉牢在墙上，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惨白的脸上、纤细的脖子上，水流进衣襟，打湿胸前一大片，赤着的脚接触到血液，却无动于衷。 司白目光空洞地盯着向他走来的乞丐，有些疑惑，这人竟然没有跑。 乞丐开始怀疑自己这是带了个傻子回来，不过也好，傻子更好控制。 这么想着，他蹲在“傻子”面前，正欲开口说话，却对上了那双眼睛——一只红色的眼睛像是无机质的玻璃，在他眼中像是索命的恶鬼，另一只眼睛是看不见底的黑，甚至没有反射光，好像能把灵魂给吸进去。 他大叫一声跌坐在地，却没有看见少年有任何反应，于是大着胆子爬过去，满是老茧的手在人眼前晃了晃，还是没反应。 然后他就听见了少年肚子发出的饥饿声。 司白这才想起来要眨眼，他垂眸看见脖子上的铁链，心想：又被锁起来了。 正当他伸手想要拆掉禁锢自己的东西，却听乞丐说： “饿了？我这儿有吃的，你要不要？” 司白一愣，疑惑地点点头。 乞丐大笑几声走去外面，几分钟之后又走了进来，用已经锈掉的铁盆装着几块干巴巴的肉递到少年面前。 司白终于有了生气，快速扑过去抓住肉就往自己嘴里塞，铁盆都被摔了出去——但是刚刚咀嚼几口，就反应很大地全部吐了出来。 他捂着胃部极其难受地蜷起身体，浑身发抖，还在墙边呕出不知道是唾液还是胃酸的液体，直到双眼通红。 乞丐不解地拾起盆子，嘴里嘟囔着：“我心好特地给你我买的半只鸡，咋吐得这么厉害？吃不得好东西？”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乞丐想着刚在河边的一幕，又皱起眉走了出去，半晌，他捏进来一块血淋淋的生肉递到司白嘴边：“来，这个吃不？” 本想着开玩笑的心思，没想到司白嗅到熟悉的血味，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直接张嘴咬了上去，像珍珠一样白的牙齿紧紧咬着鲜红的血肉，血溅在脸上，形成了红白鲜明的美景。接着，少年双手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乞丐第一反应是满脸惊恐地后退直至坚硬的墙壁，放着好好的鸡肉不吃，却能良好接受他从人的尸体上割下来的血肉，简直就是怪物！ 但是几秒过后，他却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怪物……是比怪物还怪的怪物！哈哈哈哈哈——” “你比我造出来的畜生还要更像野兽哈哈哈哈！” 少年无视乞丐聒噪的尖笑，面无表情地吞咽下最后一口，舔舐掉手上留下来的血液，一滴也不放过。 胃里有东西垫底之后，司白总算是回了神，他目露寒光盯着乞丐，像一条俊美的蛇蝎。 乞丐打了个冷颤之后，尝试着与司白沟通商量道：“你来当我表演的工具，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我就能给你很多、很多食物！就像你刚才吃的一样，怎么样？” 他眼中有利用、有兴致勃勃，有已经走火入魔的癫狂，但是司白不在乎，这个人似乎能给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 二人心中各怀心思，暂时达成了诡异的默契。 …… 在那日后，司白大多数时间就呆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像是被人饲养的宠物，等待着乞丐的投喂。 早上，他就跟着乞丐去满是人的天桥上，在一群人看异类的眼神中，被日光炙烤着皮肤和眼睛，那是最难受的时候，司白想过逃跑，但是在人群包围中却失去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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