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做饭?” “嗯。” 谭既来尝了一口,李则安手艺还真的不错,咋舌夸道:“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少有会做饭的,他居然有这个技能。” 1739随口说:“一个人独立一些。” “一个人?”谭既来愣了,“啥叫一个人?” 1739发现自己又说多了。 谭既来也适时截住话头。 现在他也不敢乱问,生怕给他们添麻烦。 他吃着饭,就想起那根黑腿儿。 他琢磨着他怎么也算受害者,问这事儿应该出不了差错。 “午饭的事,怎么样了?” 1739据实相告:“上面查了所有监控,又询问了赵警官,暂时没发现任何疑点。” 谭既来“嗯嗯”两声:“然后呢?” 1739犹豫两秒,还是说了:“他在跟上面讨论要不要换个地方安置你。” 谭既来停住筷子。 片刻,谭既来夹起一根鸡翅:“他怎么想?” 1739说:“他觉得暂时先不要。” 谭既来“嗯”了声:“我也这么想。” 1739怪声怪气:“哈?” 谭既来一边啃着红烧翅中,一边说:“我觉得那根腿儿放的很没道理。” 他本来没打算发表意见,看到1739一脸洗耳恭听,遂解释道:“要害我为什么放一根蛊虫腿儿?。” 他重音两处,一处落在“一根”,一处落在“腿儿”。 1739嘴角一挑:“你嫌少。” 谭既来:“……” 1739摆摆手:“开个玩笑,别介意。” 难得1739跟他开玩笑。 谭既来“大度”,还真没介意。 他继续说:“我觉得要么是警告,要么是想把我从这里弄出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谭既来知道,眼下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他受惊之下,被安排转移,那么就相当于主动走出最安全的壁垒。 汽车再防弹防爆,也没有一层一层警察守着的房子安全。 那么长的路,谁知道哪个路口会有什么人等着他。 最好的办法,就是呆在这里。 就算出了问题……说的难听点儿,出警给他收尸都方便。 1739没想到谭既来有这个脑子。 他问:“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愿不愿意跟我们领导沟通下?” 谭既来愣了:“不是不能接触吗?” 1739发现他误会了,说:“我们的领导,一位大领导,不是他。” 谭既来:“沟通什么?” 1739:“沟通你的想法,你的看法,你毕竟是当事人,有一定话语权。” 0506听说这事后,第一时间调集监控。那盒饭从盛出来到送到谭既来手中,当中并没发现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责任暂时无法明晰。 但这条腿,就是出现了,凭空的。 这让0506认为,1503和08455两条线诸多人手都无法保证谭既来的安全,所以他现在更希望将谭既来转移到京市,由他的人在他眼皮底下,亲自照顾。 但是李则安跟谭既来看法一样,认为一经出事立马转移,说不定落入别人的圈套。 从长市到京市,路途遥遥,很难保证路上不出状况。 今晚1739脑洞大开,提出让谭既来跟0506沟通。 谭既来想了想,同意这个方案。 他通过1739提供的设备,成功接通了0506的音频。 0506是个中年男人,说话很官方,很领导。 他耐心听完谭既来的话,忽然问:“你是不是很信任1503?” 谭既来没有犹豫:“嗯。” 0506那边安静了足足三分钟,才再次开麦:“你是当事人,我尊重你的想法。” 谭既来感觉有“但是”。 “但是……” 看吧,果然…… 0506嗓音变沉:“你要为你的选择负责。” 这话意思很明白了,谭既来要坚持留下,出事别怪任何人。 谭既来“哼”了一声。 “好。” 挂断电话,谭既来继续恰饭。 半温的鸡翅在初秋的天气里吃刚刚好,中和掉夏日最后的暑热,也没有秋冬的冷凉。 搁在床头的手机传来微信电话的声音。 谭既来放下筷子,走过去解锁。 是妈妈。 他鼻子一酸,接起来:“妈。” 他妈问:“小来,明天你爸几点去接你合适?” 这是默认他周末回家。 家和大学在一个城市的好处是,随时可以回家。 但是坏处是,还是活在父母的半径里,没有去其他城市读书来的自由。 谭既来本科也在京市读,当时最烦他妈打电话问他啥时候回去。 可现在……谭既来从来没有这么想家。 “人呢?怎么不说话?”他妈催道,“几点?” 谭既来垂下手,按了红键。 他对上1739的眼睛:“我怎么跟家里人说?” 1739真接不住他抛过来的难题。 憋了半天,他干巴巴说:“你就说周末师门聚会。” “聚一个周末?” “图书馆学习?” “当我妈傻。” “跟同学去津市玩?” “哇哦,”谭既来轻哼,“怎么去、住哪里、跟谁去、同学男的女的……你嫌我一个问题不够答,非给我往复杂里整是吧?” “……” 谭既来问:“你一般怎么跟家里人说?” 他们年纪也不大,家里人怎么放心他们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的? 要是他干这个,他妈非得急死。 谁知1739摊手:“我全家都刑警,大家同行。” 行吧,那谁都说不着谁了。 他妈以为信号不好,又打过来。 谭既来盯着手机屏幕上他妈牡丹花头像,硬着头皮接了:“喂……刚刚突然断了……我周末不回去了……室友都在,人都很好,想趁周末没课跟他们出去玩玩……” 谭既来说到“人好”时,白了1739一眼。 1739冷冰冰的脸黑了一下,心道他人怎么不好了? 好容易按住他妈,没吃两口,宋坤的电话又来了。 谭既来烦躁地抓头发,亮着屏给1739看:“这个不好糊弄。” 1739:“哦?” “刑警,”谭既来叹气,“我说话逻辑前后对不上,他能审我一下午。” 1739同行相轻,哼道:“这属于职业大病了。” 谭既来接了电话,外放:“喂?” 宋坤声音响起:“老坛,群消息你看了吗?” 谭既来这两天哪儿有心情看群消息:“没呢,在忙。” 宋坤状似漫不经心:“忙什么?” 谭既来捂脸,又开始了。 他答:“学术。” 宋坤明显不信,但也没深究,换了话题:“胖周准备跟他女朋友领证了,说请咱几个哥们儿聚聚。” 谭既来:“我可能去不了。” 宋坤轻“呵”:“我还没说时间地点呢。” 1739丢出一个“你真笨”的表情。 谭既来忍气吞声:“哪天?在哪儿?” 宋坤:“没定。” 谭既来吐血,没定你给我打电话…… 这就是找个借口查岗。 宋坤追问:“为什么你确定来不了?” “也不一定,”谭既来叹气,“顺利的话,说不定能赶上。” 宋坤默了两秒:“学术不会这么忙。” 他口吻极其笃定,因此带了些压迫感。 跟1739一个毛病,怪吓人的。 谭既来手心开始冒汗:“是……主要是……我跟项目,得听老师的安排。” 宋坤“哦”了一声:“去长市也是老师的安排?” “对。” “你还在长市吗?” 谭既来抬头看向1739。 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答。 他真不想告诉任何人他的位置。 哪怕这人是跟他光屁股长大的宋坤。 1739扶着耳返,又在听指令。 片刻,1739用气声说:“津市。” 谭既来:“津市。” 宋坤:“津市?” 1739:“嗯。” 谭既来:“嗯。” 宋坤:“嗯?” 他说完甚至都看了一眼手机,怀疑自己打错了电话。 宋坤被谭既来整的不太自信:“你去津市干什么?” 1739:“学术交流。” 谭既来:“学术交流。” 宋坤:“学术交流?” 谭既来这次重重说:“对!” 说完之后,谭既来无话可说,宋坤在那头也沉默。 宋坤确定谭既来出事了。 不在于谭既来给他什么答案,而在于他的回答方式。 谭既来是个很开朗的人。 开朗的人有个特点,就是话多。 往常他忙得跟陀螺似的,百般强调没事不要打扰他,但谭既来还是见缝插针,事无巨细跟他吐槽自己的生活、学业。 现在倒好,他问什么对方答什么,惜字如金,完全没有主动跟他交流的意思。 问情况跟挤牙膏似的,这不是谭既来。 然而让宋坤不能理解的是,上次和这次通话,他都给了谭既来向他发出警报的机会。 但谭既来没有主动报警,甚至一直在试图安抚他。 是什么情况会让一个人陷入危险,却拒绝警察和朋友主动提供的帮助? 宋坤百思不解。 1739又扶了扶耳返,低声说:“挂。” 谭既来收到,说:“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你等等。”宋坤快把手机捏碎了,又不知道说什么。 谭既来闭眼叹气:“老宋……” 他拉长尾音,怪可怜的。 宋坤等着他开口。 “最近你不要联系我了,”谭既来说,“我回去后,会主动找你。” 挂了电话,谭既来喝了口汤。 都凉了。 这顿饭吃的够费劲。 饭后,赵警官来看他。 简单寒暄几句,他就想把1739支出去,只可惜1739坚决不同意任何人跟谭既来独处。 言辞交锋间,谭既来迟钝地意识到,虽然同属警察系统,但是1739跟赵警官互相并没有那么信任,甚至在互相怀疑。 1739立在谭既来身边,姿态挺拔而强硬。 赵警官最终也奈何不了他,于是冷着脸甩出一句:“你确定那东西不是开盖儿时被人掺进去的?” 饭盒是1739亲手打开的,当时屋子里就他和谭既来。 1739脸色登时黑的跟他的制服似的。 房间里空气凝固住,谭既来夹在两位大爷中间,不知道该说啥。 说完这句话,赵警官深深看了谭既来一眼,意味深长。 他起身离开,1739咬牙切齿地让22107进屋打扫卫生,谭既来合理怀疑他是在恶心赵警官。 好在赵警官年纪大点儿,懒得跟年轻孩子置这口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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