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既来视力不错,遥遥瞥了一眼,看到了他们身上挂着的名牌。 抬头红字写着湘西医科大学,下面是他们的名字年级。 问题是,这都是繁体字。 谭既来感觉自己疯了。 他大概知道这群人是谁了。 卧槽了卧槽! 那伙人中为首的那位神色冷峻,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问:“你们是什么人!” 谭斌冷哼:“你们是什么人?” 他心道都是大尾巴狼,装什么善茬。 谭既来躲在他身后,嘀咕一声:“一百年前,那伙最先来搞研究的大学生。” 谭斌眼睛瞪得比左伊都大:“你说什么?” 一百年前? 卧槽这还是人吗?! 那群人当中为首的白大褂盯着谭既来,也问:“你刚说什么?” 谭既来熟练地挂上人畜无害的笑脸,干笑两声开口:“你们是湘西医科大学的学生吧。” 为首白大褂静了两秒:“嗯。” 谭既来扯:“我是北平的学生,这两位一位是我同学……” 他指了指谭斌。 “……和他的外国朋友。” 他指了指左伊。 白大褂冷嗖嗖扫他们一眼:“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谭既来轻轻推开满身戒备的谭斌和左伊,从他俩身后走出来:“我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和你们的事迹,恰好大学刚毕业,还没工作,就跟同学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白大褂:“你哪个学校的?” 谭既来:“燕京大学。” 不怪他往自己脸上贴金,年代剧里京市的男女主出场都说自己是这个学校的。 白大褂:“哪个系的?” 谭既来:“……文学。” 他拿不准当年有没有哲学系。 白大褂“哦”了一声:“文学?来这儿帮忙?” 确实够扯的。 谭既来僵着笑脸点头。 他身后一个人也面色不善,打量他两眼冷冷问:“你怎么进来的?” 提到这个,谭既来倒不怵,真假参半地说进了山洞,不知怎么走的走到这里。 说到最后,他还补了句:“虽然我是文学系的,但你我都是年轻人,我想来帮忙,你们能理解吧?” 他微低头,眼神灼灼看着对面的白大褂们。 对面的人有几个交换过眼神,有几个眼皮轻眨微垂,但没人质疑他的话。 最后为首的白大褂皱了下眉:“都是年轻人,我能理解……不过这里你们帮不上什么忙,还很危险,子瑜,送他们出去吧。” 叫子瑜的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个子不高,清清瘦瘦,两条花辫垂在胸口,半挡住名牌。 她从人群中走出来,用眼神递给他们仨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就是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条路。 谭既来转了下眼珠,求之不得。 他想看看由这姑娘带着,能不能回到主通道,连忙拉着谭斌左伊就要撤。 然而拉了两下,谭既来都扯不动谭斌。 不动的那位抱着刀,懒洋洋说:“谁说我们帮不上忙?” 他语气带了点挑衅,又或是带了些瞧不上的意味,总之跟谭既来诚挚恳切的样子天差地别。 谭既来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他,怒目圆睁:“你在干嘛?” 社牛谭同学不想以一己之力挣到的局面,就这么被谭斌毁掉。 子瑜离他们最近,翘着精致的小下巴问:“你能帮上什么忙?” 谭斌笑得嚣张:“我是医生,还是比你们都强的医生。” 这话一说对面的人炸了,个个嗤笑。 还有人隐匿在人群里冷嘲热讽:“你知道我们哪个学校的吗?还比我们强?” 为首白大褂素质稍微好一点——嘲讽地没那么明显,问他:“你大夫?哪个学校毕业的?” 这伙人挺自信的,说明湘西医科大学可能不错。 然而一百年前国内的医科大学……谭既来外行不懂,但记得不少名人曾去国外学医,说明国内综合来看可能一般般? 谭斌交抱双臂,神态狂妄:“Johns Hopkins。” 谭既来:??? 那伙人:??? 谭斌看着大家不为所动,满脸难以置信地问:“草,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白大褂:“国外的大学?” 谭斌:“不然?国内大学好端端起个洋名?” 白大褂:“没听过。” 谭斌:“……” 子瑜这时忽然开口:“我知道。” 众人目光集中在子瑜身上。 她说:“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目前世界顶级的医科大学。” “一百年后也是,”谭斌像找到了知音,啧啧道,“总算有个识货的。” 他说完觉得不对,又皱了下眉。 谭既来笑:“何必这样骂自己。” 谭斌:“妈的,太激动了。” 有子瑜背书,谭斌很快被接纳。 一人得道,谭既来和左伊也跟着升天。 白大褂们正为怪病一筹莫展,这下看着名校毕业的谭斌跟看救星一般,簇拥着他往实验室去。 而啥都不懂的谭既来和左伊,被人领着去病房。 带他俩离开的是个长雀斑的小男生,斯斯文文,戴个小圆眼镜。 他一边走一边说:“说实话我们很缺人手,你们愿意来帮忙的话,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谭既来摆手:“别客气,我们就是来为人民服务的。” 他很快就后悔了。 小圆眼镜带他和左伊去病房区。 病房区建在山洞里,由于空气不怎么流通,来苏水味儿和霉臭味儿杂糅在一起,谭既来闻到都想吐。 病房的硬件设施也很陈旧,跟现代医院天差地别。 但这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谭既来发现他们的病人是—— “僵尸?”社牛的脸都绷不住地发黑。 左伊也握紧刀柄,顺溜骂了一声:“卧槽!” 果然骂人的话最容易学。 小圆眼镜推了推他的眼镜,认真地说:“她不是僵尸。” 左伊:“……” 谭既来:“……不是僵尸是啥?” 小圆眼镜看着病床上被五花大绑、脸色都青黑的僵尸小姐,声音低而坚定:“她是我对象。” 病房刚好二十间,每间只安置了一位僵尸病人。 说是病房,但其实就是一个接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山洞,每个约有七八平,设有简易的折叠床。 每间病房门口吊着一截黑色电线,电线最下端挂着满是灰尘的灯泡,发出昏暗的光线。 借着这点光,谭既来跟左伊挨个溜了一圈,发现他们根据尸变的不同程度排序。 最左边那间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皮肉黏腻,滴着尸液。 最右边的恰好是小圆眼镜的女朋友,她昨天刚刚中招,处于初级阶段。 谭既来问:“她怎么弄成这样的?” 小圆眼镜眼皮半垂:“照顾病人,被划伤了。” 他说完抬起头,严肃地看着谭既来和左伊:“所以你们在照顾病人的时候,切记不要被他们触碰到。一旦被刮伤,哪怕是破个小口子,都有可能被感染。” 谭既来胸腔里咚咚乱跳。 左伊:“要做……怎样……” 小圆眼镜困惑地看着谭既来,后者抓了下头发:“你是想问,怎么照顾?” 左伊点头。 小圆眼镜说:“他们白天的时候还好,到了晚上会非常狂躁,大声嚎叫,并且力大无比。我们的任务,就是尽量让他们不要叫的太大声,还有确保他们被牢牢固定在床位上。” 谭既来倒吸一口凉气:“固定不住会怎么样?” 小圆眼镜:“你说呢?” 那肯定他妈的失控啊! 小圆眼镜又补一刀:“一旦有病人脱离控制,会被同伴的叫声吸引,然后帮同伴解开束缚。” 谭既来实在没忍住:“草!” 小圆眼镜安静两秒:“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愿意照顾他们,我完全理解,我送你们离开。” 谭既来长长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去。 他跟左伊交换眼神,叹气:“来都来了……” 算他倒霉吧,跟这群古人照顾“病人”。 小圆眼镜看他打着退堂鼓又不退的样子,较真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谢谢。” 谭既来回了一个跟哭差不多的笑脸。 小圆眼镜从贴着山洞石壁放置的木头柜子里,取出病案记录交到他俩手里:“所有病人的所有情况,记得记下来。” 他交代完后去忙自己的事。 谭既来捏着病案本,嘴角忍不住抽:“左伊,你听明白他管这些……叫啥了吗?” 左伊浑圆的大眼珠子转了半圈:“病人。” 谭既来“呵”了一声:“病人,病人首先得是个人吧。” 左伊咳了下,掩盖住吃吃的笑。 虽然理解小圆眼镜的心情,但谭既来看着病床上被五花大绑的僵尸小姐,真的很难把她跟“对象”俩字联系起来。 换成他……还是打一辈子光棍吧。 病房区一直安排两个人照看,之前负责人一个是小圆眼镜,一个是他对象。 现在有谭既来和左伊顶上,小圆眼镜回到实验室加入科研队伍。 趁僵尸还比较安静,左伊和谭既来把固定的绳索检查一遍。 左伊还好,毕竟是干大事的人。 但对于青年文人谭既来来说,跟要他命差不多。 要完成这工作,必须得近距离靠近“病人”。 他看着“病人”们一个比一个青黑的脸色,瞳孔散开的漆黑眼珠,还有从嘴角歪斜出来还滴着黄色粘液的舌头,一口白牙咬个稀碎。 再加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烂气味儿,谭既来真的快吐了。 “病人”们不动还好,只要稍微挣扎一下,某位弱质文人吓的一蹦三尺高。 “我去!”谭既来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摸索到小圆眼镜的“对象”身边。 虽然它已经被感染成僵尸,整个人变形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可以想象得出,这姑娘生前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谭既来留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颗用红绳穿着的银铃铛。 这东西好眼熟。 谭既来努力回想,忽然想起来今年清明节那天,他们几个发小跟胖周和他女朋友一起出去玩,在京市某个著名的古玩城被兜售了这种风铃花造型的银铃铛。 “我这可都是祖传的,真货,您不信回家问问您爷爷奶奶,或者去博物馆看看老照片,一百多年前满大街小巷的年轻人,都戴着个。”小贩喷着唾沫星子用力说。 他一直当小贩为了卖东西瞎扯的,万万没想到,一百年前的人真戴这种银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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